傅曜听懂了。傅曜把他掀了下去。

“想什么呢你，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吃窝边草。不对，”傅曜被他带偏了，不由扶额，“我不是同，我和江未沉不是那种关系。”

“他很聪明，有商业天赋，我纯粹是见猎心起。你别自个儿在那瞎想。”

金沐阳维持着被掀开的姿势半天没动，要是开了灯，准能看见他的脸猴屁股似的红。他下了多大的决心，被傅曜拒绝的时候就有多尴尬，有多无地自容。他现在臊得脑子都转不了了。

傅曜没注意到金沐阳已经快冒烟了，他们俩一向大大咧咧，你压我我压你那是常有的事，他没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至于金沐阳说的那句暧昧不清的话，他只当他青春期萌动，什么都想试试。

什么都想试只会害了你，傅·冷酷·曜心想。

不过金沐阳提起江未沉，倒是提醒了他。

“江未沉前两天被绑架了，是不是你干的？”傅曜张口就问，半点不知道什么叫做含蓄。

金沐阳脸上的热度立马退下来，心冷得像块冰。

他翻个身，拿背对着傅曜，冷哼一声，“你都已经认定了，还问我干什么。”

傅曜啪得一下开了灯，低下头观察一番金沐阳的神情，脸色变沉，“还真是你干的。”

“什么时候你的脑子里只剩下三路的腌臜玩意儿了。”傅曜本以为会用那种下流手段的，不会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金沐阳，结果被啪啪打脸。

金沐阳不可置信地回头冲他吼：“你羞辱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那样很下.贱？！你以为我谁都给上的吗！”他口不择言地大声喊，眼睛都气红了。

傅曜赶忙捂住他的嘴，阻止金沐阳说出更多的虎狼之词。

“我不是在说刚才那事！”傅曜辛苦地压制金沐阳瞎扑腾的身体，他这人就这样，气极了就不让人碰，“是江未沉！你是不是叫了人想猥亵他，还想拍下录像威胁？”

金沐阳停住了，他是交代过下面的人给江未沉一个教训，但没过问要用什么手段。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但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人是他的，命令是他下的，现在否认，不就是装模作样立贞节牌坊。金沐阳从来不屑于这样，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是他担不起的。虽然他觉得手下人做事确实有点脏，挺没品。

草，烦死了。回头就把那个凶脸黑皮踹了，妈的让他背这种锅。

见他不动了，傅曜放松了力道，金沐阳挣开他，把头埋进枕头不说话 。

傅曜有些心累，他把金沐阳的脑袋扒拉出来，掰过他的肩，看他满脸倔强还带点委屈，放缓了语气，“你一开始不知道要他们会用这种手段，对不对。”

金沐阳没说话，但那表情就像是被全世界诬赖做了坏事的小朋友突然被一个人抱在怀里说我相信你。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没想让那个私生子好过。傅曜舒了口气，他怕金沐阳真的彻底长歪了，还好还有救。

“你真的有那么恨江未沉吗。”傅曜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你说他抢走了你的爸爸，但你对金伯父其实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你说他肖想金家财产，但他跟着我做事足以获得优越的金钱地位，没必要贪图争抢那些家产，他也无心于此。”

“你有权利讨厌他，也有权利针对他，但是，小太阳，”傅曜叫他的小名，他也曾短暂地承载过母亲的期待，“你不能把他当作全部恶意的宣泄，肆无忌惮施加暴力。”

“那些恶意和暴力最终只会毁了你。”

傅曜最近很忙，公司发展得如火如荼，势头一片大好，高速的发展也意味着多变，需要傅曜及时快速做出决策，把控方向。

对于其他人而言，傅曜并非胜在经验，而是胜在眼界和天赋，他总能从繁杂的报告、新闻中精准提取有效信息，对开拓全新行业、挖掘全新需求有着敏锐的直觉。

“小傅总，这是我筛出来的并购公司名单，您看看可行吗？”傅曜接过下属递来的策划案。他现在也算是个“总裁”了，只是因为年纪小，上面还有个身价上亿的老子，大家就先叫他“小傅总”。

傅曜很快地浏览完毕，眼神在末尾几个公司上停了停。他拿出笔，把这几个公司圈出来。

“我标记的这几个，尽力谈下来。若谈不下来，就想办法切断它们的业务链。”

咦？小傅总很少展现铁血手腕，大多时候注重于自身提升，毕竟他们公司选择的市场还是一片蓝海，没有太多不见血的厮杀，今天倒是破天荒地坚决要搞掉这几个公司。

下属看了看傅曜圈起来的内容，更疑惑了，这些公司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算了，大佬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公司里大多数人对这个新来的兼职总裁相当信服，眼睁睁看着公司体量不到一个月就翻倍再翻倍，不怪他们个个都成了傅曜的新晋脑残粉。

傅曜的目的却是和那位下属所猜测的不同。那几家公司确实不算重要，收购了对他们公司的帮助不大，但是……那些是很可能残害了郑母的凶手家族名下的公司。

或许是报应，那几个家族这几年的发展都不太好，连核心业务都漏洞百出，只需轻轻一推，就能让几代家业化为乌有。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几个将要被他吞并的小公司，就是傅曜为他们选定的“蚁穴”。

希望郑行之再忍一忍，等着敌人自取灭亡，不要为了复仇再把自己送到李悬面前。

看了半天报告，傅曜揉揉酸涩的脖子，捧着杯茶出去放松放松筋骨。工资高了，待遇好了，公司蒸蒸日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挺有干劲，忙得热火朝天，看得傅曜有点不好意思，显得他像个无所事事只会喝茶的偷懒上司。

不过他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一个和他一样在“偷懒”的，那个技术天才兜帽男人。男人难得没有窝在研发部做劳模，反而到了员工休息区，手里拿着本行业杂志，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傅曜决定上前搭话，“难得看你从办公室里出来。”

兜帽男人闻声抬头，原来是个笑吟吟的少年，也是他们的上司之一。他对这位少年总裁印象很深，小傅总年纪轻轻商业天赋极高，短短几天就把整个公司盘活，极快地凝聚人心。这可不是砸钱就能做到的。

也多亏了小傅总的主意，让他不必再受原生家庭的折磨。

男人略带拘谨地放下杂志，和他打招呼：“小傅总好。”

傅曜对他挥挥手，示意不必客气。他对公司大宝贝脸色一向很好，这可是他成为人生赢家不可或缺的人才！当然得放下身段好好珍惜！

“你喜欢看这个？”傅曜瞄了眼他刚才拿在手里的杂志，挺普通的一个专业科普性质的刊物。

“没有。”男人略微有些窘迫，他其实不怎么看得懂这些杂志，“是老板让我出来走走，我随便拿了一本。”

哦，原来是他一直宅在办公室，老板看不下去，把他赶出来放松放松。

“我记得你叫张兴，来公司前对游戏接触的很少，你是怎么想到那些技术突破方向的？”傅曜对这点真的挺感兴趣，据老板说，当时张兴来投简历时，就是个三无人士，无学历无工作经验，甚至没有游戏经历，就来投游戏公司的岗位。

张兴性格有些木愣，语调平直：“我之前在网吧打过工，听打游戏的骂人骂公司骂策划，靠他们得到的启发。”

傅曜有点惊讶，人不可貌相，原来张兴是对周边环境很敏锐的那类人。

“凭你这些想法，就算做不了研发，去产品或用研一样能做得风生水起。”傅曜毫不吝啬地夸他。做老大，就是要嘴甜，心硬，还会画大饼。

张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看上去挺高兴的。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价值点是编程天赋，大家赞扬他也是围绕着这一点，傅曜还是第一个夸他其他方面的，让他觉得自己的“构成”似乎没那么单薄了。

“我听说你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怎么会去学编程的？”买个电脑可不便宜，看他家亲戚的嘴脸，一看就不可能给他花这钱。

谈到自己擅长的部分，张兴明显精神了很多，“一开始我只觉得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很有趣，那些符号，那些语言，让我感觉很亲切，很……安全。”张兴绞尽脑汁蹦出这么个词。

“我买不起电脑，就去旧货市场捡废旧的主机和显示器，自己买了缺少的零件重新组装，慢慢摸索。”张兴说起他的第一台电脑，就好像在说他的老婆，眼睛发亮，“一开始学得比较慢，后来误打误撞进了个论坛，和人多交流后，就学得快多了。”

这还真是个天才啊，傅曜啧舌，从组装硬件开始自学编程，他应该是头一位。

短短几句谈话让傅曜迅速摸清了张兴爱好和性格。绕着他的爱好胡扯一番，再多次强调他的优秀和对公司的重要性（“我们公司可缺不了你啊！”），张兴顺利成为傅曜的n号“脑残粉”，只觉得这个小傅总是自己的知己，每句话都说在心坎上。他当即满脸感动地要为公司鞠躬尽瘁，主动回研发部打工去了。

靠短短半小时休息时间收服小弟的傅曜深藏功与名。

进度不错，新业务也进入正轨了，改天挑个项目给江未沉练练手。还有傅兰因，虽然基础浅但学习态度还行，可以让他做个小助理……

傅兰因正很努力地在啃大部头，聚精会神连午饭时间都忘了，还是张嫂上来喊他，他才捧着书下去吃饭。

傅兰因知道自己悟性不算高，也没有好底子，只能靠勤奋努力追上傅曜的步伐。他吃一口翻一页，正看得入神，突然被一片阴影遮住了视线。

他惊喜回头，“哥！你不是说今天不回来……”

身后是傅蕴。他背光而站，虽然带着笑，眼眸却显得暗沉。

“爸，是你啊。”傅兰因一瑟，下意识露出讨好的、谄媚的笑。

“这是……”傅蕴看向碗筷旁的书，他一眼就认出了书的封面。傅曜小时候有手工课，某一次的课程要求就是做精装书封，这本书的封面是他和傅曜一起做的。

傅兰因不知怎的心里发紧，勉强保持声音的平稳，“哥哥让我看的，我、我基础不太好。”

他在傅蕴面前忍不住贬低自己。

傅蕴轻抚书面，语气平和，内容却相当不友善，“你哥……他总是希望把缺失某种天赋的人教会，比如教金家那个小子和善，比如教你……学会动脑子。”

傅兰因如坠冰窖。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其实你的天赋并不在脑子上，不是吗。你有着很特别的……”他轻笑，“身体。这可有价值得多。”

恶魔般低语和上一世重合。傅兰因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根本提不起勇气反驳。

“故作聪明并不会让你变得讨喜。别浪费时间做无用功了，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