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的落下，路云舟手上的那只玩偶像是活过来一般。它挣扎着想要从路云舟手里逃下来，但闪烁着寒光的短刃悄无声息地抵上了它的脖子。

玩偶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似乎在思考利弊。那双和真人无异的眼睛左右乱转，最终和看向它的时序对上了视线。

时序：？

几乎是霎那间，时序心底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那只玩偶就像是看见新奇玩具的小孩子，眼里闪着激动的光芒，伸出手就想要抓住时序。

时序：！

时序连忙沿着路云舟的手臂迅速向肩膀上躲避，但那只玩偶伸长了手，眼见着就要抓到了他。时序别无选择，只能咬咬牙，四条触手紧紧抱住路云舟的脸庞，然后向上一翻，稳稳当当地趴在了路云舟脑袋上。

原本正按着玩偶的路云舟动作一僵，脸颊上还残留着柔软的冰凉的触感，那纤细的小触手正紧紧贴在他的脸侧，不安地轻蹭着。触手的尖端时不时拂过他的唇瓣，留下稍纵即逝的痒意。

就像是羽毛，轻飘飘但又切实存在地撩拨着。

路云舟深吸一口气，手上的动作愈发的凶狠，直接毫不客气地把那只玩偶捆成了粽子。

危机暂时解除，时序松了口气，刚想从路云舟头上下来时，那只玩偶嘴一撇，像是个被欺负的孩子一样发出刺耳的哭嚎声。它撕心裂肺的哭声，简直要将整个展览馆掀翻。

时序下意识抱紧了路云舟的脑袋，惊魂不定的看着那个熊孩子。路云舟显然也没遇到过这样耍无赖的怪物，下意识松了手。

“砰”地一声，玩偶摔在了地上，它似乎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哭声都停止了一瞬。它转头看向路云舟，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嘴一张露出尖尖的牙齿，眼见着又要开始哭嚎。

【警告！警告！警告！】

【玩家路云舟精神值减10！生命值减10！】

路云舟的面板跳了出来，闪烁着急切的红色光芒，而精神值那一栏正有继续下降的趋势。鲜红的警告文字几乎占据了整块面板，让人不注意都很难。

【啧，真是个惹事精。】系统悠哉地开口，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他现在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时序呛了回去，看向地上那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玩偶。

【……他不会是这个死法。】系统嗤笑了一声，【你也别担心他了，时序，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如系统所言，路云舟忽视了面板，他脱下外套，撕下一大块布料，然后动作粗/暴地将那团布料塞进了玩偶的嘴巴。

刺耳的哭声戛然而止，只留下那只玩偶难以置信的目光。

而路云舟根本就没有施舍给玩偶一个眼神，转而就像拎垃圾一样将它提了起来。

“我还以为他会换一个玩偶呢。”时序摸了摸下巴，“如果是我的话，可能直接拆了这个家伙了，反正也没规则说不能伤害玩偶。”

“只是把嘴堵起来，他怎么不算是个善良的好人？”

系统一时间哑口无言，它几度想要说话，最终还是像个被扎破了的气球：【你开心就好。】

时序轻哼一声，刚想回到路云舟的口袋里，却猛然意识到那件校服外套已经变成了一堆碎布了。

难道还要待在路云舟的脑袋上吗？这和待在老虎脑袋上有什么区别啊？！

时序一时间进退两难。

“不舒服吗？”路云舟感觉到脑袋上软乎乎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便伸手摸索着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时序没料到他这个举动，一时间愣住了，心头克制不住的轻颤。

他垂眼半晌，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直接在路云舟柔软的头发上趴成一个水母饼。

昏暗的展馆走廊里，时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可每当时序砍过去时，又似乎只是被风吹起的绿植的摩擦声。

当然，除了那个根本就忽视不掉的灼热目光。

时序低头瞥了一眼，果然对上了那只玩偶的目光。

难道现在自己对怪物的吸引力已经不需要靠流血了吗？时序微微拧眉，看向玩偶时，忍不住磨了磨牙。

如果不是为了通关，他还真想把这个碍眼的家伙吃掉。

【恭喜玩家路云舟找到第一个配件】

【还剩下三个配件，请玩家再接再厉哦】

小丑的声音忽然响起，时序这才发现路云舟不知何时已经找到了一个印着黑色气球的金属齿轮。

这么容易吗？

时序心头滑过一丝疑惑，他怀疑地看向了那只玩偶，企图从它的眼睛里能看出一点儿情绪，但对方只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时序有些无语，这家伙不会刚才摔傻了吧？

忽地，一阵冷风吹过，挟裹着淡淡的血腥味，拨动着时序的神经。他警惕地站起身，但四周空无一物，而路云舟又毫发无伤。

风吹过后，那血腥味又消散了，人类根本无法察觉出它的存在。

难道，是从隔壁的展览馆传来的？

“你能看到隔壁展览馆吗？”时序询问系统。

【外人你也要关心？】系统古怪的问了一句，但还是乖乖调出了影像适时地安抚着他。

时序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两段影像，薛雪似乎被困在了迷宫里，而薛林此刻完全是杀红了眼的状态，他身上血迹斑斑，无数的藤蔓宛如准备进攻的毒蛇，一轮接一轮的上前攻击。

而薛林似乎也不打算防守，任由那些藤蔓贯穿自己的身体，攻击方式倒有几分不理智的发泄意味。

“他疯了吗？”时序拧眉看着薛林，伸出触手想要提醒路云舟，但系统却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薛林的能力是灵魂寄存，肉身对他而言是可以不断修复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把可以不用考虑折损的利剑。】

【如果不是薛雪和路云舟压制着他，他的排名应该还要再往前几个名次。】

“压制？为什么？”时序不解地问。

【肉身不死，不代表没有疼痛感。】

系统都的回答让时序一怔，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薛雪几次生气的样子。

做过哥哥的他垂下眼，一时间有些理解了薛雪的心情。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玩家的信息？”时序忽然反问，“作为一个怪物的系统，你是不是……”

时序的话并未讲完，似乎给系统留有了余地。

系统沉默半晌，最终轻笑一声：【时序，我记得我们刚见面就说过。】

【我没有名字，我的诞生就是为了服务你。】

它一字一句重复着，声音呢喃仿佛亲密的人在说些暧昧的言语。

时序撇撇嘴，刚想说什么，却被系统打断了：【今天出来的太久了，我要去休眠了。】

很显然，这家伙又想逃。

“你还真是容易能量不足，是不是快报废了？”时序忍不住讥讽着。

系统不恼，甚至还笑了一声：【说不定呢。】

脑海中的画面消失，再度恢复了一片平静。时序重新聚焦目光，看着路云舟正以极快的速度按照地图上的标志赶路。这个人已经在他和系统对话的时候又找到了两个配件，现在正在寻找最后一个配件。

只是，这最后一个配件似乎也在移动？

时序看向那不断移动的黑色气球标志，眉心微蹙。

路云舟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停下了脚步，而那个黑色气球标志也一并停了下来，在地图上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它，好吗？”路云舟放下了玩偶，又从头顶上将时序抱了下来，放在玩偶旁轻声问。

时序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点头，甚至挥了挥触手做出威胁玩偶的样子。

路云舟一怔，随即轻笑一声。他站起身，向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玩家路云舟使用技能——使徒祭礼】

短刃悬浮在他的面前，环绕着点点银光，不断扭曲最终变化成权杖。一道繁复的法阵自权杖底端向四周蔓延，无数的锁链从法阵中蜿蜒而出，又像是利箭一般朝着走廊深处射去。

时序看着路云舟，微微挑眉，他原以为路云舟的技能类似于净化。可如今来看，似乎又不是。

更像是……法师。

不，法师这个词不足以形容，时序眯眼看向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银光的路云舟。

他现在，更像是一位……神明。

锁链绷直，似乎抓到了什么，正不断往回拉。只是那激烈的抖动程度，似乎抓到了一只十分棘手的怪物。

不过，也可能是……变异体。

时序想到了那只小变异体，刚才它的手上可是拿了一只黑色气球。

“唔唔。”身旁的玩偶忽然不断挣扎着，时序不耐烦地给了它一触手，露出尖锐的獠牙恐吓着它。

可玩偶并没有安静下来，甚至挣扎的更加厉害，他那双眼睛仍旧盯着锁链的方向，眼神里流露出恐惧，似乎路云舟抓来了一只让它害怕不已的东西。

时序诧异地看过去，只见锁链捆住的是两个意想不到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