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吗？他们的孩子已经快被神吸收了。”

“已经没有原材料制作香了，只剩下一束在公园，还有一束在地下二楼。”

“既然想看见孩子，为什么又要献祭给神？”

“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

琐碎的对话随着门开的声音传来，时序躲在玩偶后面悄悄打量着，只见两个和侍者A34差不多的人走了进来。

他们环视了一圈地上的玩偶，其中一个说：“把这几个带走吧，外面的大人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就这几个存货了，神需要，公园里的那些家伙也需要，这些大人们也需要，看来需要再培养几个玩偶商人。”

时序微微眯眼，但很快，一道细长的阴影笼罩了下来，紧接着，时序躲藏的那只玩偶就被一个侍者拿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悬空感让时序下意识绷紧了触手，他透过衣服的缝隙，紧紧盯着那个侍者，但好在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两个侍者又选了几个玩偶，将他们放在一个金丝笼子里，又覆盖上了一层红色天鹅绒毯。

车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时序悄悄从玩偶的衣服里钻了出来，他环视了一圈，天鹅绒毯遮住了外面的世界，他只能听见微弱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们要去哪里？”时序询问系统。

【拍卖台。】系统说，【你要是想溜，建议再等五分钟。】

“为什么？”时序有点茫然，但系统却故作神秘：【会有人接你。】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可以用杂乱来形容，期间还有些人焦急的谈话声。时序隐约听见几个字眼“地下二楼”“有人闯入”“珍品消失”

不用猜，时序都知道话题的主人公是路云舟。

【倒计时十秒，你可以溜了。】系统出声提醒。

时序心中隐约有了点猜测，他悄无声息地钻出笼子，紧紧攀附在绒毯上。

【五，四……二，一】随着系统的声音落下，时序迅速钻了出去。圆滚滚的身体顺着惯性在地上翻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一个人的脚下。

那人原本急匆匆的脚步顿了一下，时序抬头看去，只见路云舟恰巧低下头看着他。借着柔和的烛光，时序忽然发现路云舟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合身的裁剪衬得他愈发身姿提拔。

那双如墨般的眼睛里，只有一只小小的粉色的水母。周遭的嘈杂在一瞬间变得模糊，时序只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路云舟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时序。但身后穷追不舍的侍者让他来不及多想，他飞快地将时序捞起，温暖的大手牢牢抓住了时序的身体。

“又偷跑出来了？”路云舟融入混乱的人群，躲避了侍者们的追击，直到确定安全后才把时序托到面前问。

那双眼睛依旧只注视着他。

时序错开了视线，乖巧的摇摇头。

“队长，那只小怪物……”薛雪一眼看见路云舟，顾不上脚上的高跟鞋，连忙跑上前却在看见时序的时候愣住了，“他找到你了？”

“刚看见。”路云舟说。

“刚才他突然消失，”薛雪说，“抱歉队长，是我没看好……”

“没关系。”路云舟打断了她道歉的话语，“我在地下二楼找到了这个。”

路云舟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只足有巴掌大的黑色小球，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但上面布满了斑斑点点的痕迹，似乎已经废弃了很久。

“这上面没有‘暗痕’的痕迹。”路云舟将小球递给了薛雪，目光转向了时序，“你刚才被人抓走了？”

突然被提问的时序抖了抖，他抬眼看向那双黝黑的眼睛，其中没有怀疑，只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他点了点头，还没伸出触手比划自己没事，路云舟就先一步将他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伤口后，那微微蹙起的眉心才舒展开，转而捻了捻时序的触手。

时序见状心底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路云舟，他的储物空间里少了一颗珠子。

【不用告诉他。】系统轻哼一声说，随即它又反问，【他掐你触手，你为什么不抽他？】

时序嘴角抽了抽，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像问傻子一样：“你觉得，我有几条命够我玩？”

系统又是一声轻哼，似乎十分不服气。

“砰！”“砰！”

两声重物砸落的声音后，大厅的烛火又亮起。人群四散开来，让出了一片空地，只是空地上躺着一只玩偶。

与其他毫无生气，乖乖等待安排的玩偶不同，这只玩偶眼睛里满是挣扎的求生欲。他们的身边站着两个拿着长枪的侍者，他们细长的身影在跳跃的烛火中扭曲变形，恍若狰狞的野兽。

他们将长枪抵在了玩偶的心脏处，“刺啦”一声，就将一颗圆润晶莹的小球挑了出来。随着小球被取出，那只玩偶眼里的反抗尽数熄灭，变成了一只乖巧的听话的玩偶。

“各位客人受惊了，接下来拍卖会即将开始。”侍者收起小球，恭恭敬敬地朝着那些戴着动物头套的人说。

“三位不如也尽快入座。”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侍者A34 如同鬼魅一样飘到路云舟几人面前，时序警觉地看向他，却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

但很快，路云舟就微微侧身，挡住了侍者A34的目光。

“本来是想买，不过……”薛雪上前一步，斜睨着侍者A34，“要是买回去，性子变得恶劣……”

“客人放心，取出这些玩偶的零件，就不会不听话了。”侍者A34面上带着笑容，他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做出了一副“请”的姿势。路云舟几人对视一眼，沉默着跟了上去。

“队……对了……”薛林刚开口，但又紧急改了称呼，只是他还没问出来，薛雪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连忙开口打断了：“看展品。”直到侍者A34的身影消失，她才舒了口气，暗暗瞪了一眼薛林：“这里人多眼杂。”

薛林自知理亏，讨好般的晃了晃薛雪的手，但薛雪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抽手，转而看向了展台上。

那个金丝笼已经被推了上去，掀起了绒毯，露出了三只垂下脑袋的玩偶。而玩偶露出来的一瞬间，那些戴着头套的人像是看见食物的鬣狗，兴奋地吼叫起来。

一时间，整个大厅充斥着各种动物的嘶鸣声。一只又一只的黑色气球浮了上来，像是响尾蛇的尾部抖动着。

“简直是狩猎。”时序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喃喃着。

【本就是狩猎。】系统忽然说，它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一般，【有些是食物，维持着狩猎者性命；而有些幸运些，或许是被买去当个摆件养起来。】

时序沉默着，半晌，他才问：“这些戴着头套的家伙，我能吃吗？”

系统怔了怔，随即一声轻笑：【当然，时序，我说过，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是你想，你都可以吃。】

【包括路云舟，也包括……】

它的声音极轻，最后半句时序还没听清，就被淹没在刺耳的播报声里。

【恭喜164号客人拍下这三只玩偶】

时序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戴着野猪头套的极高极瘦的人在一个侍者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上高台。

“吱呀”

金丝笼子被打开，那三只玩偶抬起头，空洞无神的眼睛看向了他。但几乎是瞬间，那个买家就如饿虎扑食一般，硕大的头套在顷刻间仿佛变成了真的一般，野猪张开了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朝着那三只玩偶就要咬下去。

“砰！”

刺目的银光笼罩了整座大厅，动物惊慌失措的惊叫声混合着侍者们的维持场面的声音。

时序微微眯起眼，以适应这过于刺目的光芒。只见路云舟的身影几乎是闪现到展台上，那只野猪人皱着一张脸，双目紧闭发出刺耳的吼声。

但下一刻，鲜血喷洒了出来，挟裹着银光的短刃干净利索地斩断了那只野猪头颅。

而薛林薛雪则趁机抱着那三只玩偶，跟上路云舟的步子，混进人群中跑向了地下二楼。

烛火的光影愈发暗淡，最终被黑暗吞噬。

“走这边。”路云舟轻车熟路地带着薛家姐弟躲进了一处拐角。

时序趴在他胸口的口袋里，看着四周几乎是废墟一般的存在，微微挑眉。

薛林倒是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队长，这里怎么和废墟差不多？”

路云舟沉默了一会儿，才吝啬地吐出几个字：“迷宫，但我拆了。”

时序嘴角抽了抽，果然如此。

【呵，粗/暴。】系统讥讽了一句。

“他们的零件都在侍者那里，得杀了那些家伙……”薛雪看着怀里那只安安静静的玩偶，哪怕刚才险些被吃了，这只小玩偶依旧是副乖顺的模样。薛雪垂眼，忍不住轻轻抚了抚玩偶的脑袋。

“这个，应该是施松的心脏零件了。”路云舟看着手里那只黑色的小球，他手一挥，施松的玩偶躯体就浮现了出来。他将那小球放在了玩偶的心口，但那小球骨碌碌地滚落，若不是路云舟眼疾手快，险些就掉在地上。

“难道还缺少了什么？”薛雪喃喃着。

时序微微拧眉，他看向那只漆黑的小球，脑海中却想到刚才被侍者挖出来的小球。

晶莹温暖，散发着柔和的暖光。

“要是艾弥在就好了，说不定她就能净化。”薛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懊恼地叹口气。

“有人来了。”路云舟忽然收起玩偶，警觉地上前一步挡在几人面前。他微微侧身贴着墙壁，手中的短刃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银光。

“你们去左边，我们去右边，务必抓住那三个闯入者。”

“否则，那位一定会杀了我们。”

侍者们的议论声在不远处响起，路云舟几人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

杂乱的脚步声分成了两拨，一拨越来越远，而另一拨越来越近。

时序感觉到紧贴着的身体绷紧了肌肉，路云舟悄悄朝着身后比了个手势。

“看看这边……”侍者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路云舟拖入了黑暗之中，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路云舟迅速割/断了喉管。

而另外三个侍者还想逃走送信，但薛林薛雪早就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寒光闪过，匕首贯穿了他们的咽喉，顷刻间就没了声息。

“你们是……”唯一剩下的侍者紧握着手中的长枪，色厉内荏地警告着，“那位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路云舟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时序显然不放弃这个捡人头的机会，他顺着路云舟的手臂滑倒了侍者的肩上。

冰冷的触手如同毒蛇一般贴近了侍者的大动脉，皮肤被划破的刺痛感让他哆哆嗦嗦地放下了长枪。

“那位，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