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哨所。
第三波罹厄已经进入最密集的时刻,哨所所有人和支援的破云附属军全都加入了战斗。
哨所作为天墙最薄弱的地方,被罹厄首先攻击,虽然缺口处引去了大量的罹厄,但是这里聚集的罹厄数量依旧不容小觑。
然而没有一个人后退。
杜姐站在后方,有重伤的人被带过来,她便娴熟地包扎止血然后用异醒力治疗。
鲜血、残肢,恐怖的罹厄叫声,岌岌可危的哨所防线。
她的手在发抖,眼神却无比坚定。
儿子,我也在前线了,原来你之前每天直面的都是这些怪物吗?原来被大量罹厄包围着,是这种感觉……
她看着面前惨呼痛叫的,被罹厄咬去了手臂,撕裂了血肉的年轻人,就好似看见了当初儿子在战场上的模样。
“我会救你的,坚持住,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她呢喃着,异醒力不断输出,鲜血止流,血肉重生。
可是她作为一个B级的异醒者,异醒力不够让重伤患者痊愈,她只能让伤口止血,护住他们的命。
她看着外面的混乱厮杀,心头发沉。第三波,好长,他们真的能守住这里吗?
“我们真的能守住吗?”小江躺在地上,他刚来哨所不久,是个毕业才一年的C级异醒官,因为家在这边所以应聘了这份工作。
“可以。”杜姐为他缠上脚上的绷带:“我们一定能守住,为了身后的家园,我们也必须守住!”
小江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可是,缺口已经打开,已经有大批罹厄进了城区……”
“缺口被打开,但是缺口处也有人,他们没有背靠天墙,比我们更艰难,但是他们都没有放弃。”杜姐安抚地摸他的头发:“五分钟前,有人向哨所提交了联结申请,他们一定,找到了保护家园的方法。”
就在这时,侧后方的位置,一道雪白的墙冲天而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
“快看!天墙!”
“那里没有哨所啊……天墙是怎么……”
“太好了!缺口被堵上了!”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心中未免忐忑,直到看到这墙真的升起来的那一刻,杜姐眼眶发热。
她几乎哽咽着:“你看,很多人,在和我们一起战斗,他们甚至能做我们想象不出来的事,他们很强,他们也是我们的同伴。”
缺口被补上,意味着罹厄被挡在外面,第三波预测是最强的一波,只要挺过这一波,基本就安全了。
点砚湖雷暴声响平息的时候,第三波也基本结束了。
蒋队一身血污,身上多了几处绷带,他双目发红,在最后一只试图攻击哨所的罹厄被击退后,便无力地倒坐在地下。
天空黑沉,分不清是黄昏还是白日。
天墙雪白的光芒贯穿了整个天际,将世界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草木皆枯的废土,一半是和平安宁的人间。
一旦墙被击破,便是炼狱,是浩劫。
有脚步声快速从楼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
“蒋队!刚刚与避难所治察联系到了!青川体育园避难所成功撤退,没有受罹潮攻击!”
蒋队瞳孔一缩,猛地回头。
点砚湖上方,雷暴之后,乌云破开了口子,湛蓝的天空从裂缝中拨开云雾。
显现出来。
临江市,医院。
“所以你确定了?”凤黎靠在窗边:“他真的不是‘灾’?”
“确定,之前那些,真的是巧合。”郗尧打开面前的餐盒,拿出一个干净的饭盒子,往里面夹菜。
“我也检查过了,他身体里真的没有一点罹息,我的荆棘幼苗在他身上也没有枯萎。”
罗织鸢坐在桌子旁边,从口袋里拿出饭盒:“临江市医院都住满了,食堂供应不足,景茂去外面小饭馆打的饭,味道可能不怎么样,大家将就吃。”
闻时叼着筷子:“所以赶紧把这菜鸡踢出队伍吧,张恒他们还过来问我是不是找到了第七名主队,就他?”
景茂疑惑:“那他的异醒力暴增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我之前探错了。”郗尧把装好菜的饭盒盖上盖子放在一边。
闻时嗤了一声。
凤黎看了眼端脑:“昨天下午,有监测员测到初开磁灵晶的波动,波动最终消失在点砚湖,点砚湖上方又产生了非同寻常的高能雷暴,雷暴现象和之前曜水市的极其相似,再加上和那只‘灾’一起消失的,就有这么一颗初开的溢散磁灵晶。”
“雷暴?”
“是的。”
萧宇忙放下碗:“这雷暴很奇怪,理论上地闪只占据闪电的20%,但是经过观测,地闪占据了80%,有点像超单,又不像,因为它形成速度太快,消失得也太快,高能反应和之前曜水市的一模一样!一共九道超高能地闪,比正常雷电高出10-100倍不等的能量!”
顿了一下,一脸惊恐:“极其恐怖!初生惊级罹厄恐怕都扛不住!”
景茂明白了:“所以,那只‘灾’当时可能就在点砚湖?这次罹潮,会不会和它有关?”
凤黎看向郗尧:“你当时就在点砚湖,你看到它了吗?”
郗尧面色如常地摇摇头:“我是被蚰蜒罹厄追过去的,不慎掉进了湖里被拖进深水区,后来我被电晕了,是裴霁救我上来的。”
萧宇闻言,疑惑:“可是好奇怪哦,雷暴区间没有任何信号,裴霁怎么知道你在湖底?”
“可能是看到我掉下去了?”
闻时哼笑:“正常人都会觉得你已经被劈死了,你真是命大。”
郗尧笑了笑:“命硬也是一种实力。”
“可是这样一看……那个裴霁,好像还是嫌疑很大。”罗织鸢轻声说。
景茂看向她:“可是所有检测结果都没问题。”
罗织鸢皱眉:“他突然离队,我们一度失去了裴霁的定位信号,重新出现时他就在点砚湖,真有这么巧?万一它连血液都可以伪装呢?我觉得,还是要再……检查一下吧……”
闻时把筷子摔在桌上,烦躁道:“那个菜鸡哪像罹厄了,图谱也看了血也查了你也查了,怎么?非得弄到研究院解剖一下?”
罗织鸢吓了一跳:“我不是那个意思……”
景茂重新撕了一双筷子给闻时:“大家都累了,吃饭吃饭。”
闻时拿着筷子,端起碗转身就出去了。
罗织鸢回过神来,有些不安:“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凤黎叹了一口气:“没事,吃饭吧,我去找他。”说着,拿起桌上装好的盒饭就跟着出去了。
郗尧眼看着她把饭拿走,想说什么,又顿住了。
只好重新打开一盒饭,慢条斯理地开始装菜。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萧宇埋头刨着饭。
罗织鸢看向景茂,景茂拍了拍她的背。
她安静下来,发起了呆,目光下意识落在了床上的郗尧身上,看着看着,她突然道。
“郗哥,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变了?”
她说完,其他人都纷纷看向郗尧。
此时的青年一身宽松的病号服,由于过度使用异醒力副作用变得霜白的头发没有束,微卷的发随意地垂散在肩上,在熹微的阳光下透着晶莹的色泽。阳光透过发丝浮在眼睫上,有些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脆弱。
他打菜的动作优雅又慢,素白的手指捏着筷子,就好像是在捏着什么名贵的东西。分明坐在那里,又好像和人隔着一个次元。
确实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郗尧闻言,筷子一顿,然后莞尔笑开,有些揶揄:“怎么?变好看了?喜欢我白毛的样子?”
闻言,罗织鸢忙摆摆手,又看向景茂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不喜欢他这种白斩鸡,我喜欢像你这样魁梧的!”
郗尧不干了:“什么叫白斩鸡?我有腹肌的好吧,你看!”说着,就把病号服往后一勒。
“流氓!”罗织鸢以为他要撩衣服,抬手捂住脸,又忍不住张开手指偷看。
其实作为队伍的治疗,她自然知道郗尧是有腹肌的,还是八块!不过肌肉比较薄,穿上衣服就显得有些瘦。
景茂替她把手指合上。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身病号服的少年推门而入。
他径直朝桌子走过来,然后坐在了郗尧旁边。
郗尧顺手就把刚装好的饭递给他。
少年接过饭盒,拿起筷子斯文地吃了起来。
其他三人都静静看着他,刚才谈论的人现在就出现在面前,一时有些古怪。
萧宇半天才扯出一句:“原来,郗哥你的菜是给裴霁装的啊。”
郗尧没回答,皱眉看着少年:“你的腿伤挺严重,撕裂了重新缝合过,怎么下来又没杵拐?”
“我不需要那东西。”林麂端着饭,低声道。
“若是又撕裂怎么办?”
“不会,我有分寸。”
郗尧皱眉:“下次再不杵拐,就不给你留饭了。”
林麂皱了下眉,妥协:“行。”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感觉更古怪了!
郗尧眨了眨眼,突然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点砚湖?”
其他三人闻言,顿时竖起了耳朵。
林麂面色不变:“我说了,你欠我约定,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郗尧微微愣神,嘴角翘起一些弧度,又压了下去。
其他三人:“??!!”
这也太古怪了!!!
罗织鸢瞳孔地震,瞬间支棱起来了,低头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在桌子底下狂戳。
林麂通讯响了一下,讯息来自裴文堂——原主便宜父亲。
【我不管你在闹什么脾气,后天我必须要见到你的人,否则你想让我做的事,就永远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