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陆曜，商离心情稍微爽了些许。

他欣然进入游艇里的房间，环顾一圈。

幸好那小子给江明钰盖了被子，整张大床只露出一个半边埋进枕头里的脑袋，没什么非礼勿视的内容。

商离没有选择唤醒江明钰，而是靠在正对床铺的天花板上，解除了对系统的屏蔽。

虽然刚才面对老婆嘴上说什么“我不玩啦”“我要结束一切”之类的话，但现在在还没结束的情况下，该调查的还是得调查。

【宿主，你终于放我出来了！】

031操着一口机械腔哭唧唧道：【刚刚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我还以为自己又进入休眠状态了！】

“现在你不是能看见？”

商离在心里凶狠地说：“仔细认认，面前这个人是谁。”

【……】

031借用商离的“眼睛”定睛一看，接着大惊失色。

面前这长乖巧可爱一看就很天使的脸，还能是谁？

【这、这不是江明钰吗？！】

【那宿主您真的——】

“我当然就是商离。”幽灵回应，“你嘴里的那个‘读者最讨厌的反派’。”

031：【呜呜，怎么会这样。。>口<。】

没管这乱发表情包的系统是什么心情，商离又继续恶声恶气问：“你们系统，能不能分辨出别人是不是穿越者？”

【不能。】

大概是终于接受了现实，031在委委屈屈回应道。

【除非对面也有系统啦。】

【但是，如果是被我这样的笨系统搞丢了的穿越者的话，是没有办法认出来的。】

说到这里，这个情感充沛的系统又开始哭起来。

【呜呜……我把从别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宿主弄丢了，回去一定会被主系统骂的！】

【不对！说不定完成不了任务的我根本回不去呜哇哇哇——】

它发出那个抱头尖叫的猫meme的声音。

商离眉毛一跳，再次把031屏蔽掉了。

这系统和丢了思考模块的数据似的，有种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浑然天成的蠢感。

根据031之前的描述，前提那些话不是骗人的，穿越者在降临到角色身体上的时候，会获得这个角色的记忆，以便更好扮演角色。

可看这玩意儿一直以为自己是江明钰的迷糊样，怎么可能会给他传送“商离”的记忆。

再怎么蠢也不会把商离的记忆当作江明钰的记忆给了他吧？

“……”

该死，说不定真有可能。

商离感觉体内的数据快转冒烟了。

啧，无论如何，我现在就是商离。

就算未来真的证据确凿，我是个穿越者，也绝不会是面前这个“反派拯救系统”的原本宿主。

蠢货系统的选择的宿主能聪明到哪里去。

他抱起手臂，自我鼓气般郑重地点点头。

嗯，那个穿越者一定另有其人。

商离又解开屏蔽，问031：“系统，现在是2025年，你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被关了两次禁闭之后的031长了记性，不哭也不闹了，乖乖回答：

【大概是二十四年前。】

正好是江明钰出生的那年，幽灵想。

【本来应该是十七年前抵达的，结果穿越虫洞的时候出现故障，不小心提前好多年。】031苦闷地说。

十七年前……也正好是他和崔岚找到江明钰的一年。

商离心底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该不会从最开始，他认识的江明钰就是穿越者吧？

他看向床上人，江明钰睡颜安宁。

不知梦到什么，他翻身抱住被子，嘴角含笑迷糊地说着梦话，“别闹……”

若是这时不小心醒过来睁开眼，看见贴在天花板上衣服鲜红欲滴，鸦色长发散开的幽灵，怕是直接会尖叫一声晕过去。

“……”

商离沉默，悄然离开。

无论如何，在彻底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了。

燕市。

幽灵时隔大半天，缓缓爬出笔记本。

现在他通过连上的“网络”直接让本体抵达游轮，自然也能顺着网线回到燕市。

坐在电脑椅内的张昀山正抱着头发浓密的脑袋，往眼眶里安红色的眼珠子。

大半个身体已经做好，就搁在旁边的人偶支架上。

“怎么网上玩了一趟心情更不好了？”

张昀山头也没抬，一边调试眼球，一边询问背后打量人偶的幽灵。

“遇见了点麻烦事。”商离含糊回答。

他将游轮上的经历隐去重点，又换了个背景，大致给人偶师描述了一遍。

“疑惑连着连着蹦出来，聚在一起，挤得我脑袋疼。”商离有些泄气。

他飘到工作台边，对张昀山指手画脚道：“芯片给我用最好的，让我变聪明些。”

张昀山长长“嘁”了一声，“软件不行，硬件再好也没用。”

“真是，有问题慢慢想不就好了？”

他拿起另一颗眼球，放进漆黑空洞的眼眶了，“反正时间还长，去掉那被夺舍的十年，也才二十二岁。”

“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从来没写过数学卷子的人突然上考场。”

张昀山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打开卷子一看满卷子都是题目，感觉时间紧迫又不知道怎么从哪道开始做做效率最高，于是满卷子东写一下西写一下。”

“等写完某个大题的第一小问，又迫不及待去看另一题，回过头来做这道大题，结果思路又忘了乱了。”

“自以为在省时间，到最后说不定还不如顺着思路，一道道做完来得快。”

“哦对，中途你还会崩溃地抱着脑袋喊‘这破卷子我不做了撕了算了’。”他指指点点，“结果过一会又自己回去乖乖动笔。”

商离：“……”

我没把我这情感经历告诉你吧？

张昀山见状，摆出一幅“你小子什么样我还不懂吗”的表情，继续道：“与其苦恼问题蜂拥而上一团乱麻，不如牢牢抓住其中一个抽丝剥茧先把它完全解决了，其余的问题答案自然会慢慢水落石出。”

“……”

听完人生道理，商离沉默许久。

随后，他不禁感慨，“喊你一句爹，你还真把自己当爹了。”

“老子真是一颗真心喂了鬼，说半天你就这狗屁感想？！”

张昀山手背青筋蹦起，差点把价格不菲的眼珠戳破，“四十不惑，懂伐。生活经验总比你这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懂得多，给我好好听着。”

【真是感悟良多！】

系统031在商离脑海中积极捧场，可惜外面的张昀山压根听不见。

感到被拉踩的幽灵嘴巴一撇，动动手指把刚才始终没吭声，搞得差点忘记的系统屏蔽了。

说来也奇怪，他分明找不到系统的位置，可偏偏异能还可以对系统正常使用。

“……”

算了，就跟张昀山说得那样，先把这问题放在这儿，别一下子想那么多。

“知道了，还是非常有收获的。”

商离抱起手臂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去去去。”

张昀山挥挥手把幽灵赶开，抱起工作台上的脑袋，搁到脖子以上空荡荡的人偶上。

他将脑袋摆正，头部与躯干的衔接处瞬间变成细细的红痕，如同缠在苍白脖颈上的一条红线。

“这么快就做好了？”商离搓着下巴有些好奇道：“不是说要三天吗？”

“证明我比自己预料中的还牛逼呗。”张昀山随口说：“过十年了都，多少也该有点进步。”

“我把这人偶进行了优化。”

他自信一笑，转头对跃跃欲试的商离说：“肢体可拆分，拆分后依旧能照常活动。”

商离眨眨红瞳，“倏”地穿进人偶脑中的芯片中。

下一秒，支架上的人偶变得灵动起来。

商离操纵着身体走下支架，随后尝试着使用全新功能。

“是这样吗？”

他如同拆卸积木般轻松掰下左手小臂。

手臂落在地面，灵活地用手指爬到笔记本上，将展开的笔记本压合。随后又手指弯曲，纵身跳起，稳稳回到身体上。

“……对。”

张昀山肯定一声，随后开始细致说明，“这具人偶身上一共有九个节点，分别是躯干、左右两边的大臂小臂，和大腿小腿。”

“你脑袋里的控制系统可以直接远程遥控节点，让它离开身体活动。”

“有控制距离吗？”

商离又把脑袋摘下来，捧在手中和无头的自己面对面。

“比蓝牙耳机的范围长点，嗯……大概直线距离有个百米左右。”

张昀山后退两步，瘫回电脑椅上，“你悠着点，别刚做好就给我弄坏了。”

“不会，我一向都很小心。”商离满意地看着自己。

这具人偶已经被张昀山提前穿好衣服，上身是惯常穿的那件版型宽松的红色衬衫，下身则是相对应的西裤皮鞋。

“你还挺会搭衣服的嘛。”他不禁夸赞。

“那是，我女儿们的衣服都是我一手搭配的。”

张昀山挥挥手，一个穿着洛丽塔的萝莉人偶从房间不知哪个角落钻了出来，爬上他的腿坐在上面。

涂了指甲油的小手揪着张昀山胸口的衣服，蓝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商离看。

“妹妹好——”

商离认出这是之前在地下室仓库里看到的那个人偶。

他蹲下身，噙着温柔的笑容着跟小萝莉打招呼，谁知萝莉嘴巴一抿，转头就把脸埋进父亲怀里。

“她对气息挺敏感的。”

张昀山说：“你个厉鬼。”

商离：嘁。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生意完成，张昀山开始赶人离开，“回去记得把钱打给我。”

“等下，别着急嘛。”

商离笑嘻嘻伸出手，“有没有那种可以转移人魂魄的道具，送我一个。”

张昀山两根眉毛高高挑起，抱紧怀里的女儿，“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说的，解决问题。”

商离毫不客气，自然地仿佛叛逆的孩子向家长要钱，“老爹，空白人偶也给我一个，最平常的那种就行。”

“我打算就从他开始。”他眯起红瞳。

远在异能局的穿越者陈津，忽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