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齐岁寒已经吹过头发换过衣服了。

他在整理明天要带走的行李。

“你什么时候放这里的？”齐岁寒看到了压在单词本里面的银杏叶，“是故宫那天的吗？”

“那天晚上你去洗澡的时候。”高贺也过去整理自己的行李，“我没带能压的东西，当时看见你单词本在桌上，我就放里面了。”

齐岁寒伸手摸了摸，觉得叶片有点干了：“回家你还要拿标本夹压吗？”

高贺点了点头：“再压一两天吧。”

“那到时候我能去看成品吗？”

“好啊。”高贺尽量让他的语气听起来比较自然。

齐岁寒看到了温初萍才发过来的消息。

我明天下午回来的飞机，五点之前应该能到家，后天把你的总结和错题给我检查。

还好明天他们是下午一点的飞机，可以在她之前赶回去，齐岁寒默默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他松早了。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下大雨，一直到中午，天都是阴沉沉的，很是吓人。

“我们的航班应该要延误了。”严旭晖妈妈看了看机场外面的天色。

“还好我们都吃饱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在机场饿到什么时候。”严旭晖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

贺雅珍看了眼时间：“马上十二点半了，估计等一下就要通知延误了。”

刚说完，广播就响了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我们抱歉地通知您乘坐的CZ8874次航班由于天气原因不能按时起飞，起飞时间待定。请您在候机厅休息等候通知。谢谢！】

“我去，起飞时间待定。”罗松有点儿烦躁，“那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严旭晖摊了摊手：“果然晚点了。”

“看这个天，估计还要一两个小时。”高贺说完，见齐岁寒紧抿着嘴角，表情不悦的样子，“怎么了？着急回去？”

齐岁寒思索了半晌，才低声道：“一会儿我你能不能帮我把行李箱拿回家？”

高贺会错了意：“行啊，你不说我妈肯定都会让我帮你拿上楼的。”

“不是。”齐岁寒又拉了拉高贺的袖子，让他离自己更近一点，“我是说你把我的行李箱带去你家。”

高贺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齐岁寒揉了揉鼻子：“我妈不知道我出来的事。”

高贺闻言瞪圆了眼睛，身体也忍不住坐直了。

他看了看其他人，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才压低了声音问：“你是偷跑出来的？”

齐岁寒点了点头。

高贺怎么也没想到齐岁寒为了玩儿会这么拼。

他不太赞同地皱了皱眉：“你还是未成年，没有家长允许怎么能偷偷跑出来，这多危险！”

齐岁寒以往也没少听过这种否定他行为的话，但是从高贺嘴里说出来，他却没有往常的那些情绪。

反而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

“啧，说你呢。傻乐什么？”高贺没好气地说，“我帮你拿回去就是了，但你以后别这样了。”

“好。”齐岁寒老实地应下了。

高贺觉得这人每次认错的速度倒是挺快，就不知道是不是发自内心的。

*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齐岁寒在小区楼下看见家里只有客厅亮着灯。

果然他一进门就看见温初萍又在客厅处理工作。

“你今天去哪儿了？”温初萍头也没回地看着自己的电脑。

齐岁寒出门之前嘱咐了阿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温初萍，见她确实不知情就松了口气：“去了书店，没注意时间，回来晚了。”

“那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温初萍一边打字，一边问他。

齐岁寒摸出手机，按了按：“没电了。”

温初萍这才皱着眉严肃地看他：“怎么感觉你黑了点？”

“应该是光线问题吧。”齐岁寒面不改色地胡说，“不是才处理了工作回来吗？怎么还在忙？”

“对，还有一点没处理完的文件。”温初萍的目光又重新回到电脑上，飞快地打着字，“锅里还有饭，你没吃晚饭吧？”

齐岁寒看了看她的神情，没再多问，应了声就去洗手吃饭了。

“过两天就开始补课了，这几天就不要到处跑了，多在家里面做做题。”温初萍说，“明天你把这几天写的题也给我看看。”

还好齐岁寒在去北京之前有超前刷题，不然就这一个晚上他肯定补不了多少。

但就这样，他还是忙活到了深夜。

觉得应该也差不多能应付了，他放下笔揉着太阳穴。

然后才发现高贺九点过的时候发了消息过来，只不过他到家后手机就开回了静音。

超级加贝：你明天过来吗？

QSH：应该是来不了了，行李再麻烦你照看几天，银杏叶可以后天补课的时候去你家看吗？

他发出去才发现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结果没想到高贺秒回。

超级加贝：好啊。

QSH：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超级加贝：这不是等你消息吗。

超级加贝：你怎么也没睡？

齐岁寒愣了片刻，才打字：做了会儿题。

还没来得及发送，就看见高贺新发来的消息。

超级加贝：你不会这么晚还在学习吧？

齐岁寒：……

QSH：没，洗了个澡。

超级加贝：洗了三个小时？您这是去外地洗的？

齐岁寒没忍住笑出了声。

QSH：帅哥的事你少管.jpg

超级加贝：？？？

超级加贝：被盗号了就眨眨眼.jpg

QSH：后天我还是在你家楼下等你？

超级加贝：你想上来蹭饭也不是不可以。

齐岁寒没好意思真上楼蹭饭，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楼下等着。

高贺下来刚好看到他合上了旧报箱的盖子：“你去喂了小黑？”

“嗯，不过它还不在家，刚才看它窜到绿化带里面去了，好像比之前长大了点。”

“不管它，它饿了自己知道回去吃的。”高贺不太在意，盯着齐岁寒的脸看了好半天，“你看看我的脸，你觉得我黑了吗？”

齐岁寒也盯着高贺看了一会儿，认真地开口：“我们都是一起出去的，这几天又天天待在一起，我看不太出来。”

“我和我妈也没看出来什么，但我爸说我黑了点儿。”高贺又认真地看了看齐岁寒的脸，“我看你也没什么变化。”

“我妈觉得我黑了。”齐岁寒想起了那天温初萍的话。

高贺挑了挑眉：“你跟你妈坦白了？”

“没。”

高贺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不过对于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变黑这件事，老李给出了他的看法。

“你们两个很明显都黑了，不过高贺之前太白了，现在光合作用了之后，反而看起来更精神了。”老李抱着手臂左右看了看两人。

“直接说我变精神小伙不就行了。”高贺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而且‘光合作用’是什么描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一棵树。”

老李转开脸不理他，看着齐岁寒继续说：“不过小齐嘛，一直都很精神，黑一点更有男人味了，估计又要迷倒一片小女生，不过可惜现在放假了。”

齐岁寒埋头做题，假装没听见老李的话。

但高贺就很直接了，他凑到齐岁寒耳边光明正大地挑拨离间：“他说你一直是精神小伙。”

齐岁寒终于忍不住了，笑着把高贺的脑袋推开了。

*

“老李为什么只让我做英语竞赛的卷子，但没给你？”下课回家的路上，高贺想了半天还是没想通他为什么被区别对待了。

“你英语比我好啊。”齐岁寒回答地理所当然，“我刚就想问你为什么不参加英语竞赛呢？”

“不想。”高贺想也没想地就说，“我英语是挺好的，但是要参加竞赛的话就要把更多时间放在这上面，那我就没太多时间背其他科目的知识点了。”

高贺双手插兜，颇有一种无事一身轻的架势：“而且我也不是一个那么爱学习的人，我一直觉得能学好我分内的就行了，不想自己压力那么大。”

齐岁寒点了点头：“阿姨估计也舍不得你那么累。”

“我真怀疑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高贺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我妈一直是把我的意愿放第一位，我不想做的事情她一点儿不逼我，特别是学习上的事，她也不想我很拔尖，怕我累了苦了受罪了。”

高贺笑了笑：“其实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她有点过头了。”

“阿姨这样挺好的。”

高贺没察觉到齐岁寒眼神里的一丝惆怅。

虽然他没有见过齐岁寒的妈妈，但是多多少少也能有点感觉，于是他问：“你妈妈对你要求是不是很高？”

“她只是希望我能成绩好。”

“现阶段成绩对我们来说确实是最重要的。”高贺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姨也是为你好，就是可能激进了点儿。”

高贺想到了之前罗松说齐岁寒下课几乎都在做各种各样的题，变式题，经典例题，竞赛题。

搞得罗松那段时间神经也特别紧张，他课间都不好意思睡觉。

总感觉十分钟之后醒过来，齐岁寒的成绩又要再多甩自己一道大题了。

当时高贺是不太相信的，觉得这有点离谱得过了头。

但先不说之前每天早上公交车上碰见齐岁寒他都在背单词，就说去北京的那几天。

他和齐岁寒朝夕相处下来，确实看见他每天晚上都还要背至少一页单词。

能记住多少高贺不知道，但这刻苦勤奋的样子能天天保持也很牛逼了。

所以高贺现在是真的相信有人能勤奋又自律地学习了。

“下学期你是不是还要参加数学联赛？我那天听罗松提了一嘴。”高贺问。

齐岁寒点了点头：“9月9日。”

“忆山东兄弟。”高贺顺口接道。

齐岁寒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好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高贺也笑了笑：“那你们要提前去学校吗？”

“不用，本来我们就要提前开学。”

“哦对我忘了，我们8月中旬就要开学了。”高贺叹气，“高中生真苦啊！”

“绿灯了，苦高中生。”齐岁寒搭着高贺的肩膀，推着他过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