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贺为校长这个决定在心里拍手叫好了好几次。
每次他都是把前一天晚上不会或者是有些部分不懂的题整理好,第二天早上直接问齐岁寒。
齐岁寒也觉得人在早上的记忆力更好,而且面对面地交流,比他们隔着手机讲题方便太多了。
他提早了来学校的时间,这样他和高贺就不用太着急忙慌地吃早餐了。
高贺也把早上起床洗漱的时间往前提了点,所以他们吃完早餐,各个班差不多才刚好开始早读。
齐岁寒拿着高贺昨天晚上抄好的题目,自然而然地走到柱子另一边的补作业专区。
高贺跟上他,立即从兜里拿出一红一黑两支中性笔放到台子上:“我带了笔的,你用我的吧。”
……
章椿莉估摸着早读应该开始了就从办公室出来,打算去教室里面督促科代表组织早读和收作业。
她路过新划分出来的两大早读专区,照例开始数自己班上的人,看都到齐了没。
刘明辉、吕晓娟、葛鹏、严旭晖、高贺。
嗯五个,齐了。
刚走出两步,她又退了回来,盯着一个背影看了好一会。
确定那个人的确是高贺,高贺也的确是在补作业的那个区域里面正奋笔疾书!
章椿莉的怒火一下从脚底板就烧到了脑门儿上,她怒气冲冲地走过去。
“……那下一步是不是就套你刚才说的第二个公式?”
“然后我把第一问算出来的值代进去,算出来的结果就放到第一个公式里面?”
高贺怎么不仅没写完作业,还居然连作业都不会!
章椿莉心里更生气了,但她还没来得及上前发作,就看见了一旁讲题的人居然是齐岁寒。
她又稳住了脚步,打算先观察一下。
齐岁寒点头:“对,就是这个逻辑。”
“不过这个高考考到的概率不大,因为不太好出综合型的考题,单一的没什么难度,考了没意义。”
“但是综合起来就很容易超纲,比如你问的这道题就是这种情况,所以你掌握就好,不用太精。”
“哦。”
“变式题我回去找了再给你,你不一定做,但可以思考一下做题的思路,然后再看解析的思路跟你的有没有出入。”
“好,我还有一个几何的题,最后一问我觉得应该要做两条辅助线,可我只能想到一条。”
高贺把手里的纸翻了个面。
“我看看。”
原来如此,差点误会这俩孩子了。
章椿莉欣慰地笑了笑,转身往教室去了。
“卧槽!不是吧,吃饭的时间都要这么争分夺秒地学习吗?”
罗松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早饭不香了:“我突然有种我正在蹉跎生命的负罪感。”
严旭晖也看了高贺他们一眼,心态依旧很好:“我没有,他们学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不行,明天早上我也要找点题来问,不然我吃都吃不安心。”
严旭晖不是很想这么努力,但是他也不想那么早就回教室上早读。
于是他第二天也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本练习册和他们挤在一起。
补作业专区就这么成为了他们的讲题专区。
章椿莉知道高贺是在问题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宽了他在外面吃早餐的时间,严旭晖也跟着占了这个便宜。
“你要吃你就去那边吃,别跟着挤过来。”高贺生怕严旭晖手上的油掉在他的本子上。
他嫌弃地皱眉:“一大早你就吃凉面,也不怕油。”
严旭晖丝毫不觉得,还吸溜了一大口:“你不懂,一天的快乐就从这一口面开始了。”
高贺埋头做齐岁寒带来的变式题,没理他。
严旭晖看得直摇头:“你怎么这学期回来跟打了鸡血一样?”
“你不会想在马上到来的半期上露一手,拿个年级第一吧?这么拼!”
高贺瞥了他一眼:“我烦,所以给自己找点事做。”
“你烦什么?”严旭晖砸吧着嘴唇上的油,不确定地小声问,“你们家那件事还没解决?”
高贺也小声地回答他:“哪儿那么快。”
严旭晖没想到高贺真是为了家里面的事情,神色也严肃了点。
“害,你别那么往心里想啊,我们现在都还是学生,家里的事情就交给父母,你又做不了什么,操心也只是瞎操心。”
高贺心中叹气,严旭晖说的这些道理他都清楚,但就是会忍不住担心。
特别是周末回家,见到爸妈不同于以前在外忙碌而是都在家闲着。
表面上一切都好,但实际上全都憋着心事的样子,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齐同学,可以问你一道题吗?”
高贺被这个有点熟悉声音拉回了思绪。
他转头看过去,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对方的名字,石珂潼。
齐岁寒看了眼他问的题,然后指着对面的平台:“去那边给你讲吧。”
讲题就讲题,干嘛还要跑对面去?
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又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学霸,都追到这儿来问题了,啧啧啧。”
高贺心里面正腹诽着,听到严旭晖的感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低头才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别把我肩膀当抹布啊!”高贺一脸不爽地把他手推开。
严旭晖摊开手掌给高贺看:“我这只手是握筷子的,没有油!”
“那也别扒拉我!”
“你这是怎么了?跟突然吃了火药桶一样?”严旭晖有些莫名其妙。
他把吃完的凉面盒子放到一边,拿出准备好的练习册随便翻开:“你说我要不要也向你们靠齐一下,明天也来问题?”
“你不知道上课问老师?下课去老师办公室问?齐岁寒收你钱了?凭什么给你讲?”
严旭晖看着高贺一顿输出,惊得目瞪口呆:“我……不是,你怎么了?”
“我也没惹你呀?而且你们都找他问,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高贺也觉得严旭晖有点无辜地撞自己枪口上了,他刚才就是有股无名之火没压住。
于是他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软了语气:“什么题啊?我会吗?给我看看?”
严旭晖扫了他一眼::“……我是说明天,我今天都没准备,我确实有个语法填空想问。”
高贺点头,又皱眉:“你问我不如去问椿莉,她水平不比我高得多吗?而且咱俩一个班,你干嘛非得这个时候问我?”
我问题的时间都不够,高贺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严旭晖恍然,心态一下又躺平了:“也是啊。这都是被你们学习的劲头给刺激的。”
“对啊,他们一个班的!”
高贺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拿着手上的题转身去找齐岁寒。
严旭晖耸了耸肩,走到罗松身边:“你在写哪一科啊?”
刚才高贺和严旭晖的对话,罗松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
他扭头看向高贺那边,挑了挑眉,转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严旭晖:“被高贺抛弃了?”
严旭晖强行挽尊:“是我抛弃了他过来找你!”
罗松也不和他斗嘴,扒着严旭晖的肩膀,又转头看了眼高贺的背影,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高贺……”
“高贺怎么了?”
罗松抬头看见严旭晖眼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悻悻地收回手,默默咽下了想说的话:“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操!你们一个个的,一大早都针对我是吧!”严旭晖生气地转身回教室去了。
高贺走到齐岁寒旁边,轻咳了一声。
“那两个题你做完了吗?”齐岁寒转过头来问他。
高贺准备好的话堵在了嘴里,他马上随机应变:“就是不会,所以想再问你一遍。”
他扯了扯齐岁寒的袖子:“这边光线不好,我们去那边讲吧。”
说完他还看了石珂潼一眼,见对方低头写草稿没什么反应,就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齐岁寒。
齐岁寒虽然没觉得就隔了不到两米的地方光线好在了哪里,但他还是和高贺过去了。
其实齐岁寒第一次讲的时候,高贺就听得很认真,已经是听懂了的,现在把人拉过来,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什么呢?
高贺有点心猿意马,刚才他怎么突然冲着严旭晖发火了?
自己情绪的变化好像就是从看见石珂潼开始的……
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吓得他立马回过了神。
他摇头,想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都甩出去。
“还没懂吗?哪一步?”
齐岁寒看见高贺很是挣扎地摇头,不由皱了皱眉,他找的题库是不是太难了?
高贺眼神闪烁:“啊……对。哦不!我懂了的!”
沉默了几秒,高贺没等到齐岁寒下一步的动作,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齐岁寒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高贺心里面一阵兵荒马乱了起来。
他唰地一下埋头随便指了一个地方:“那你从这里再讲一遍吧。”
齐岁寒只能看见高贺的后脑勺和一点侧脸。
他耳根发红,一直红到了侧颈,甚至还要往下的衣领里面……
齐岁寒收回了目光。
上课铃适时地响了起来。
齐岁寒收起本子:“课间你来找我吧。”
*
高贺扭捏了两个课间都没去找对方。
他其实已经懂了,没必要再去浪费彼此的时间,而且……
他现在还有点不想面对齐岁寒。
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岁寒更准确一点。
“走,去上厕所!”严旭晖冲他招手。
高贺下意识地想拒绝,但直接被严旭晖拽了起来:“走吧,去活动活动,你一上午都没挪窝了,屁股不疼吗?”
路过七班门口的时候,高贺还是没忍住往教室里面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罗松从后门出来了。
“下节课我们班估计要拖堂,一会儿食堂帮我们俩占座吧。”
严旭晖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罗松疑惑地看着高贺:“你看啥呢?”
高贺快速地收回视线:“没……”
严旭晖跟他同时开口:“齐岁寒呢?”
高贺心中卧槽,蓦地转头看向严旭晖,发现他表情正常,这才觉得是自己一惊一乍了。
“给人讲题呢。”
顺着罗松的视线,高贺终于看到了齐岁寒。
刚才他被身边的人挡住了,难怪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二班人不多,所以都是单独一个人坐,没有同桌,但七班是有同桌的,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显得教室里面很拥挤。
齐岁寒正在低头给旁边的人讲题,表情很认真,两个人好像还手臂贴着手臂。
桌上的书也太多了,高贺看不太清,但怎么看都像两个人紧挨在一起的架势。
他烦躁地皱了皱眉:“他同桌是谁?”
“谁?”罗松停下和严旭晖正聊着的话题,顺着高贺不悦的目光看过去,“哦,这学期是石珂潼。”
高贺的眉皱得更紧了,怎么又是他?
罗松见高贺转身往回走,开口问:“诶,你怎么走了?”
严旭晖也高声问:“你不上厕所啦?”
高贺头也不回:“不去了。”
“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罗松若有所思:“应该是不高兴了。”
“不高兴什么?”严旭晖不明所以,安静地想了想,“是刚才我们说的出去玩儿的事吗?”
他担忧地拧眉,嘴里小声嘀咕:“难道是觉得费钱?”
罗松没忍住笑了起来:“高贺什么时候在意过钱?肯定不是为这个。”
严旭晖一副你不懂但我也不能说的表情看了罗松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男厕所。
高贺回到教室也没觉得心里的气有顺多少。
他原本以为眼不见就可以心不烦,但是脑子会一直忍不住地想啊,这会儿心里更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