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梨再次睁开眼睛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失,连头部的磕碰痕迹也不见了踪影。
应该是抓她的魔君保住了她的命。
那她就更惨了。
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留下她的性命肯定不是出于善良,定是在暗中策划着更坏的阴谋诡计。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地牢之中。
铁栅栏外还有两个一胖一瘦的魔兵轮流看守她。
正值深夜,这俩魔兵正睡得香甜,他们紧握兵器,身体站得笔直,但头却不住地点着。
虞梨叹了一口气,看看上个班给人家逼成什么样了。
这庞大的地牢里只关了她一个人,空荡荡的,没一点人气。
估计她是“贵宾”,所以才能独享这豪华牢房。
虞梨虽然身上的伤没了,但肚子还是很饿。
她虚脱地靠在冰凉的石墙上,小手随意扒拉着扔在地上的铁盆盆,两指一上一下地摁着盆沿,铁盆顿时被她弄得“铛铛铛”的直响。
这噪音在空旷的地牢里显得尤为刺耳。
牢房外的两个魔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惊醒,他们迅速转身,怒视着像乞丐一样敲击铁盆的虞梨。
她被这两个满脸疲惫、眼下青黑的魔兵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收敛了些,不再敲盆。
她眉眼带笑,友好地向他们打招呼:“两位大哥,加班辛苦了。”
瘦魔兵没好气地瞪着她:“少废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实在是太饿了,能不能行行好,给我点吃的?我不挑食,只要是熟的,什么都行!”她边说边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饿得瘪下去的肚子。
“狗屎你吃不吃!”
瘦魔兵丢下这句不太礼貌的话后,拉着胖魔兵一起转过身去,再也没有多看虞梨一眼。
气得虞梨又拿起铁盆“铛铛铛”地敲了起来。
约摸敲到了天亮,俩魔兵换班时她才安生了下来。
一缕微弱的光线透过石墙上的小窗洒落,映照在虞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面容上。
她的呼吸猛然一滞,全身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刺痛,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火焰中炙烤,疼痛难忍。
虞梨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情蛊发作了……快,快把梁云鹤带过来!”
看守她的魔兵见她脸色惨白,痛苦不堪,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其中一个匆匆离开了。
大约过了三刻钟,梁云鹤被带到了这里。
虞梨见到梁云鹤的瞬间,身上的灼痛感立刻就减轻了许多。
她望着魔兵,嗓音有些沙哑:“把他关到对面。”
那俩魔兵又怕她闹出什么乱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了她的话,把人关到她对面的牢房里。
说实话,情蛊发作的那一刻,虞梨真想狠狠地揍梁云鹤几拳。
梁云鹤看上去也很憔悴,脸上泪痕斑斑,眼圈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他双手紧紧抓着铁栅栏,焦急地问:“阿梨,你怎么样了?”
虞梨垂着眼帘,虚弱地靠在石墙上,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梁云鹤还不死心:“阿梨,你看看我好不好?”
虞梨依旧没有抬眼,只冷冷地问:“谁给你的蛊?”
他这样一个柔弱的汴梁贵公子,不可能私自制作出如此强悍的蛊。
梁云鹤缓缓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解释:“我阿姐是南疆的人,所以会些巫蛊之术……我没有想害你,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多么可笑的理由。
还说不想害她,现在她不是差点被他害死吗?
他喜欢谁与她无关,但暗中使用情蛊这种极其折磨人的慢性毒药,让她离不开他,简直是罪大恶极!
虞梨终于忍无可忍,爆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的,要蹲大牢的,懂不懂啊!”
对对对,说起这个,她真想把这个人美心坏的美少年交给檀珩处理。
他不是什么天界大法官吗?正好专业对口。
虞梨气得有些恍惚,她抱着膝盖喃喃自语:“梁清玉给你的……她这么溺爱你吗?”
“对不起,是我求着姐姐给我的。你知道吗,我和你本是命中注定的良缘,却被一个下凡历劫的神君给搅乱了,他扯断了你的红线,将你和他绑在了一起。”他有些语无伦次,话都说不清楚了。
听到这些话,虞梨更是气急反笑:“你们还是团伙作案呢,专门欺诈我这样心眼子少的善良姑娘。”
接着,她又下意识的替檀珩澄清:“还有,那个神君没扯我的红线,是月老手底下的红线仙干的。”
那方的梁云鹤忽然就安静了,应该是在思考虞梨说的话。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魔气涌入地牢,压迫得虞梨几乎无法呼吸。
整个地牢顿时变成了冰窖,冰冷刺骨。
“你就是檀珩的女人?”这声音邪魅而锐利,如同淬毒的刀刃。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腻死个人了!
虞梨本想抬头看看是谁这么无礼,但当她看清说话人的面容时,不禁愣了一瞬。
因为眼前这个身穿金丝勾边华丽大黑袍的魔君,竟然与檀珩有七分相似!
无论是面容还是身材,都如同双生子一般。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度猖狂的邪恶气息,腥红的眼眸里是与生俱来的、独属于魔王的震慑力。
如果说檀珩是高悬于苍穹的冷月,那这魔王就是盛开在地狱里的彼岸花,糜丽又危险。
“休要胡说八道!阿梨才不属于那个夺人姻缘的神君!”对面的梁云鹤忽然就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
虞梨蹙眉,看来他还是没把她说的话听进去,但她还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句:“我没意见。”
她是她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
魔王没有理会牢中的梁云鹤,只是轻蔑地盯着虞梨,然后下巴一扬,居高临下地嘲讽:“兄长的眼光竟是如此之差,连你这种低贱的小狐妖他都看得上。”
虞梨听得一愣,半张着嘴巴,疑惑地用手指着自己:“我?”
什么意思,他哥哥看上谁又与她何干?
……不对!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檀珩与他真的是兄弟……神与魔怎么会是兄弟?
虞梨的思绪有些混乱,但听这大魔王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酸意,他似乎很在意檀珩喜欢别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渴望通过夺走兄长喜欢的东西,来获得兄长的关注。
他莫不是缺爱吧?檀珩对他不好么?会不会是檀珩小时候没有照顾好弟弟,然后一不小心让弟弟堕入了魔道。
真是造孽。
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又没有做过对不起这俩兄弟的事情。
既然这大魔王不想让她安宁,那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虞梨缓缓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她轻轻挑了挑眉:“可你哥哥就是喜欢我,他真的很爱我。”
大魔王那双血色眼眸微微眯起,地牢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虞梨感觉到脚底下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她颤抖着搓了搓手,继续说:“他爱我爱到骨子里,心甘情愿地为我做牛做马,洗衣做饭……”
“闭嘴!我阿兄岂是你说的那般沉溺于情爱的废物!”这声音尖锐至极,几乎要穿透虞梨的耳膜。
对面的梁云鹤已经跪倒在地,不知是因为地牢的寒冷,还是因为虞梨的话刺痛了他,他浑身颤抖,显得十分可怜。
虞梨恨恨地瞪着这个大魔王,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但是她又打不过他,只能过过嘴瘾。
事实证明,言辞太过锋利也不是好事,会引来那些说不过她的人报复。
魔王冷笑一声,血色的瞳孔映出虞梨单薄的身影,他命令道:“用刑,用到她说不出话为止。”
一阵狂风卷过,魔王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地面上的冰霜也瞬间消散,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直到虞梨被绑在绞架上,她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魔兵对她施以鞭刑,三鞭下去,她已是皮开肉绽,痛得泪水直流。
“大哥,你也不必这么听大魔王的话,他又看不见……啊!”她话音未落,又挨了一鞭。
站在一旁的胖魔兵瞪着她道:“老实点,别说话!”
虞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紧牙关,不再出声。
果然,那个瘦魔兵又抽了两鞭后,便将她放下,关回了牢房。
接近傍晚时分,胖魔兵给她送来了一盆白米饭。
虞梨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一边大口扒饭,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大哥,您真是个善良的魔兵,像您这样的,将来一定能成为魔族的大将军!”
胖魔兵听了她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厚地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们都是被淘汰下来的兵,真正优秀的精兵都跟着大王去攻打九重天了。
他还真是老实,什么话都往外说。
瘦魔兵立刻过来踹了他一脚,大骂他脑子不好使,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敢告诉囚犯。
虞梨放下铁盆,咂了咂嘴,劝道:“哎呀,你都说我是囚犯了,我现在也出不去,知道了也没关系,你就别打胖哥了。”
胖魔兵立刻附和起来,气得瘦魔兵又是一顿捶打。
除了第一天魔王来过,接下来好几天都没见到其他人进来。
当然,魔王并不是来看望她的,他先是对她冷嘲热讽一番,然后又让那两个魔兵打了她一顿,还吩咐他们日后每天三顿打。
刚开始那两个魔兵还装模作样地打她几鞭子,后来与她混熟了基本就不碰她了,还给她送了些养伤的丹药。
她从胖子魔兵那里得到消息,魔王一时半会儿不会杀她,因为她是扳回檀珩神君的筹码。
虞梨知道后心情挺复杂的。
如果檀珩来救她,那就是中了大魔王的圈套;如果不来,她可能会被魔王给折磨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