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名对全人类生存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在异人研究领域开辟了全新的研究理论体系、拥有带领团队独立生产能力等等等等的,站在如今社会金字塔顶点的特权人士。
在施瓦茨总部,这代表着一位部长,甚至更上的高层。
而在分基地,更是意味着,这位“教”的重要性更甚于基地全体。在必要时刻,就算牺牲整个基地,也必须保证“教”的人身安全。
无论如何,“教”,都不是一名小小的C级维安小队长能招惹得起的。
拿着手铐的队长表情微变。他眼睛向上一抬,眼前的女人目光平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细密的汗珠从毛孔中渗出。
维安队长定了定神,强装镇定:“‘教’?我可从没见过你这么年轻的‘教’。”
这话说的,与其讲是质疑,倒不如说是不动声色的恭维。
宁无妄这个年纪的“教”,少见归少见,却也没有到前无古人的程度。
有史以来最年的那位,刚好宁无妄认识。几个月前靠一针转换剂,凭一己之力给宁无妄送来了系统大礼包。
系统:【他不会以为咱俩人美心善,说两句好话就不追究他责任了吧?朱玉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宁无妄想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他以往遇到的女性,大多心善。】
【咦,好讨厌。】系统显然对自己的道德评判标准十分低,【这种印象好讨厌。比起被夸,我更希望别人能在我犯错之后说“它只是犯了全天下系统都会犯的错”,然后轻而易举地原谅我,最好我不用道歉,还可以屡教不改。】
宁无妄对此十分赞同:【你一个系统,天生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那倒也不是……我的心黑了,但眼睛还会看美女,可怕得很。】
脑内的吐槽不过短短几秒,在场无人察觉到异样。
几名维安员面面相觑,地上七零八落躺着的伤员也不敢再救治,畏手畏脚的等着宁无妄表态。
“宁无妄,阳城基地的新任负责人。”宁无妄神色从容,“需要检查我的证件吗?”
“啊!”听到这个名字,白莉洁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你就是那个‘本我’异人?完美解决了阳城概念异人事件的宁无妄!我听爸爸提起过你!”
宁无妄?原来就是她。
季长安苍蓝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色。
白莉洁可是“不破之钟”的养女,能被“不破之钟”提及的绝非凡人,“教”的身份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维安队长一听,暗自咬牙。他哪敢点头?这种地位的科研员一向难伺候。科研之路不如意事常□□,实验失败遇挫太正常不过,于是把怒气宣泄在他们这些消耗品身上也再常见不过。更别提他还惹恼了对方。
这女人不是善茬,今天这事看样子是不能轻易揭过了。
那些“教”,平常出门哪个不是前呼后拥乌泱泱一堆人。要不是看宁无妄孤身一人,他也不至于误判了形势。
怎么偏偏冒出来个这么特立独行的,还偏偏让他遇上了。
维安队长苦笑了一声,“不麻烦您了。请您允许我们先带伤员去医疗室。在调查完事情起因经过之后,我会亲自登门,给您一个解释。”
有个躺在地上一直装死的,忽然努力抬起头,青紫血污的脸上满是难堪与怨毒:“她、你们……我只是跟她打跟招呼,我什么都没做错!我爸爸,我爸爸也是分基地的负责人,敢放过她,你们别想好过!”
“吵什么。”季长安冷笑了一声,漠然的、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如冰山一般向他倾倒。
她俯视着地上垂死挣扎的蝼蚁,宛如宣判:“又没死,闭嘴。弱者就乖乖学会感恩戴德啊。”
上一秒还口出狂言的二代,此刻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躯体止不住的颤抖,面色惨淡到让人疑心他下一秒会不会沦为灰烬。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鼻青脸肿的二代像是在虚空中窥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物,无形的钢针密密麻麻的倾轧而至,深深刺进每一个骨缝。
浑身都在痛,痛到模糊了疼痛的概念,只留下抽象的痛苦,无处不在。他这才清楚的意识到,他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他是弱者,他得学会感恩戴德才能苟活。
“呃呃、我、对不……”
意识丧失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只有那双无机质的、漩涡一样的眼,冷漠地注视着他。
唯一的幸存者也不省人事。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季长安做了什么手脚。
虽然觉得这是在当面挑衅,侮辱他们身为维安员的尊严。可维安队长看了白莉洁和宁无妄一样,到底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捏着鼻子权当自己天聋地瞎。
将倒地的几个废物收拾起来,维安队长便带着人率先撤退了。
可能是惊讶于宁无妄身手与外表的不相符;可能是认为事情的结局大快人心;又或者是突然见到传闻中的人的新奇。
白莉洁用手理了理发丝,拘束而兴奋地伸出手,“你好,我叫白莉洁。你好厉害呀。”
宁无妄也友好地握上去,表情并无波动,周身的气场却是与方才全然不同的温和,“宁无妄。”
她也在三言两语中摸清了,眼前的侧马尾女人刚刚是想帮她解围,于是补充了一句:“刚刚多谢你帮忙。”
掌心传来的触感细腻清瘦,骨骼的起伏带来异样的触感。耳边的声音如清泉。
白莉洁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害羞,她脑子有些发热,像是神经元只顾着接受兴奋,效应器却全然麻木,只能蠢兮兮地笑:“不、不客气……”
陌生的女人光顾着笑还是抓着自己,宁无妄不适地动了动,想抽出来,居然纹丝不动。
宁无妄:“?”
季长安抿了抿唇,看着两人相握的双手,心中的黑泥一阵翻涌。
“握够了没。”她阴恻恻的出声。
那溢出来的恶意太过明显,宁无妄都顾不得抽手,下意识侧目看去。
“啊抱歉!”白莉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脸红到像是能冒烟。
觉察到季长安的恶意,她误以为对方是嫌弃她耽误了正事,上前跨了一步挡在中间季长安和宁无妄中间。
背对着宁无妄,她看向季长安的表情有些不安,嘴上还在对宁无望道歉:“不好意思,我和长安还有事要处理,先走……”
话音未落,却直接被季长安打断,“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等人?要不要先和我们一起进去?”
宁无妄微微一顿。
朱玉等人还没有来,而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等待上。
她如砚一般的双眸望向季长安,像是在思考会不会给对方添麻烦。
季长安见状适时地补充:“白莉洁可以把我们都带进去,很方便。”
眼前五官精致、气质清冷的女人竟然真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声谢。
季长安没由来的感觉到欣喜,几乎要压过她大脑深处绵绵不断的呻〇吟。
白莉洁投来的诧异的目光被她尽数忽略,她可以称得上体贴地主动站在女人身侧,僵硬地勾起唇,为女人指路。
那种对弱者的轻视与傲慢的尖刺,像被驯化的刺猬一样收拢了起来。季长安在听到“宁无妄”这三个字后,已经默默删除了脑中“花瓶”的标签,将她真正放在了平等的、属于强者的位置。
不过,她真的很漂亮啊。
更胜牛奶一般的肌肤,修长而诱人的手腕。略显凌乱的衣衫遮不住精致的锁骨,一缕黑色的发丝滑过其上,自然垂落进领口,勾着人探寻那隐秘的角落。
季长安悄悄瞥了她一眼。这人的侧脸更显精致了,长长的睫毛像根鸦羽,随着眼睛的眨动微微颤动着。
招人得很。
黑发的女人对视线极为敏锐,她侧头看过来,眼神带着一丝疑惑。
四目相对,季长安忘记了躲。
心脏的跳速瞬间提升。
季长安藏在垂下衣袖中的食指抽动了一下。
她下定了决心。
她要带她去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