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亚抱着最后一个纸箱进来了。他累得不轻，一进屋子便在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在看清旁边放着什么后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布雷斯头也不抬地扔了一瓶药剂过去，里亚在空中抓住，看了眼标签，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他看起来好一些了，另外一边，布雷斯也配完了第一批药剂，把波吕丢刻斯和卡斯托耳叫了过去。

“这些是内服的，”他指着茶几上的几个茶杯，“这些是外用的，”他又指了指另一些，“卡斯托耳，你负责灌药，波吕丢刻斯，你负责给外伤上药。这些药剂的纯度没有那么高，我不敢保证他们能完全康复，但至少可以让他们活着撑到天亮。”

他皱着眉，低头继续配起了药。波吕丢刻斯和卡斯托耳显然是被他震慑住了，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就按照布雷斯的指示忙了起来。凯特琳娜在屋里绕着圈儿，她来来回回挨个儿查看着那些印着圣芒戈标签箱子上的标签，但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里亚，你有带可以解毒的魔药吗？”于是凯特琳娜开口询问。

“解毒？”里亚抬头，“解什么的毒？”

“我不知道。”凯特琳娜说。她挥了挥手，示意里亚跟着她到卧室里去。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安娜贝丝的情况又恶化了些。伤口处绿色的印记在皮肤上扩散得更大了，像疯涨的藤蔓，已经蔓延出了凯特琳娜刚刚用绷带遮盖住的地方。她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苍白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整个人湿淋淋得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里亚倒吸了口气，他在安娜贝丝的面前蹲下身、尽可能轻地解开了绷带。

一个可怖的伤口再次暴露在了空气中，里亚仔细查看着，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是蛇毒，但也有可能是某种与蛇毒类似的魔兽的毒液。我对魔兽的了解不多，不能完全确定。”里亚初步下了判断，抬头看向凯特琳娜，“在此之前，你有试过什么治疗咒吗？”

凯特琳娜摇了摇头。她只会让擦伤划伤之类的伤口愈合的基础治疗咒，安娜贝丝现在这种情况她还真不敢贸然尝试。里亚抽出了魔杖，思索了一番，将杖尖对准了伤口。一道浅蓝色的光从杖尖缓缓流向了伤口，很快，里亚便满头大汗，但安娜贝丝的伤口却没有任何变化。

“行不通啊……看来只能赌一把了。”里亚收回了魔杖，用袖口擦了把汗，“凯特琳娜，刚刚我最后搬回来的纸箱里有一个布袋，请帮我拿过来。”

凯特琳娜照做了。

布袋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和晒干了的不知名动物的肉块，还有一小瓶眼熟的药剂。里亚解释这是他们家里放着备用的药材，里面不乏一些属于他父亲的世界各地搜集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比起药材，更像是作为收藏的一部分摆在客厅的展示厨里。他在布袋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了一块坑坑洼洼的石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一定能管用，但赌一把吧。”里亚说，“我们需要把这个磨成细粉，再用水调开。”

石头在咒语的作用下崩裂，其中细碎的部分被收集到了茶盘中，再以清水化开。凯特琳娜歪头，看着里亚用纱布蘸着盘中那些灰褐色的液体，一点一点挤在了安娜贝丝的伤口上。

雅典娜族的女孩在颤抖，每一滴液体与伤口的接触带来的都是钻心的疼痛，但里亚不为所动，依旧继续手上的动作。凯特琳娜凑了过去，肉眼可见下，绿色正一点点地从安娜贝丝的皮肤上褪去，不久之后，她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

安娜贝丝慢慢睁开了眼睛。

“后面的就交给你吧。她看起来严重失血，还需要补充精力。”里亚看了眼摇椅边桌上的能量饮料，“她之前是吃了神食吗？这毒不可小觑，她居然就这么靠着神食挺过来了。”

凯特琳娜接过里亚手中的纱布，里亚离开了房间。安娜贝丝动了动，她看起来好多了。

“现在怎么样？”凯特琳娜问。

她没有抬头，认真地将药水涂抹在伤口附近颜色依旧不正常的皮肤上。

“我……我没事了……”

安娜贝丝的嗓音有些沙哑，她想坐起来，但是被凯特琳娜按了回去。

“我没想到你的朋友居然会是一个这么出色的医疗师。”安娜贝丝说。

“你说里亚？”凯特琳娜笑了，“他可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魔药专家，他发明的魔药前段时间刚刚被收录到魔药大全里去了。”

凯特琳娜正说着，里亚刚好推门而入，听到了凯特琳娜的最后几句，立刻就涨红了脸。

“你在说什么呢，凯特琳娜。”他有些不好意思，“况且我刚刚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猜测粪石有可能能起到解毒效果而已——这可是号称能解所有类型毒的药材，还好我带过来了。”

凯特琳娜立刻用充满敬畏的目光看向了桌上半块剩下的粪石。

“说到魔药大典……这个你拿着，凯特琳娜。”里亚拉过布袋，从里面拿出了那个凯特琳娜看着很是眼熟的药剂瓶递了过来，“隐形药水，但不是最终的版本，父亲他说什么都要放在展示柜里。”

“给我？”凯特琳娜问，“只有这一瓶，还是你收着吧。”

“你收着吧，就这一口，当作是备用吧，用不上最好。我已经听说过那个预言了。”

里亚摇了摇头，将隐形药水塞进了凯特琳娜的口袋。

“安娜贝丝，这瓶是补血剂，先把这个喝了。”

里亚递给安娜贝丝一瓶锈红色的药剂，安娜贝丝伸手接过，投向里亚的目光早已没有了奥林匹斯山上时的警惕。她甚至没有确认标签，单手拧开瓶盖就大口喝了下去。补血剂的味道很难形容，女孩将空空的药剂瓶放在桌上，吐了吐舌头。她的脉搏不再微弱，脸上也开始渐渐褪下苍白的颜色。

“巫师的药水居然起作用这么快吗……”安娜贝丝深吸了一口气，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着桌上的空瓶，“里亚，普通人能学会做出这个吗？我是说，如果不是巫师，也能做出魔药吗？”

“如果有那个心，就都能做到。魔药是个特殊的例外，与其他魔法学科不同，魔药的制作过程其实并不很是依靠魔力。当然，没有制作者魔力加成的魔药药效会差一些，但你刚刚喝掉的那瓶甚至是机械化生产的产物，从效果上看，也已经够用了。”里亚说着，又将另一瓶药剂递给了安娜贝丝，“缓和剂，味道可能有点怪。”

安娜贝丝忍着喉咙里的怪味喝完了药水，她想要站起来，这次凯特琳娜没有再拦着她。她依旧有些虚弱，但依旧毫不停留地走到了窗边，向往张望着。

“我们的状态很不好。”她说，“除了波西之外，大家基本上都受伤了。我劝了很多人，想让他们回来稍微休息治疗下，但是没有人听我的。”她叹了口气，手掌轻轻在窗玻璃上划过，“也是啊，我们的人手不够，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我带了足够的治疗药水过来。”里亚说，“各种用处的都有。”

“安全点这里用不到这么多，我们可以把它们送出去。”凯特琳娜说。

安娜贝丝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们。

“你说得没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安娜贝丝说，“拜托你们了，请一定要将这些药水送出去。”

她推开卧室门，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凯特琳娜和里亚对视了一眼，跟在了安娜贝丝身后。

刚刚还处于昏迷中的混血者和狩猎者已经醒来几个了，他们迷迷糊糊地躺在担架上，刺眼的灯光让他们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遮挡。担架上的另外几人已经可以坐起身来，他们擦拭着自己的盔甲和武器，一副收拾妥当就会再次前往前线的模样。布雷斯和波吕丢刻斯蹲在一个还没醒来的混血者边继续尝试其他可能性，卡斯托耳正在收拾茶几上的一大堆瓶瓶罐罐，那几袋麻瓜药物已经被推到房间的角落里去了。

安娜贝丝的脚步顿住了，她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等她再看向里亚时，眼睛里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变得更多了。

“好吧……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神奇魔药的时候……”她摇了摇头，将自己强烈的求知欲甩到了一边，“但是，里亚，请答应我，等这场战争结束后，请务必教会我有关魔药的知识。”

里亚点了点头，但背对着他们的布雷斯却冷哼了一声。安娜贝丝没有理会布雷斯的不屑，她在两人身边蹲下了身，手轻轻地在那位还未苏醒的混血者的额头上抚过。

“波吕丢刻斯，还有……布雷斯。”她尽可能柔和地开口，“可能还会有伤员被陆续送来安全点，这里就交给你俩可以吗？”

“没有问题。”没等波吕丢刻斯开口，布雷斯便公式化地回答了她。

安娜贝丝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叫住了一旁的卡斯托耳。

“卡斯托耳，我们需要将这些药水分发下去，我们已经不能再靠神食强撑了。凯特琳娜，里亚，请你们向南支援赫菲斯托斯族、阿芙洛狄忒族还有赫尔墨斯族的营员。卡斯托耳，你和我一起向北。”她深吸一口气，“去支援与克洛诺斯交战的波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