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应该不用赔钱吧?”
“这是你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关于温思澜对这件事的过度担忧,童桉乐终于忍无可忍,“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一个人走了!”
温思澜瞬间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来玩笑,要是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偏偏三人掉进的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迷宫。
她自己就不说了,纯种的路痴,对于迷宫的态度一向是能拆拆,拆不了就乱走,走到哪算哪。
至于唐诩,也不知道在那黑雾的幻境里看到了什么,出来后就一直奇奇怪怪的,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会突然冷不丁的笑一下,瞧着怪瘆人的,多半是也指望不上。
三个人有两个都不靠谱,仅剩的独苗童桉乐只得站出来,挑起这一行三人的命运来。
这人一忙起来,一时间,对于有些事,倒是没那么伤怀了。
缠绕在脖颈上的项链冰凉,仿若终古不化的寒冰。想到幻境中的景象,童桉乐心中又是一阵刺痛,赶忙把注意力转回探路上。
另一边,同样被幻境困扰的还有唐诩。
三人脱离海域空间的那一瞬间,容景司就感受到了唐诩的存在,他第一时间就敲醒了小道开始传音。不远处,不知何时盘起了新的珠串的胖长老手上动作一顿,眼底更深了一分。
“还好吗?那片黑雾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我……”熟悉的声音从识海中传来,刚刚平息的记忆再次沸腾起来,鬼使神差的,唐诩第一次对容景司有所隐瞒,“我没事。”
神识通讯骤然切断,容景司怔愣了一下:“小道?”
【对不起容容,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山海秘境的信号又断了……】
秘境里。
高大的石壁横亘在眼前,三人又一次走到了死路。
“怎么会?”童桉乐不信邪地在石壁上敲敲打打,“这里不该是墙啊。”
“别敲了,实心的。”
带路的人陷入了自我怀疑,另外两人也不好受。
唐诩与温思澜俱是刀修,向来习惯了动手解决问题,结果落到了这么个鬼打墙的怪圈里,一身修为愣是无处施展。
“这迷宫有问题吧?要不然怎么还禁了神识,怕不是担心我们发现端倪。”温思澜一把拉起蹲身研究的童桉乐,“别想了,实在不行我们就拆墙,我不信我们走不出去!”
“这里的墙面会动。”是一直处于状态游离的唐诩。
突然结束了和前辈短暂的对话,他总算是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这迷宫的调动始终卡着你的预判,它不希望我们出去。或者说,它不希望我们一起出去。”
“你的意思是?”童桉乐闻言皱起了眉。
“分开走吧。”唐诩肯定了她心中那个最不希望的猜想,为三人短暂的相识划下了休止,“如果我没猜错,一个空间应该只想要一个胜利者。”
这个秘境莫名其妙的多重空间设置乍一眼叫人摸不着头脑,但这名字却是指向性强烈。
刚进来的时候他只以为“山海”指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山与海,这才迫切地想从雨林里出去。毕竟这落点既不是山也不是海的,着实让他生出些忧虑来。
但随后发生的一切又让唐诩改变了思路。
突然出现的黑雾将他拐进了另一重海域空间里,如果这指向的是“海”,再结合温思澜透露出的信息。
山海秘境作为天下书院的核心组成之一,那么有没有可能,其名姓化用的是“书山学海”呢?
按着这个思路来看,一切疑问都迎刃而解。
为什么一个秘境内分出了好几重空间?因为其本体是书籍,每一本书就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自然不会相融。
同理,每本书有自己的设定,因此在不同的空间里修者受到的限制也不相同。
与此同时,既然此界为“书山”,那么他与同伴之前所处的海域应就是“学海”了。
“学海”,顾名思义,想想考校的大概是他们此前所习得的知识。
唐诩这一遭走下来,一路上也在思考。
如果真是合了这个猜想,那怎么想这流程都应该是先在书籍小空间里找到进入海域空间的关窍,再进行有关于书籍空间的考验,考验通过自然就进入下一本书,从而完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只是他们仨在开头就出了问题,直接略过了第一关,一头雾水的就跳进了第二关。
要不是三人队伍阴差阳错间倒是能力互补了,直接靠蛮力打碎了空间间最薄的那层壁垒,说不定他们真的要在那里被困到死。
等等,这不会就是那黑雾的目的吧?想起被拉进黑雾幻境之前听见的话语,唐诩感觉自己察觉了真相。
“还有意外之喜……我是意外之喜的话,”他一边摸着一侧的石壁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地分析到,假装前辈还在身边,“不会又是和遗族血脉有关吧?”
回忆起黑雾出现之前正拉扯着的童温二人,唐诩有点头疼了:“该死,早知道问一下她们了。”
此时的海域空间。
在三人捅塌了天之后不久,不远处就突兀地出现了一艘新的小船。
一身黑衣的青年正弯腰从舱里走出来,如果唐诩或者童桉乐还在的话,他们就能认出来,这位常年黑衣的老熟人正是从进入秘境后就没再出现过的荀莫。
只是他此时形容称不上多整洁,裸露在外的少许皮肤上都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伤痕。没有流血,因为其上还挂着细小的冰碴,逐渐化开形成的水流正一点点淌下。
荀莫站到甲板上,他的指尖悬挂着一块和记分牌极其相似的木牌,凑近了看才能看见上面刻着一排小字——《极寒之地妖兽名录》
“她在哪里?”
他直接无视了战斗之后还未来得及修复的废墟之景,仰头对着天空发问。
天地沉默,他亦不言,整片空间仿若死地一般沉寂。
“我知道你有意识,告诉我,童桉乐在哪。”
伪装的深黑慢慢褪去,荀莫的眼瞳又显出了那宛如月光的莹白,寒凉的灵力在手中汇聚,银枪直指上天:“她、在、哪。”
“唉——”一声长叹,神性的天音降下,一块木牌的虚影缓缓呈现在他的面前,“《奇门遁甲——阵法》。”
“好。”
黑衣人影腾越起身,触碰到木牌虚影的刹那他的身影也一同虚化,最终偌大的海域仅余下一片狼藉的废墟与并行的两艘小船。
还有散落在甲板上的一地珍珠。
地宫里,唐诩还不知道有一位熟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正在辨别自己此时身处的方位。
这是一个不幸的消息,关于唐诩在此时确认了自己迷路了的事实。
迷宫漆黑一片,即使是修仙者的视力也只能看见些许模糊的轮廓。里面的景致还极其相似,除了石壁就是石壁。
被迫离了童桉乐这样身具寻路特长的同伴,他更是完全没办法找出道路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上最笨的方法——摸着一侧墙一直走,直至找到出口。
可惜笨办法治不了聪明的迷宫,在走入一个又一个死角之后,唐诩沿着墙转身时却被又一堵石壁挡住了去路。
迷宫又变了。
“至少确认了迷宫确实是变化的。”
狠狠地碰了一鼻子灰,有力没处使的难受如鲠在喉,唐诩扶着额头,学着前辈的口吻安抚自己。
“你已经很棒了,相信自己,你完全正确。”秘境之外,容景司盯着那一小块水镜上重新出现的画面,在心里一字一句的说到。
【传不出去。】
耳侧,小道蔫蔫的回应着,没什么意外,传音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令人失望。
容景司没有理会,他只是持续不断的在心里重复着。
万一呢,万一唐诩就听到了呢?用来握剑的双手当下紧绞在了一起。
容景司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一个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的信条一直是相逢即是馈赠,离别也无伤悲。
无论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还是相伴一时的友人,他都不曾纠结过什么。
前世人生苦短尚且如此,今生投生修真界,漫长的寿元使得这一点更是突出。
花羽介算是感触最深的。他这人最爱嘴上花花,不管什么人都能聊的个百无禁忌。
他与容景司是在上届四海大比认识的,当时就对这个夺了修真界第一天才名号的剑修有了兴趣,后来也是打不相识,勉强算得上朋友了。
他偷偷溜进过隐仙宫,当时就像是前几天在天下书院的见面一样,他一下子就挂容景司身上去了:
“容容~几年未见,有没有想我?”
“不想。”还是元婴初期的容景司收剑回鞘,带起的剑风卷了片叶子来,正正好好就贴在了花羽介正要不依不饶的嘴上,“会见面的人总会见面的。”
“你现在,不就来找我了么?”
这才是容景司惯常的待人,但是唐诩好像不太一样。他很难想象和唐诩完全分离的样子。
可能这就是老父亲的心态吧?他紧张的大脑暂且无法准确的判断,他早已是全副心神系在秘境上。
更何况在此刻异状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