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董馥虽不如往日醒的那么早,但也不算迟,六点时就起了身。
洗漱后,她将头发编成蜈蚣辫,前面的碎发用一只细细的夹子别住,露出光洁的额头。
因为今早有些凉,她便拿出一件泡泡袖的粉色长袖衬衫穿上,下边则穿了一条灰色的背带裤,整个人显得又干净又清爽。
这件衬衫的料子是的确良的,是董妈妈年轻时最宝贝的一件衣服!还好时尚是个轮回,虽然是件古董,但穿着并不显过时。
下边的这条灰色的背带裤造价也不高,是董妈妈花了十五块钱扯得布头,然后由做裁缝的亲戚制成,这位亲戚在与董妈妈激烈的撕扯推搡下,最后象征性的收了五块钱,按照她的本意,是不打算收钱的。
合计起来,这条裤子造价二十元,可以说非常便宜了。
早饭是疙瘩汤,里面放了鸡蛋碎,又有昨天剩下的饼,董简自己一张,董馥和董妈妈分吃一张。三个人吃得都很满足。
饭后,兄妹俩一同出了门,因为不想和对方走一路,两个人迅速分开,一个朝东去了,一个朝南去了。
朝南的那个要吃些亏,因为学校在东边。走南路的话,中间得转个弯迂回一下。
还算董简有良心,主动选了南路,董馥对此非常满意。
一路畅通无阻,董馥赶在七点半之前到了教室。学校不安排自习课,她决定自己给自己安排上,时长三十分钟,从七点半到八点之间。
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了。
初二、初三的学生们都赶去操场列队做操,而初一的则被留在教室,有消息灵通的学生透漏说是来了许多新书,要趁大课间的时间分发下去。
果然不多时,班主任赵东明现了身,“李欣怡,点几个人去小库房搬书。”
班长李欣怡脆生生地应了,然后点了五六位男生一起奔着小库房去了。
不多时,一摞摞的新书被放到了讲台之上。
董馥凑到旁边看了看,是地理书、生物书以及各种各样的练习册,粗略一数十几本。
前桌的男生抱头哀叹,“不是吧?这么多书!我这书包带子不出三天,肯定得断啊!”
董馥却兴奋地小脸泛红,眼前的这些只是习题册吗?当然不是,这明明是她的命!
董馥心里一边感慨,一边拿过新发的书“唰唰唰”得在扉页上签名,“初一2班 董馥”,写完一本就放在旁边,再写完一本就直接摞上去。
同桌李文文凑过来,“香香,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厕所。”
学生时代一起去厕所是朋友之间表达情谊的一种形式。没有一起去过厕所的算不上真正的好朋友。
“好啊,你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写完了。”董馥随口答应着。
李文文把下巴搭在董馥的肩膀上,“你写啥呢?让我看看。”
片刻后,“啊啊啊……”李文文突然惊讶尖叫,“这些字是你写的吗?”
她手上指着的,正是董馥刚才写的字。
董馥一愣,“对啊,当然是我写的。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天啊,什么情况?在小学的时候,你的字明明比我的还要丑,就一个暑假的功夫,怎么突然变这么好看了?”李文文稀罕地拿手去摸董馥写下的几个字,继续道:“啧啧,这也写得太好看了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前桌的男生转过身来,“有那么夸张吗?她的字我又不是没见过。”他边说便把董馥的书拿过来瞟了一眼。
这一瞟不要紧,惊得他几乎跳起来,“我去,这也太好看了吧?!这真是你写的吗?”
董馥被这俩人气笑了,“就在你俩眼皮子底下写的好吧!这难道还能是假的?”
前桌的男生名叫牛喜恭,名字听上去五大三粗,本人却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张脸蛋比一般的小姑娘都俏丽,他瞅了瞅董馥,“你暑假的时候练字了?”
董馥含糊地“嗯”了一声。她读大学的时候踏踏实实地练过四年硬笔书法,一首行楷写得有模有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绝非一个暑假就能练出来的,好在李文文和牛喜恭单纯好骗,没人怀疑她。
“董馥,看样子你马上就脱离我们这个队伍了!”牛喜恭感慨道:“你看你,不但把字练的好看了,最近也开始努力学习了,以后咱们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关系了。”
李文文灵光一闪,赶紧去翻自己的书包,“昨天我姐姐送我了一个日记本,还是带锁的呢。来来来,在你成为学霸之前,先帮我抄一首歌词上去吧。嗯,就写张柏芝的‘星语心愿’,我最喜欢这首歌。”
董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妹子,咱不去厕所了吗?”
李文文差点儿把这事儿忘记了,她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哈哈,真是忘了。走走走,咱们这就去,再有五分钟就上课了,咱们快去快回。”
董馥站起身来,朝她伸出胳膊,“走吧!”
李文文嘻嘻笑着挎上她的手臂,两个人亲亲热热地一起出了教室门,奔着女生厕所去了。
这时候,班长李欣怡状似无意地走到董馥的课桌旁边,拿起一本习题册“唰唰”地翻了几页,朝牛喜恭问道:“刚才董馥和李文文说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李欣怡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班长,到了初中还是班长,在同学们心里也算是“德高望重”,见她开口相问,牛喜恭答得很是痛快,“刚才我们在说董馥写的字呢?”
“哦?是吗?她写的字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李欣怡含笑问道,话音刚落,她就已经翻到了扉页上,“初一2班董馥”几个铁画银钩的汉字霎时映入眼帘,令她身心一震。
旁边牛喜恭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董馥暑假练字了,相比以前,这改善可不是一点半点儿,以后班里办板报,可以抓她做壮丁了,让她去写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从幼儿园到现在,这群人面临升班分班,可谓是合合分分分分合合,但分来分去,总是这么一群人,彼此间十分熟稔。
以往大家公认的,写字最漂亮的就是李欣怡和1班的学委赵小欧。每次出板报,几乎都是二人大展身手的时候,如今董馥横空出世,成为第三个……
李欣怡的眼睛眨也未眨地盯着练习册的扉页,没吭声,心里却莫名感到几分威胁。
“你说什么?董馥暑假练字?哈!怎么可能?”正在这时,王云云突然凑过来,劈手抢过李欣怡手里的练习册,“班长你别信他,牛喜恭胡说八道呢。暑假的时候董馥除了去她姥姥家住了几天,其余时间天天跟我一起玩,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练字!”
王云云和董馥两家人是邻居,门对门住着。因为早些年有些龃龉,彼此间来往并不密切,平时迎面碰上,各自虚情假意的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
然而王云云与董馥却经常凑在一起玩,王云云家境好,人也张扬外向,董馥性格文静,内敛话少,平时待在一起,多是王云云对着董馥指手画脚。可以说,董馥不折不扣是个跟班的。
所以,要说起董馥暑假里都在做什么,王云云最有发言权。
然而等王云云看到董馥写的字以后,不禁一愣,几秒后,她突然阴沉了脸冷声一笑,“哈!还真是练过了!董馥,这特么就是一个小人!”
李欣怡闻言皱了皱眉头,“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人家字写得好,那是人家肯下功夫练,怎么就小人了?”
“那她凭什么背着我练?”王云云红着眼眶抢白了一句。然后赌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往课桌上一伏,半晌也没把头抬起来,待上课铃响了,同桌才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时候,李欣怡已经喊了“起立”,初一2班的同学们纷纷站起身来,带得桌椅板凳都跟着响。
班主任赵东明,拿眼四下里一打量,才要和蔼地说一声“请坐”,就发现王云云等人的猫腻。
“喂,那位同学,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站起来?”除了几位班干部的,许多同学的名字他还没能记住,因此只能用那位同学来代指王云云。
王云云的同桌一边半矮着身体,用手轻拍王云云的后背,一边小心翼翼地跟班主任汇报,“老师,不知道怎么回事?云云她哭了。”
“哭了?为什么哭?”赵东明才问出口,就有些后悔,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经到了来月经的年纪,没准儿又闹肚子疼呢。自己这么一问,到让人不好意思回答。
这边,赵东明正暗暗在心里检讨自己,下面的小同桌已经把眼睛瞅向了董馥,并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云云为什么哭了,但自从她从董馥的位置回来,她就趴在桌子上了。”
一脸懵逼的董馥,“……”
神特么躺枪,她哭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