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董馥说了句什么，赵四安听得嘎嘎直乐，好像一只快乐的鸭子。
好好好，终于逮到他们了！
还好意思乐呢？
撒谎、逃学、出远门是吧？
刘大富几人当即停车，煞神一般往路边一站。
董馥两人笑完，终于看到站在路边怨气冲天的三人。
“完了完了，露馅了，你妈要打你了！”赵四安小声提醒道。
董馥心里一突，“天要亡我。”
“道歉快点，争取宽大处理。”
“知道！下车。”
两个人在距离三人五六米的地方捏闸下车。
董妈妈立刻哭哭啼啼地冲上来，抬起巴掌就要往董馥的脸上呼，快拍到脸时，微一犹豫，最后落到肩膀上，“你这个死丫头，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你瞅瞅你今天做得这是啥事？”
赵东明提了一整天的心，在看到二人那一刻，终于彻底放下来，他满面严肃：“董馥，赶紧给你妈妈道歉，你知道她今天多担心你吗？简直能把人吓疯！你不声不响跑这么远，万一出点儿意外，让关心你的人怎么办？”
这话说到董妈妈心里去了，她哭得越发伤心，既恨女儿私做主张，胆大包天，又十分后怕，假如真像赵东明说的，出点什么意外，那她也不用活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董馥也很无奈，同时心里也很抱歉，父母老师肯定为她担心了一整天，因此她真诚地跟董妈妈三人道了歉。
“对不起，妈，我行事太莽撞，让您担心了，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
“对不起，刘校长、赵老师，让你们跟着一起担心了。”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们罚我吧。”
“我恨不得打断你的腿，叫你乱跑！”董妈妈擦擦眼泪，说着气话。
刘大富叹口气，上前打原场：“嗐，罚什么罚？能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强。好了，咱也别在这里挡着路了，赶紧回吧。”
瞅了瞅一边装隐形人赵四安，刘大富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睛，这小子，倘他敢带坏自己的好学生，哼……
赵四安：……
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董馥两人骑上自行车，行在前面。其他三人慢腾腾得开着摩托车跟在后面，有点像押送，也有点像撵驴。
五点半，几人回到大东沟村，董妈妈迫不及待薅住董馥就往家走，其他几人也都各自散了回家。
到家后，董妈妈喋喋不休连骂带劝说到凌晨，把社会上可能存在的危险几乎数了一个遍，这才放过董馥。
第二天上午，刘大富把董馥、李欣怡、赵四安等人喊道办公室，详细向他们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他让董馥从结交笔友开始讲起，虽然事涉隐私，但他还是询问了两人通信的内容。
本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董馥便把简单地说了一下。包含自己如何向对方吐露学习条件较差、资料太少的苦恼，以及周敞邮寄习题及信中表达厌世的言语。
刘大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说来，向我校捐助奖学金的爱心人士周敞极有可能同你的笔友周敞是一个人。”
董馥几人诧异，“周敞？捐助奖学金？”
刘大富点点头：“对，我们月考时发放的奖学金就是一位叫做周敞的爱心人士捐助的，他同样是X市人。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现在看来，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孩子家庭条件应该不错，人又善良，阅读你的信件后动了恻隐之心，在十月份的时候联系到我校并捐助了爱心奖学金。”
李欣怡感叹：“原来他竟然是这样一位好人，董馥之前因为他模棱两可的两句话就执意去看他，那时候我还不理解。现在不得不感叹，董馥的坚持果然是正确的。”
刘大富点点头，“你这次虽然做法不可取，但想法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可惜了，我们也是白跑一趟，压根没见到人。”赵四安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为什么？”刘大富诧异。这俩人兴师动众折腾一趟，搞得人仰马翻，居然没能见到正主！
董馥神情黯然，“我们见到了她的同桌，才知道他长期生活在十分压抑的环境中，父母离异，他跟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学校有几个人一直对他施加校园霸凌，他曾向老师和警察求助，都没能解决问题，对方反而变本加厉。就在前不久——”
董馥顿住，收拾了一番心情，才继续道：“他跳了教学楼，受了重伤，如今人还在医院。”
整个办公室突然陷入死寂般的安静，落针可闻。半晌才听刘大富恨恨地拍了拍桌子，“想不到周畅同学的处境竟然如此水深火热！为什么会有人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在其位不谋其政，甚至连你这个只通过两次信件的小丫头都不如！”
“董馥，你日后若还能联系到他，记住务必邀请他来我校就读！咱们学校有空置的教师宿舍，还有小食堂，日常生活不是问题。更不会有欺凌他的学生和漠视他的老师。”
董馥点头：“我记住了，校长。”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下周马上就是期中考试，好好准备。还有，以后不允许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刘大富叮嘱几句后，这才让几人散了。
董馥等人自去上课不提。
其后，董馥或是通信或是电话，跟周敞的同桌唐佳人联系了数次，得知周敞治疗了将近一年，但已经无法站立行走，后来被他的姥姥接走照顾，再没回过市五中，跟以前所有同学老师都断了联系。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他的笔友董馥。
董馥每每想到此人，便觉一阵悲哀和痛心，人世间有一种无奈叫做，心生怜悯却又无能为力。
董馥没有周敞的新地址，两人彻底断了联系。就像几何里的相交线，短暂接触后，渐渐远离，直至消失在人海。
希望他未来的人生里，再也没有霸凌。
可是，他到底失去了行走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