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一回来了,带着两份八宝粥和两个包子。
八宝粥还有点烫,包子也有点热,像她心里的情感,有点滚烫滚烫的。
叶知秋一边吃粥一边瞄着许晚一,顿时觉得她哪哪都好,模样长得好,身材也好,声音也好听,性格虽然沉闷了点,但她有实力,不需要让自己八面玲珑地去迎合别人,技术也不错,真是哪哪都觉得她好。
她十几岁刚情窦初开的时候还幻想过未来的另一伴该是什么模样的,但她把身边接触过的所有男人都想了一遍,顿时心生嫌弃,因为他们身上的汗味太重了,当时她就想:要是以后每天都要闻到一身臭汗,那她宁愿不结婚。
许晚一吃完半碗粥问她为什么又偷瞄她,叶知秋咽下嘴里的粥说:“我在想你有什么缺点没有,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呢。”
“你好像从小就很让大人省心,长大了也稳稳地在自己的专业里发光发热。不像我,我从小就调皮,爱到处窜门,吃饭还要奶奶捧着个碗在后面追,长大了也没做出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连梦想没握住。”
“你也看到我的小腿了吧,那是爸妈在接我回家的路上被超速大卡车撞了,大卡车上有根钢筋飞了过来,我的爸妈当场没了,而我的小腿还是被钢筋弄断了。”
许晚一的心骤然一紧,有些难受。
“后来我做了两年的康复,但医生说我这情况承受不了太剧烈的运动。”
那时候叶知秋就知道,她又要失去了,她一直在失去的路上,出生失去父母,长大失去抱养她的奶奶,爱情刚萌芽时又失去她的爱情,跟父母培养出感情后又再次失去父母,最后连陪她度过整个青春的舞蹈都要失去了,她还剩什么呢?
“我现在只有炤炤了,还有一份谈不上多喜爱还半死不活的事业。”叶知秋停下搅动八宝粥的勺子,抬眸直勾勾地看着许晚一。
“你还有我。”许晚一脱口而出。
叶知秋定定看她十几秒,倏然一笑,“没错,我还有你,我们是朋友,一辈子都不会失去的朋友。”
许晚一有些难过,她们昨夜刚做过,今早也做了一次,却只能继续做朋友,明明之前还跟她提出过要结婚的。
小青梅很会钓,九年前用第一次吊着她,昨晚又以戒酒瘾的理由吊着她,现在又用朋友的身份拉开距离,依旧是吊着她,吊得她欲罢不能。
但小青梅又很惨,惨得身不由己,惨得身边只剩一个亲人。
“所以你可要一直陪着我啊。”叶知秋悄皮地眨眨眼。
彼着朋友的皮,做着恋人的事的那种陪吗?许晚一不清楚,但她愿意跟着叶知秋的节奏走,做她钩子上的鱼,被她钓起拖着走。
许晚一点点头,“嗯,也请你一直陪着我。”
叶知秋有些想感谢她,谢谢她没有露出同情的眼神,谢谢她没有抱着她安慰,谢谢她安安静静地听没有多问。
“我肯定要陪着你呀,毕竟你的衣柜里都准备了那么多小裙子给我穿,为了这些小裙子,我也得赖在你身上啊。”叶知秋起身走过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如实招来,你是什么时候准备了那么一大柜小裙子的?”
那些挂在高台上的华丽衣裳,踏下阶梯来到半山腰立在叶知秋的面前,她才知道高台不用登,那些高高在上的珠光宝气会有人替你送来。
“从我刚住进来的第一天。”许晚一说完,视线下移盯着她未抹口红却赤艳的唇。
她有点想吃樱桃了。
叶知秋短促地轻呵一声,伸出拇指轻抹她的下唇,“你没犯酒瘾吧,盯着我的唇是想干嘛呢?”
“想吃樱桃。”许晚一如实回答。
叶知秋意味深长地盯着她,指尖轻动,“想吃哪种樱桃,水果店卖的那种,还是这种,亦或是这种。”
她的指尖从许晚一的唇滑至胸前,游弋的丝藤悄无声息地窜至尾椎骨,许晚一忽然握住她的手,无奈地唤了一声,“知秋。”
叶知秋眨眨无辜的眼眸,说:“好像该去电视台了。”
她们还是没谈感情,却相处得像是用情至深一样,走哪都要十指紧扣,看得人羡慕极了。
至少方怡是极羡慕的,一大早就看到小情侣亲亲密密地手牵着手来到排练室,一俊一艳,般配极了。
“秋秋好像比昨天更漂亮了。”方怡将她打量了一眼,真的感觉她比昨天更好看了。
叶知秋笑笑,“可能衣服衬人吧。”
她松开许晚一的手,和她的新队友们打着招呼,然后一起进入磨合期。重新分队,方怡很凑巧地又和她在A队,而许晚一就像命定的守护神一样,依旧守在她身边,做她的定海神针。
《演员冲冲冲!》火了,每一期淘汰完成员之后都会有新的演员加入,也不知道是不是梁晓夕要借这个节目选主角的风声走漏了,新加入的演员一个比一个咖位大。
但咖位大也不代表着演技好,像当红小花于冰冰就算不得演技好,完全是被资本捧出来的镀金铁球。叶知秋看过她演的电视剧,只能说不愧是光鲜亮丽的偶像。
于冰冰被分到了A队,她踩着网传二十六万的细高根站在叶知秋面前,神色有些倨傲地说:“我想演你抽到的那个角色。”
被圈养的宠物大概以为只需说半句话,就会有人立马读懂她的后半句,并识相地奉上未被索取的半块蛋糕吧。
可惜叶知秋不是负责喂养她的奴仆,对她不熟悉,更读不懂她的潜台词,“我倒是无所谓,就是节目组好像不允许更换角色,要不你问问。”
角色一经决定不予更换,这是节目组一开始就定下的规矩,并且是当着全电视机面前的观众朋友定下的规矩,她要是想换怕是要挨骂了,节目组肯定是不允许换的,除非对方的后台极硬极硬。
但叶知秋看着她耳朵上晃动的两颗小珍珠吊坠,觉得不太可能,这副耳环好像也就几万块,连许晚一柜子里给她准备的最普通的那件小吊带都比不上。
没能如意的于冰冰耍起了小性子,别人对台词她照镜子,别人找她对戏她还是照镜子,不太愉快的上午在她照镜子中过去了。
中午,叶知秋不吃蔬菜沙拉了,她要开荤了,但是她还让方圆点了几盒樱桃,给队友们一人发了一盒,剩下的她捧到了许晚一面前,“你早上说想吃樱桃,我给你买来了。”
娇艳欲滴的小樱桃还沾着晶莹剔透的小水珠,许晚一又想到了今早上挂在茱萸小果上的露珠了。
“许导,你现在在想什么呢?”叶知秋在桌下勾住她的食指轻轻挠了挠。
没有人比她更故意了,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吃樱桃,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她在想什么,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偷偷摸摸地勾住她进出过她身体的食指。
许晚一捻着樱桃梗吃下一颗小樱桃,“在想这樱桃好像没有我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吃的甜。”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你看,它把从前的闷葫芦改造成了会暗戳戳说骚话的坏女人。
“我觉得挺甜的呀。”老实人方圆不明所以地说了句实话。
叶知秋却觉得自己有些地方在发烫,她承认她骚不过许晚一。
于是最先伸出触角的蜗牛收回了触角,叶知秋站起来拍拍方圆的肩膀,“甜就多吃点,免得给尝不出味道的人糟蹋了。”
小青梅很神气,杏眼睨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踩着猫步离开了休息室,许晚一牙尖微痒,又捻起一颗樱桃咬下,清甜汁多,但就是没有昨晚她尝过的樱桃甜。
晚上许晚一又借着酒瘾发作,拉着叶知秋回了家。
有情人之间,有些事情的发生是自然而然的。
叶知秋摸着许晚一后脖间的细汉,有些满足于她们最近的相处模式,又有些不满她们此时的暧昧。
有时候她也会想,人怎么会这么贪心呢,有了这个又想要那个,得到那个又希望拥有下一个,要是她能跟许晚一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许晚一是那只勤劳的小蜜蜂,那她就当朵永生花,永远给她采蜜,只给她采蜜。
周五是六一儿童节,叶知秋跟节目组请了个假,又和队友们说了一声,下午两点就离开了电视台。
许晚一紧随其后,长腿一跨,跟着她上了车。
小蜜蜂爱采蜜,上了车就想围着芬芳四溢的花嗡嗡转,但又碍于空间不大,身边又静卧着两只大蜥蜴,蜥蜴会吃蜜蜂,于是许晚一扣上安全带安安静静地坐着。
回了怡江庭,刚进家门,叶知秋就被许晚一抵在门后亲。
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还有些活力,长长地拉伸着自己,轻轻松松就将自己折成一个折角,妄图越过墙壁攀上玄关处的人儿身上。
叶知秋搭在许晚一后背的左腿轻轻压了下,“一一,可以了。”
她有些站不住了。
“还是在家吃的樱桃甜。”许晚一站起来,看着她说:“特别是裹了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