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底下藏着很多这样的地道,这样的地道到底有多深又有几条,王元君暂时并不知道。但是每当他们路过一个阶段之后,眼前出现的都是一副副的骸骨。
全是日子兵,跟那些抗战烈士,玉石俱焚的景象。
时间已久,自然是看不出这些骸骨原本的样子,只有他们身上还完全未风化的衣服,能隐约看出他们各自的身份。
但是这些骨骸太多了。
王元君的脸色很难看,她拿着电筒的手下意识握紧,连眉头都皱起来。
“不是说地道战,站胜率很大的吗?为什么这里会是这幅景象……”王令山被眼前所见的景象给震慑住了。
他咽喉发紧,胸口难受。
仿佛是亲眼目睹了这里当初发生的一场战争。
穷凶极恶的日子兵,追着老百姓们进来这里,护着百姓的烈士,不得不钻出安全区出来迎战。
却因为地道狭小施展不开,又加上敌人众多的关系,而被人围攻死在这里。
同归于尽,已经是他们唯一能保护百姓的办法。
“令山你别再下去了,出去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这些骸骨。”
王元君突然吸了口气。
王令山的脸色也十分凝重,他不再坚持,转身就往外走。
这里的骸骨太多了,确实是他和他姐姐的处理不了的,而且这些英雄也需要被人知道,更需要入土为安。
王令山出去了,没了其他人在这里,王元君并再没有了顾及。
她直接随地盘膝坐下,并且拔下头上的木簪,反将这底下的所有亡魂全都引了过来。
那瞬间无数的白色灵体,在这底下的各处通道,骤然苏醒。
可他们睁眼的瞬间,却是重复了当年的景象。
本能驱使着他们,即便化为了英魂,也不忘骨子里的使命跟任务。
保护百姓,杀敌卫国。
“杀!!!”
“杀!!!”
“杀!!!”
烈士的英魂大喊着,提枪杀敌,眼神坚毅。
他们都忘记自己已经死了,却仍旧不忘他们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保家卫国守护人民,是每一位烈士深深印在血脉里的痕迹,即便死了也无法抹去的存在。
王元君心里堵的难受,她的木簪挥过,直接将那些烈士的英魂,全都收进在木簪里面,余下的一群日子兵小鬼,猛然扭头看上她时,却是瞬间惊愕不已。
可那些小鬼却也是在瞬间挥着刀拔,腿就朝王元君跑了过去。
他们想砍砍杀了王元君,却已然忘记了王元君此刻为何会在这里。
一群小鬼胆大包天。
王元君气得厉喝。
“混账!!!”
她掌力用力一挥,眼前的小鬼全都被打成灰飞。
消散的干干净净,全无半点投胎转身的可能。
喧闹的通道里面瞬间安静下来。
王元君坐在这里,一身的金光紫气格外耀眼。
通道深处,却隐约还有细微的动静传来,王元君敛下眼中的杀意,起身缓缓走了进去。
她所过之处,一身的金光紫气,洗涤净化着四周的一切怨气执念。
连腐朽刺鼻的气味都变淡了,同时,王元君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在她前方的通道口,逐渐地围拢了一些新的灵体过来。
他们穿着朴素,有些的头上戴着头巾,有些手里提着大刀或是木棍。
前头一排的都是年轻男人,中间的是一些老人,再往后便是妇女幼儿以及……怀孕的孕妇。
可是他们……全都死了。
王元君喉咙突然紧得厉害。
她瞬间懂了,城隍为何会那样虚弱,连多一秒的时间都等不到自己救他。
城隍是在用最后的力气,护着这些人的灵魂不散。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外头鬼子进村了你不知道吗?快过来啊,小心一会被鬼子抓到了。”
提着砍刀的男人头上戴了毛巾,他明明就一脸凶狠,可眼睛里全都是关切。
王元君下意识地摇头,眼角不自觉地有些发红。
“大叔,鬼子……已经投降了。”
大叔震惊,连着他身后的那些“人”都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鬼子明明才刚进村,怎么这么快就投降了?”大叔瞬间警惕,握着大刀的手也下意识地用力:“你骗我们的是不是……你是奸细!你想哄我们出去用我们当人质逼红军出来是不是!老子宰了你!”
大叔猛地挥刀就砍。
王元君闭了眼,拔下簪子一扫。
提刀大叔跟那些被他护着的“人”,瞬间全都被王元君收入木簪里面。
一群“人”瞬间惊恐不已。
“这是什么妖法!”
“王连长你们怎么进来了!”
“汤司令?您……你没死?您不是……不是被鬼子们给杀了吗?”
“刘队长你也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议论纷纷惶恐不安。
王元君微微歪头,指尖摸在木簪上雕刻出来的牡丹花图案上。
“鬼子投降了,花国也解放了,只是你们……当初都被永远的留在了这城隍庙底下的密道里。”王元君说:“是城隍爷用最后的一点神力护着你们,才没叫你沦为孤魂野鬼,现在你们都在这簪子里好好待着,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安排你们的去处。”
牡丹花上,光影微散,那些“人”惶恐不安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不见。
王元君暗暗吸一口气,调整着心绪。
她继续往里面走,最后在一处偌大的,类似密室的洞窟里面,找到了刚才的那些“人”。
是他们的躯体。
横七八竖地躺在里面,跟外头的骨骸不同,这里这些躯体,早已被烟熏成了人干。
死相恐怖,森然骇人。
……
桃源城是个大城市,周边零零散散却有不少的小村子。当初日子兵进城,所过之处实行的是三光政策。
那时的老百姓,过得是暗无天日的日子。
后来是红军来了,也付出了代价,才将这里给抢占回来。
桃源城的市局局长叫陈文生,家里的祖辈是个有名的大将军,外公曾经还是游击队的队长。
他自己在三年前辞去了京城的职位,明面上是来桃源城这里做修建开发制度管理,实际上是为了找到当年抗战时在这里失踪的外公一家。
快十多年了,他一无所获。
但是今天,局里接到了个年轻人的报警电话。
城隍庙下发现了大批日子兵跟烈士骨骸。
陈文生浑身发紧,鼻翼张弛呼吸微急,他把两手死死握成拳头,才没叫自己当场时态。
“王瑜!叫上人立即跟我去城隍庙!”
办公桌后,王瑜突然抬头:“局长,那边审批令还没下来,过去做什么?”
“别废话!赶紧走!”陈文生大步朝外而去:“那边发现了日子兵跟烈士骸骨,立即通知人过去做身份核对!”
王瑜浑身一震,立即摇人。
城隍庙外,那个大大的拆字前头,王元君就站在这里,她头上的木簪荧光微散,隐隐约约似有人声传来。
“鬼子,真的投降了……”
“外头……外头一个敌人也没有了……”
“你们看,那边……还有小孩在玩耍,他们穿得可真好看……”
“我想回家了……鬼子投降了,我爸爸妈妈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人声很多,也都很杂,甚至于还有小孩哽咽的声音跟着传来。
王元君闭了闭眼,指尖再次轻轻点了点木簪上雕刻的牡丹花。
王令山拿着两根糖水冰棍突然跑了过来。
“姐,冰棍……姐,你怎么了。”王令山突然发现,他姐的神色,那眼睛有些微红的样子,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王令山瞬间就有些慌了。
以他姐这种外冷内强的个性,还有谁能欺负得了她?
王源君不想回答,直接过冰棍狠狠的咬了一口。
不想承认,但王元君也不得不说,凡间的匆匆几百年,太多次的轮回转世,让她那自认坚韧不摧的心,也逐渐变得柔软了。
这要是搁在以前,区区几百条凡人的命而已,哪里会值得让她感触了。
只要三界和平众生无恙,别说是这些凡人,就是她底下那些最受宠的仙女仙子她也说舍就舍。
但是现在好像不行了啊。
年纪大了,心也变得柔软了。
“姐……你到底……怎么了?”王令山变得更加小心。
“没什么,只是迟早有天,我要将日子兵的地域从这凡间抹去!”
王元君狠狠一捏拳头。
王令山:“……”
理智闭嘴,王令山安静地咬着手里的冰棍。
两人眸光转动时,几辆警车忽地朝着这边行驶过来。
王元君也被转移了注意,她抬头细看,最前面的那辆车里出来个三四十的青年男人。
男人身形微胖,却动作敏捷。
因着曾参与过战争的关系,那眉宇间还透着几分肃杀。
王元君盯着他看,他一个转身也发现了王元君他们。
“刚才是你们报警,说在城隍庙的底下,发现了烈士残骸,这是怎么回事啊?具体的入口在哪儿?”他几步上前,那模样俨然正是这桃源城的市局长陈文生。
王元君吩咐弟弟:“你带他们过去吧。”
王令山点头,领着人就要走。
王元君头上的木簪,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二娃子。”
突然有老人的声音传来。
准备跟着王令山,进入城隍庙的陈文生浑身一震,猛地扭头朝王元君看去。
“二娃子是你吗……二娃子……你长大了……像你舅舅啊……”
“外公!”陈文生呼吸猛地一紧,急忙转身看向王元君。
其他人不知道陈文生发现什么,一个个都很是整懵。
王元君也有些意外。
“原来是他的后人。”
“你……”陈文生呼吸发急,眼里不自觉地有些泛红:“是你在装神龙鬼?”
王元君挑眉,神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友好:“你确定要这么评价我吗?”
陈文生喉咙发紧,瞬间不敢轻易开口了。
他外公的声音有再次转来。
“二娃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你真是我外孙吗?你怎么一下就长大了?”
“外公……”陈文生眼眶泛红了,连看着王元君的眼神也跟着变得恭敬起来。
“你……你是玄门的人吧?”
“嗯?”王元君挑眉。
“当初的红色运动,上头对玄门虽然打压得狠,但如果是真有本事的,也是要诚心供奉起来的。”陈文生暗暗吸一口气:“我外公是正定县高平村游击小组组长刘舍仁,这桃源城以前也叫高平村,花国解放之后,我们在这里没有找到他,就连当初被日子兵残忍杀害的那些老百姓里,也没有他的踪迹,这些年我问过太多人了,都没有他的下落,你……”
“是我啊你说的这不就是我嘛。”那声音又传了出来:“不止是我,汤司令,李连长我们都在这里啊。”
陈文生屏住呼吸睁大眼,他仿佛是在水中即将窒息得人,努力地想要抓住唯一个稻草,却又害怕会无疾而终。
可是外公刘舍仁的声音,他又确实是听见了。
“小姑娘……哦,不,大师,不知道刚才的声音是不是……”
“跟我进来吧。”王元君轻叹一声,拔下木簪直接朝庙里走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弄不懂这是什么情况,只下意识地跟着。
突然,王元君皱眉看向他们。
“你们暂时在外头待着,该让你们进来的时候你们再进来。”
众人疑惑不解,不过倒也没有追问。
王元君也懒得解释,进了庙中,她将木簪一划。
原本空旷的四周,忽地出现了许多的人影。
这些人影乍然出现,惊得陈文生脸都白了,瞪着眼半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