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摊主将做好的豆腐送上桌:“姑娘这可说错了,这豆花可不是不成的豆腐,它和豆腐虽是同源,却各有千秋,风味大不相同。豆花讲究的是一个‘嫩’字,入口即化,而豆腐则讲究一个‘实’字,口感更为扎实。”
谢月凌闻言,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
夜色已深,摊上的生意也渐渐少了,摊主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和客人说起闲话来。
“二位是初次来幽州吧,看着脸生,口音也不似这的。”来幽州做生意的商旅不少,摊主也见多了外乡人。
见摊主热情,谢月凌也和摊主说起话来:“我二人从南而来,不做生意,算是游历四周,闯荡江湖。”
“二位是兄妹?”
“我和他?算是朋友吧。”谢月凌想了想,觉得朋友二字最是合适,不近也不远。
摊主看着他们说:“真是羡慕啊,我年少时也曾做过当女侠的梦,不过到底连这幽州城门也没怎么出过。”
“那为何不当?”谢月凌睁着疑惑的眼睛看着她。
谢月凌自幼想做什么便一定要做成,不过是费些时间和力气。
摊主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那时候家里穷,女孩子家家的,哪有什么机会去闯荡江湖。后来嫁了人,就更没有机会了。”
谢月凌静静地听着,她的目光落在摊主的侧脸上,她的眉眼间有着一股生活的恬静。
“不过,我现在也挺好的。”摊主笑了笑,继续说道,“虽然没能成为女侠,但我的豆腐花可是这来幽州一绝,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不错不错,这豆腐花做的确实好,我要再来一碗!”
“好,要多少有多少。”摊主拿着碗忙不迭的去盛了。
等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夜色已深沉如墨,万籁俱寂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人的更鼓声。
昕寒想:谢月凌年纪小,也许是不懂得要买安胎药的,自己年长几岁,也应当多多担待。
“你,不带我去买安胎药么,有身孕的人都要买的。”
“什么!你有身孕了?你不是男的吗,你是黄鳝精?”
昕寒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又气又急,不是先前她说的自己怀孕了吗。
“不是你说的,夺了我的贞洁,要我生孩子的吗?你我还有肌肤之亲了。”
昕寒一抿嘴,眼中的泪都快蓄不住了,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火辣辣的,他先前以为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心也难受。脸也发热。
“不是啊,大侠。唉,怪我怪我,我一时没说清楚,没想到你真不知道啊,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呃...男人不会怀孩子的,女人才会。”
“那...那你有孩子了?我带你去买安胎药可好。”
昕寒摸索着谢月凌的袖子,想拉她去药铺,可他也不晓得药铺在哪,只能呆呆的站着。
“不是,昕大侠,你?我?过几日,我买些东西给你,你就知晓了。我们那顶多算‘斗殴’,不算肌肤之亲。”
说完谢月凌就气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原本她想给昕寒买些那什么春什么图的,完全没想到昕寒看不见啊,难怪这小子和小姑娘似得,这么纯。
“你可别问了,我以后在同你说啊。天色以晚,明日还有大事要做,快些回去吧。”
谢月凌本想摸摸昕寒的头以示安抚,毕竟哄小孩都是摸摸头,说两句好话啥的。
可她又忘了昕寒比她年纪大,高大了不少,随手一摸,又摸到人家腰上。
这可真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了,说她不是调戏小公子的坏道士,她自己都快要不信了。
可昕寒仿佛真被安抚到了,也没再口出什么‘狂言’,安安分分的拉着她的袖子走了。
次日清晨,天边初露鱼肚白,幽州城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只有偶尔几声鸡鸣犬吠打破这份沉寂。
谢月凌身着一袭旧道袍,衣袂飘飘,头戴道冠,腰间挂着几枚铜铃,这是她前天置办的行头。
街道两旁,百姓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有的挑着水桶,有的推着装满蔬菜的小车,偶尔有人抬头望向这位小道士,眼中满是好奇。
刺史府门前,早已是人头攒动,官员、百姓、道士们纷纷聚集,议论声此起彼伏。谢月凌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骚动,管家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引领着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步入府内。
府内,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已经摆放好了各种法器:香炉、符纸、八卦镜、铜铃……一应俱全,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火气息。
谢月凌环视四周,发现昨日遇到的那些假道士都不在,心中暗想,他们如今应该出城了吧。
随着刺史大人的一声令下,法事正式开始。慧远法师登上高台,先是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桃木剑轻轻挥动,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仿佛在与无形的力量沟通。
随后,他点燃一炷香,插入香炉,香烟袅袅升起,伴随着他低沉而有力的诵经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我神通……”
台下的百姓屏息凝视,不少人低声祈祷着。
谢月凌作为众多道士中的一员,身着朴素道袍,站在台下,和其他道士齐声诵念经。
法事进行到一半,老天也给面子,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隆隆。慧远将一张特制的符纸抛向空中,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洗涤着尘世的一切污秽。
法事在高台之上如火如荼地进行,雨势亦愈发猛烈,如银河倒挂,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
雷光偶尔划破天际,照亮了刺史府内错落有致的布局,香炉中的香烟在风雨中摇曳生姿,仿佛是天地间唯一不变的纽带,连接着凡尘与超脱。
随着慧远法师最后一句经文落下,雨势也随之渐渐收敛,只余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为这场盛大的仪式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刺史府是有留饭的,谢月凌也在刺史府用了饭,收了管家封好的钱便打算走了。
就在将行的时候,慧远法师躲过众人来到谢月凌面前,他上下打量了谢月凌一番,略有所思,随即道:“小友,你可知你今日之举,已引起了不少波澜?”
谢月凌闻言,目光直视慧远法师,若是别人,她还可以扯些闲话避过此事。但若是慧远法师却不避瞒着了,直接道:“法师所言,是指我通知了那些假道士。”
慧远法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小友果然聪慧过人。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等并无意插手此事。世间万物,自有其因果循环,我等只需顺应天道,便可安身立命。”
说罢,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月凌,道:“不过,小友你的命格,却是极为罕见。我观你面相,命贵不可言。定能享尽一世荣华富贵,权倾朝野,福泽绵长。”
谢月凌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差异,随即笑道:“法师此言差矣。我辈修道之人,追求的乃是心灵之自由,天地之广阔。
若为一己之私,放弃心中道义,岂不枉费了这身道袍?再者说,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心中的道义与追求,才是永恒。”
说些大道理的话,谁不会似得,师父擅长,我也不是吃素的。
慧远法师闻言,点头笑道:“小友果然是个有主见之人。贫僧佩服。只是,世事无常,还望小友日后行事,多加小心。”
谢月凌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法师提醒。我自有分寸。”
言罢,她转身欲走,却在迈出几步后,被慧远叫住。
慧远法师问道:“小友为何修道?”
谢月凌微微侧首,回答道:“随心所欲罢了,我修道,只是因为想修。若有一天,我不想做了,也就不做了。”
说完她这句话就走了,没再说什么,这样的结尾,很适合她,非常的世外高人。
昕寒早上说想去听戏,她便带她去了有名的一个戏院。如今事已了结,现在他的戏也应当听的差不多了吧。
谢月凌进门的时候没想到是这幅情景,昕寒不知何时坐到最前面去了,看架势花了不少啊。
“昕大侠?走了不。”
谢月凌点了点他的肩膀,想带他走了。
“云姑娘,你来了,坐下来一起听吧,我听完这出戏就走。”
昕寒闭着眼睛,手上还端着一只茶杯,若是桌上没放他那把剑,就更像来听戏的雅公子了。
“新大侠还会听戏?”
真是了不得,她原以为他真是山里刚成人的妖精,事事都不懂,原来还会听戏。
“我会的,我听到了别人点了戏,学的。我给了银子,让他们常我喜欢的。”
“点了什么戏啊,我瞧瞧。”
“是妖精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的戏,我要以身相许给你,来学一学。”昕寒的眉头舒展开来,嘴上微微笑着,似乎是沉浸在戏里。
“白...白娘子啊?不是,什么以身相许啊,我何时说过。”
“嗯,你说过的。”一声‘嗯’字拉的老长。
“不是,我开...开玩笑的,别当真啊。”
就说了这么一回胡话,扯出这么多事来,谢月凌真是有口难言。
“嗯?说过的事不能不作数的。”
昕寒转了转头,不在对着谢月凌这边。
谢月凌眼见这小子开始装傻,真是气的不行,凑上前去,在他旁边悄悄耳语。
“白娘子最后没有和她的救命恩人在一起。”
昕寒身子一震,仿佛听见了什么讨厌的事情,又...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