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低落的一面……林沅汐想到了这句话。
但是不被这样的心绪带着走，明白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走自己定好的路。
“这本故事书，是我自己写的。”
林沅汐喃喃，“哪怕在我之外，有另一个我在故事书外面看着，也会影响里面的发生。”
“这个观察的我，可能不止一个。我感觉到……非常非常深远的连接。”
“但我就是我，我只是我。任何心念都是我，任何情况都是我的呈现，我在面对，也在观察。”
她自言自语之中，会让自己的心绪更加明白和清晰。
可是也明白，处在不断的分辨当中，会让自己不停的面对正反两面。
“放飞？到底要怎样放飞？我到底要怎么才不会被情绪影响？”
她独自喃着，身体感到有些无力。
“汐儿？”
娘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脚步声走了过来。
“娘？”林沅汐面对着声音的方向，喊。
“娘大早上就被那个林霏儿缠着，一时分不开身。守疆跟娘说了你的主意，汐儿……时局已定，恐怕，”
“娘，我叫你过来，是想听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
林沅汐改变了观察的方向，观察自己，就想从别人的口里了解一下自己。娘的眼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她知道向外寻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但却是答案的一部分。
“过来坐着吧。”
娘扶着她，想拉到椅子边坐下。
“娘，我站在这里就好。”
“汐儿，你长大了。”
李若心感叹到，却突然看到床边有一样黑黑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毒蝎！
“这里怎么会有毒蝎？！！”
“娘，我也不知道是谁放的，太医来的时候，我偶然摸到枕头底下有毒蝎。”
“什么？！！”
“但是已经死了。”
“究竟是谁要这样害我儿！！！”
“没关系的，反正我都要离开府里了。”
“汐儿，我不求你懂事，我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如今，你就要入宫为后了，叫娘怎么放心啊！”
“……”
林沅汐还在想着低落的心绪，怎样才能不被干扰呢？娘的关心，却在她的内心分辨里面，有着控制、期望和落空、伪面和无奈、痛苦、恐惧、惊慌、远离……
她在内心想：“如果有一天，我选择进入太阳陨灭的时空，那个故事书里面的我，看着太阳陨灭的恐惧，也是因为内心的恐惧在呈现外界的恐惧吗？”
“你的想法跳脱得这么快？”内心的回应。
林沅汐知道，这不是本意识的连接，也不是更深远的连接，是自己身体的情绪在回应。
就是直觉。
“是跳脱得很快，但……我只是进入故事书里，体验林沅汐的角色，体验太阳陨灭的时空，这些体验难道都是因为我的恐惧吗？”
“你认为那是恐惧，那就是恐惧。你认为是体验一场游戏，内在只会觉得游戏精彩。”内心的本意识在回应她。
是很温暖的力量。
“意识流转的游戏，有内心的恐惧，也有想要体验故事书的设定，流转的就是欲望。内心欲望，如果是无明支配，就会低落……”
“是的，没错。”内心回应。
是很坚定的力量。
“欲望，永无止境？意识流转存在，终点……可能永远都在路上？”
“想要体验什么，就会呈现什么。”内心的本意识回应。
是很安定的力量。
林沅汐望向娘的浑浊身影，昏暗的一整片都是黑影，“娘，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你呀，小时候可淘气了。抓□□放在你大哥的衣裳里，还抓蛇放在你二哥的裤子里，对你三哥……你跟他就是一起抓的！你们两个最是让我头疼。”
“我？我怎么有点记不清了？！”
“小时候的事，两三岁的时候，你怎么记得清啊？”
娘走到她的身边扶着侧身，“你笑的时候，娘的心都会软了，无论你做什么离谱的事情，娘都舍不得罚你一下。”
“我笑？”
“是啊，你小时候可喜欢笑了。后来……”
娘欲言又止，因为眼睛看不见了，林沅汐就总是暗自悲伤，又生怕被家人发现，不想让人担忧。
她总是懂事的，可李若心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不在乎什么道德常理，哪怕捉弄人也觉得她很可爱、纯真。
“小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会忘掉这么多？”林沅汐犹豫，感到奇怪？
好像那些都不是她经历的一样，现在被娘重新提起来，又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前生？前生，恐怕就是丢失的记忆里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吧。
她到底为什么会忘记？
那些记忆不是自己经历的，又是谁经历的呢？可是怎么会把那么天真、无畏的自己弄丢了？
“入戏。”内在回应着，是感受到了，不是一种声音。
是稳定的力量，很深层的感觉。
“入戏了？我就会遗忘吗？”她问内心。
“是的。”内在回应。
看来稳定住不是口头说说那么简单的，理论和行动总是相差甚远。知道和行动的不一样，造成了即使知道心里该怎么做，然而行动上却总是拖了后腿。
实践，从来不是在口头说说，或者心里想想那么简单。
何况，她还是一名观察员，一名正在实践中的观察员。
“忘记，是人之常情。人人都在忘记小时候的事，我的汐儿……”李若心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小时候的事，娘会帮你记得的。”
她又心疼的道：“娘永远都会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
林沅汐感觉到很温暖的力量，从娘的手掌之间传递到自己的身体里。是一种……一种不名的爱意。
爱？
爱是有能量的吗？
是有力量的吗？
爱，是让自己内心的浑浊会发光的吗？
她好像隐隐看清楚了娘的身影，看得恍惚，身影很快就被一大片浑浊覆盖。
“娘……”
林沅汐往前扑到了娘的怀里，心里委屈！非要说这种委屈是什么，她现在说不出口，就是感到莫名其妙的委屈和悲伤。
“娘，我一点都不坚强，我可以做一个弱者吗？我想永远都躲在娘的身后，我想永远都受到的保护，不想去面对那些……”
“汐儿，”娘听着这些话，瞬间哭了出来，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娘在，娘会保护好汐儿的，汐儿放心，没有娘还有哥哥们！他们会保护好你的！”
“可是我就要入宫了，我进到宫里之后，身边就不会有娘和哥哥们了……我好害怕，其实我是怕黑的。娘，不会再有人哄我睡觉了。”
林沅汐哭着，道，“也不会有人像三哥一样，在我身边说一些天南地北的江湖趣事。也不会有人像大哥这样，对我那么温柔体贴，更不会有人像二哥那样处处为我出头……”
她哭着，哭得很伤心。
她抱紧了娘，趴在娘的怀里做一个弱小的女儿，接受自己是一个弱者，坦承自己是一个弱者。
她从来都不强大。
如果是独自一人，独自面对暴风雨，她可以强大。可是身边明明有人保护，为什么还要强大？
她发现了自己的恐惧，就是不信任身边的人。在判断，在正反两面的纠缠状态中，让内心孤独和谨慎。
她把外在的一切都当做外在，当做一种对抗的形式。她把自己束缚在孤独的牢笼之中，营造一种被铜墙铁壁罩住的安全堡垒。
这可能是超越时空的恐惧？意识流转轮回之中带来的习性，是当下不记得的记忆造成的命数恐惧。
这可能是故事书的人设植入，是编写故事的存在，故意这么让她感受到恐惧，由恐惧生发出故事书的命数。
无论是什么情况，她察觉了内心的恐惧。纵使之后还是知行不合一，没关系的，察觉到就行了。
她想对自己再宽容一些，不想总是批判自己。
“我的女儿，”李若心哭着，抱着她轻轻拍背，哄着道，“娘真的放心不下你呀……”
“娘，”林沅汐起身，离开了娘的怀里，“再害怕的东西，总是要面对的。”
她理智了一点，看向微风拂过脸庞的方向，感受到了太阳的光是温热的，“我看不见，但是不想永远都活在懦弱里，该面对的，再逃避也会去想。”
“汐儿？”
“娘，我曾经想过离开这座宅子。”
“什么时候？！汐儿？你！”
“在我九岁的时候，我被困在黑暗里的第二年，就已经厌倦这个地方了。”
“厌倦……？？！”
“我不想做一个没有用的人，没有办法观察，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但是，是你们让我知道，有些东西是可以用心感受到的。”
“汐儿，你在胡说些什么！”李若心急了，女儿竟然一直想要离开！她从未发现女儿有这样的心思！
女儿生来敏感疑虑，天生的性格就是不爱说话，是哥哥们总是带着她一起玩，一起胡闹，才渐渐让她的性子活泼无畏了一些。
后来，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好像冥冥之中有命书一样，偏偏要让自己的女儿承受敏感困惑的人生。
“娘，我没有胡说，这就是我的想法。”林沅汐道。
“汐儿……”娘心疼，拉着她的手。
“我感受到了爱，是你们给我的。”林沅汐说着心里话，不说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了。
这些话，说出来不免有些难为情，但这是身体情绪的影响，她就是想要说出来！
“娘，你放心吧，我会开开心心入宫的。”
林沅汐不光是为了让娘放心，也是在跟自己说，既然决定就不要再被低落的情绪影响了。
如果故事书的这条命运线，是安排她悲伤的出嫁，那么她偏偏要开开心心的。
李若心惊讶女儿的情绪会转变这么快？不过想通了就好，皇帝是不能得罪的。
否则将军府满门抄斩，虽然这些年是皇帝在暗中护着，将军府才能在皇太后的权势之下站稳脚跟。
但是，皇帝也绝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这些年的传闻，都说他是一个暴君。
“想通就好。”李若心开口，“汐儿，外面花开得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林沅汐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