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守岁那天,孟礼一个人在世斐。
他早好几天给小胡放假,赶上春运可不好搞,年后开工的日期也推到很后面。
俩人比胡平舟刚进仟夢那会儿亲近一些,胡平舟总说虽然孟哥你有时候冷脸,但是人真的挺好的。
孟礼:干什么?我又没追你,轮得着你给我发好人卡?走走走。
胡平舟嘻嘻嘻。
其实今年过年有好几波邀请来着。
冯曼语诚邀孟礼上她家过年,路贝阳也说他们家是一大家子叔伯姑姑一起过年,很热闹,言下之意多孟礼一个也不突兀。孟礼都没去,过年是属于家人的日子,他就别去掺和了。
路秦川……路秦川没说,路秦川没邀请孟礼。
嗐,也不需要他邀请,他不会邀请,孟礼也不会去,都是多余的。
两人年前最后一次见是二十八晚上,看得出路秦川心情很好,订一桌子腊八主题餐。
他心情好,孟礼心情不好,一大桌子两个人吃,意味着他接下来要吃剩饭。
转念一想,年年有余,也挺好。
再说还要看着前些天路秦川那个大红包的面子,孟礼维持住一个欢欣雀跃的氛围,管住嘴,一句“好听话”没说。
路秦川则不知道是看着什么面子,也十分顺溜,没挑剔也没颐气指使,俩人之间的氛围罕见地非常和谐友善。
当然接下来的活动比较没那么友善,比较暴力,路秦川嘴上很凶,威胁孟礼跟他学说话不然弄死,孟礼脖子无限度上仰,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要是不听话真的会被折腾一晚上,迫不得已化身复读机说我是毋狗我是搔货说到嗓子哑。
嘴上很凶,实际路秦川还算个人,还是顾及孟礼腰上伤口,没有选择什么违反人体生理常识的逆天动作,也拼命克制住胸肺里乱窜的暴虐念头。
真的是拼命按捺,孟礼腰侧伤口恢复很好,现在贴着医用抗菌愈肤贴。
路秦川记得之前那里是沾上油画颜料,现在又贴别的,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
轮到他的话,他又该留什么痕迹?
什么痕迹显眼、能留得久?
最好永远不消。
何遣,该死。
在医院的时候孟礼说起落疤,毫不在意,路秦川希望他在意。
要是他身上别的男人留下什么永久性的痕迹,路秦川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的脖子真会扭啊,路秦川的手想勒上去,想一寸一寸收紧五指,想看他的脸上由于气血不畅露出紫红的颜色。
他的脸现在太白了。
他又丝毫不自知,他还那么爱冲动,总是置身于一些危险的境地。
他的脖子也太白了。
还那么细,偏偏那么硬气,说话做事总是挺胸抬头仰脖子。
他说一些正义凛然的话,做一些路见不平的事,为什么?在路秦川眼里都像是邀宠售色。
得亏是冯曼语是异性,不然路秦川真的要给孟礼换经纪人。
他的腰倒是很安生没扭,因为疼吧,腰侧那个位置,伤口不深但是容易牵扯到的肌肉群很多,稍微动作牵到就会疼。
有时候不可避免牵到,可他不会喊疼,他蹙起好看的眉毛,他咬嘴唇,他吸气,他会有一百个反应,他不会喊疼。
不会喊疼,不会求饶。
所以那天在车上,他软着嗓子说“哥你疼疼我呗”,路秦川差点受不住。
那太稀有,路秦川有时候忍不住设想使用一些狠手段逼他就范,下回是不是该绑到窗户边上。
孟礼的服软,太难得了。
差不多得了,那次车里他还说。
这种在别人嘴里听起来警告、威胁意味更多的话,从孟礼嘴里说出来,就是示弱。
喜欢。
不是喜欢孟礼,路秦川嗤之以鼻,这种演技高超没有真心的人,这种出卖身体换取利益的人,路秦川不会喜欢的,不会再喜欢。
他只是,只是喜欢孟礼的服软。
他喜欢的是征服,就像征服一辆改装车,就像征服一方红土场,他喜欢征服孟礼。
挑衅的、放浪的、难以捉摸的、野性难驯的、桀骜的,这么一个人低头、服软,向你摇尾乞怜,臣服在你身下,这样的滋味路秦川不知餍足地沉迷,食髓知味。
“大点声,”
路秦川伏在孟礼耳边,“别跟鹦鹉似的,只会学舌,搞点创新,好好叫。”
身下的人安静一瞬,果然重新调整状态咿咿呀呀叫起来,很创新很大声,路大总裁表示很满意。
路总满意了,那不能只是言语上的满意,那得是行动上的满意。
“过完年几个朋友聚一聚,你来。”
出门前路秦川对孟礼说。
孟礼懒懒的,声音里带着吃透骨髓的欢愉和疲惫,说不方便吧。
路秦川本来已经准备出门,听见这话笑起来,折回卧室抓住床上的孟礼啃咬他的嘴唇:“不会,你是我的人,我什么朋友你不方便见?”
孟礼脑子挣扎着清醒一瞬,知道潜台词是往后有人罩啦,像是之前欢迎会上那种心怀鬼胎的制片,可就得掂量掂量往后捎捎啦!
这是对孟礼身份的一种承认,他往后不仅仅是不上台面的、暂时栖身在世斐的、随时可能被赶出去的一名住客,他是路秦川带在身边的人,大不相同。
孟礼却无可无不可,被动地承受完路秦川的亲吻然后叫他快滚。
这回真正要出门了,路秦川望一望卧室门缝里照出来的暖光,轻声说:
“新年快乐,孟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