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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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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天雾蒙蒙笼罩着茫茫乌云,窗外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沈乔一大早接到白天扬电话,说是老太太突然犯了高血压,正躺在医院输液。

得知这件事,沈乔便急匆匆赶了过去,好在最后人没事,正靠着枕头责怪白天扬大惊小怪,没事和沈乔说这事干嘛。

沈乔看了眼乖乖听训的白天扬,又看了眼喋喋不休的老太太,这感觉真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久违的温馨。

“奶奶,您就别怪扬子了。”沈乔坐在休息椅子,捡起桌上的苹果削皮,边削边说,“而且我都好久没来看您了,这也算一次见您的机会嘛。”

撒娇的功夫一套一套的,短短时间就把老太太哄得服服帖帖的。

闻言老太太才停下训斥,认真端详面前的女孩,和蔼可亲,“就你嘴巴甜。”

说话间隙,瞧见她身上透着的难以遮盖的淡淡疲倦,轻声叹了口气,眼里心疼,“你要多注意休息,别总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看看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沈乔笑笑,知道老太太夸大其词,但也明白她是关心自己,于是乖乖说了句知道了。

白天扬落座旁边,修长的脖颈偏向沈乔,眼色深沉,仿佛藏着难以言喻的万水千山。

自从团年饭以后,他们就再没有时间见过面。其实这次是他别有用心,借着老太太生病的契机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见见她的机会。

沈乔低着头,苹果皮一圈一圈削落,她神态认真,全神贯注做着这件事,压根没察觉到白天扬的眼神,而白老太太注意到了。

“臭小子。”老太太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孙子的想法,可惜命中无缘,他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若是更前一步,恐怕连昔日的情谊都难以维持和存在了,她适时出声,将白天扬的思绪拉拢回来,“还不下楼给乔乔买早餐,你要饿坏她啊。”

现在天微微亮,沈乔清晨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就赶了过来,肚子早就不满地抗议了。

白天扬这才猛然回神,抽桌起身,看着沈乔的眼睛摸了摸后脑勺,“还是老样子啊,小笼包,豆汁,糯玉米。”

“嗯。”沈乔点头,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老太太,笑着补充,“再要一份南瓜小米粥,奶奶爱喝。”

老太太闻言更是白了眼白天扬,“白养了你这么个兔崽子,还是乔乔记着我。”

白天扬立马举手表忠心,“我当然记着您老人家嘞,绝对给您买回来,大份的行不。”

老太太都快要炸了,准备破口大骂,好在沈乔在旁边替她先发了火,“奶奶最近胃口不好,你买小份的就好。”

这一突出对比,就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宠沈乔了。

“行。”

白天扬走后,老太太便拉着沈乔聊了些家常,还问了些她的近况以及感情问题。

“灵灵这孩子没个把门,我听她说你和谢家那小子在一起了?”她丝毫不藏掖,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他对你怎么样?”

沈乔笑着“嗯”了声,“挺好的,他对我挺好的。”

“对你好就行。”老太太感到欣慰,却也忍不住替白天扬惋惜,“你和扬子,你们还是没有缘分。”无奈摇了摇头,像是回忆着什么,“怎么就都不行呢。”

沈乔敏感地抓到了后句话,“奶奶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都不行”?”

她和白天扬两小无猜,只可惜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他们抵达不了情人这步,可老太太说的“都不行”,那还有谁呢。

“如果当年不是我,晚舟年纪轻轻的也不会去了另一个地方。”

听到老太太提及母亲的名字时,沈乔怔了片刻,仿佛恍如隔世。

自从她的母亲曲晚舟离开后,身边人便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个名字,怕她触了伤情,陷在那段痛苦的回忆里出不来。

“奶奶。”沈乔单薄的唇微微颤了抖,语气很轻,“您怎么突然……”

老太太出神地看着床单,仿佛陷在自己的回忆里,“晚舟和你白叔从小一个胡同出来,像你和扬子一样,只是他们互生情愫,本该是要结婚生子的。”

沈乔僵愣一瞬,她从不知道妈妈和白祁文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那时你白叔尝试下海,可惜经商失败,欠了不少钱,关键时刻是你父亲出手帮了他。”说到这,老太太的语气沉重多了,“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们的结局会是这样难以料想。”

沈乔无意识捏紧手指,面色凝重着,连呼吸都不敢轻易,“难以料想?”

“你父亲愿意帮忙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你妈妈。”老太太继续说,“他要娶她,因为爱。”

爱?

沈乔颤了颤黑圆的眼珠,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可笑至极。

沈北连,他爱妈妈?

模糊的记忆里,她看过太多他们争执吵架、互不相让的场景了,剑拔弩张的时候,仿佛随时随地都能爆发出一场腥风血雨。

“是我把晚舟和祁文拆开的。”老太太的鬓发在这刻仿佛都白了许多,“我明知他们有情,可还是把他们拆开了,还撮合你妈和沈北连。”

沈乔震惊地抬起头,仿佛不可置信,看向老太太时眼睛睁大,瞳孔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抹浅淡的不解和恨意。

“只是我没想到,婚后沈北连会那样对你妈妈。”老太太流着泪,颤抖孱弱的声音充满愧疚,“是我害了你妈妈,我有悔。”

窗外的雨声大了,轻而易举盖过那眼泪砸地的声,沈乔仿佛卸了全身的力,整个背在那刹那都弯了,虚虚弓着,像易碎的瓷器娃娃,眼泪无声划过脖颈,她摇了摇头,很轻,“为什么?您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你妈妈无法生育。”

轻飘飘的这么一句,仿佛空气中有一道惊雷重重击打沈乔背脊,眼睛红,浑身冷,她的嗓子口被梗着说不出话。

在这一瞬,气流像是停止了流动,整个病房冗长沉静,安静得只有眼泪簌簌滚落的声音。

她攥紧手指,浑身抑制不住地抖,嘴唇白白的,一丝鲜红的血色都无,抬头,红着眼睛,觉得荒诞极了,“所以就因为这个原因,您拆散了他们。”

老太太沉默不语,一时间竟低下眼,避开她的眼神。

确实不止这层原因,她也不过是出于一位母亲对儿子自私的爱,力不从心,却想要帮自己儿子渡过难关罢了。

何况那时的沈北连是那么轰轰烈烈无所顾忌地追求曲晚舟,整条巷子谁人不知,以为她会幸福的,可惜那份浓烈的爱只在朝夕,瞬息万变。

是她间接害了曲晚舟,她对她有愧,而这份愧弥补在了沈乔身上。

爱,并不纯粹。

“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

“因为扬子,他向我要了玉镯。”老太太声音轻的,“我知道他放不下你,玉镯的女主人只会是你。”

“当年因为我的干涉,让原本相爱的人无法相守。可你和扬子不像晚舟和祁文,没有两情相悦,只有一方执迷。”

“我担心他会陷入执念,像沈北连那样变得偏执,最后变成一个不像自己的人。”老太太抓着沈乔的手,指尖微微用力,“你们感情深,帮我多劝劝他,让他看开点儿,行吗?”

一个70岁年迈的长辈,竟用这么卑微的语气求她一个小辈帮忙。

沈乔没有反应,眼周仍是鲜明的红,她直直盯着面前苍老的人,像是在怪,怪她间接导致自己的妈妈婚姻不幸,怪她间接害自己从没得过完整的家庭温馨。

可她对她又是万般的慈祥和蔼,在妈妈离开后更是加倍照顾她,宠爱她。

两种矛盾的情感剧烈冲撞沈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地坐在椅子陷入漫长僵滞,眼睫一颤一颤的,早被汹涌的泪水冲刷成一绺一绺,老太太看着她,见她迟迟不给反应,又继续说:“我知道你怨奶奶,但看在你和扬子二十多年的情分上,帮帮他。”

沈乔用力抠着手指,想起新年时白天扬送她的祝福,终于抬头,笃定说:“扬子不会像沈北连那样,永远都不会。”

“可在你消失的六年里,他为了找你还是选择了最讨厌的职业不是吗。”老太太一针见血,“你把玉镯还给了我,可他还不是又拿了回去吗。”

“感情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难以说清的东西,不要高估一个人的喜欢,也不要低估一个人的喜欢。”老太太语重心长,岁月和经历仿佛让她明白太多,看清太多,她紧紧抓着沈乔的手,“尤其当这种感情成了人根深蒂固放不下的执念时,那就可怕了。”

执念。

沈乔默默在心底重复了这个词。

依老太太所言,当年沈北连便是因为自己的执念强行将曲晚舟娶进家门,悲剧就是他们相看两厌,日子过得像有血海深仇似的。

可是谢游,好像也是凭着一份执念才能如愿以偿,和她走到一起。

所以,执念这种类似偏执而又固执的东西究竟要不要得,沈乔想不明白。

“我知道了。”沈乔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扬子永远都是我亲近的家人,即便奶奶不提,我也会和他讲清楚的。”

好像一直缺少对白天扬这份感情的回应,也是时候直接把话说得更明了更决断些了。

……

“乔乔。”老太太忽然看向沈乔,浑浊的眸有些深,慢慢的,眼周酸红,她的唇直颤,像是被什么堵住,上下瓮动,定定看着面前眼泪摩挲的女孩,沈乔对上她的眼神,读懂了,抽噎地出声阻止,“奶奶,您不要说了。”

老太太眼泪掉得更甚。

“我很早就知道了。”沈乔仰头盯着天花板,像是要把那些眼泪倒流回去,手指还在胡乱地擦,她鼻子酸酸的,不知所措地吸了下,“我消化好了。”

一言,惹得老太太这么一把年纪的人落下了泪。

她刚才说曲晚舟无法生育,然而沈乔却没有任何诧异的反应。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曲晚舟捡来的孩子了。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为什么云淡风轻说出自己消化好了,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流了泪。

而在知道自己是捡来的时候,她唯一的反应就仅仅是为自己母亲所遭遇的不幸打抱不平。

若是未来某一天,她知道自己母亲捡她回来只是为了气沈北连,又该如何面对呢。

当年沈北连千方百计娶到曲晚舟,可婚后曲晚舟连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厌他恨他,处处和他唱反调,最后把沈北连逼急了,极端地强迫她给自己生孩子,夜夜纠缠,可她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到医院检查了才知道她没有生育能力。

难以忍受自己和她没有爱情的结晶,然而对方还刻意挑战他为数不多的容忍和耐性,专门从外面捡了个小孩回来,在他面前日夜晃荡,像是因他的强取豪夺别有心计的报复。

也是这么多年来,沈北连一看见沈乔那张无辜单纯的脸庞,就恨不得扔掉她、掐死她的原因。

“我可怜的孩子啊。”无法压抑的情绪倾涌而出,老太太孱弱的身体控不住颤抖,用尽全力抱紧另一副更为弱不禁风却又藏着巨大能量的身体,声线颤抖,“我可怜的孩子啊。”

沈乔深深埋着脑袋,在老太太怀里哭得破碎不堪,却还是逞强着呓喃:“我都能消化的,我都能消化的。”

窗外的雨滴用力向下砸,女孩抽噎的哭腔断断续续,经久不息,像雨水用力砸向不知何时杵在门外的男人心尖。

手里提着食物袋子的指节蜷缩很紧,靠着冰冷的一堵白墙,旁边倚着一把黑伞,微微仰头,盯着白色天花板,头顶的白炽灯锐利刺了下,刺得眼睛泛酸生疼,男人清清冷冷的,一直听着里面传来的抽噎声。

每呼吸一下,心脏好像被尖锐的利器绞得血肉模糊,带出不堪入目的血淋淋。

谢游听着哭声,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很久喉结才冷淡地滚了一下,很缓很艰涩,像是卡着硬邦邦的一团硬物,滚一下都难受得要命。

早上去沈乔房间找她的时候没找到,打电话过去,对方手机显示静音模式,能知道她的位置,还是早之前在她手机设置了共享定位。

不知道她为何会在医院,下意识以为她生病了没和他说,带着些愤怒急匆匆赶过来,却在医院正门口遇见白天扬。

万里无际飘着雾蒙细雨,外面的花叶被湿热的风吹得七零八落,混在泥土里,他的思绪渐渐被拉回到了半个小时前。

他盯着在平台上的白天扬,眼神闪过一丝愠怒,而匆匆赶来的那丝担忧仍旧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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