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上雪一般白，利用幻术，也就形成了天时地利的循环幻境，事半功倍。
因此不是小岛大到没边，而是因为当走到地的极点，便是与天相接的极点，再往前走，天地位置互换，而原本的天空也就成了前方的雪地。等到再一次走到极点，再次互换，以此循环。
变换之中的不变是大多数幻境的突破点，可不变之中的变亦有可能是。
岳玄颂复盘自己的破阵思路，没出错啊？但为何阵都破了他还看不到师尊。
自我怀疑时，前方逐渐消散的冰雪迷雾中走出一个人影，“损坏阵眼可以出阵，但真正破阵需要使用破阵法术。”
慕忆清在他面前站定，密密麻麻的符文在指尖所落时显现，岳玄颂看得头大，连同发现自己并没有和师尊走丢的松缓心情也没有了。
虚空之中的幻境结界破碎，一切消失殆尽之后，真实的冰原岛面貌显现。
这是一座并不太大的岛屿，站在这里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四面环海。
“可看清了？”慕忆清问。
“嗯嗯，看懂了。”师尊特意放慢了结阵的速度，要这都还看不清那他也太傻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要先渡海吗？”岳玄颂询问。
慕忆清摇头，“我们还并没有去到真正的冰原。”
话落间，比刚才不知复杂多少的符文形成，环绕着慕忆清的周身，最终随着他一拂袖，飞去了各个八卦位。
岛屿中央开始崩裂，最终缓缓张开一个洞口，看起来深不见底，但既然是向下，或许连接着周围的大海。
岳玄颂膛目结舌，师尊这又是怎么发现的？
他问道：“所以其实冰原在岛屿下面?”怪不得叫冰原岛呢，搞半天原来岛是岛，冰原是冰原。
慕忆清：“嗯。”
岳玄颂对于师尊的单字回答已经免疫了，一开始总觉得师尊是不好惹的性格，但相处下来发现师尊十分随和，对他进行放养，也不逼他完成什么课业，简直是最好的师尊人选没有之一。
他和人熟了就容易话多，“那赶紧走呗，这冰原搞这么神秘该不会里面藏着什么天材地宝吧。”
想起一开始听闻的传言，他笑起来：“那个上次开放被传送到冰原岛的修士该不会被幻境一直困了整整三个月根本就没有走出去所以才一无所获吧。”
说完他没怎么犹豫地跳进了洞里，主要是好奇心又上来了。
慕忆清将他明显活跃的改变与话语间的熟络随意收进眼底，脑海里是刚认识时对方初上浮鹤山疏离带怯的模样。
他与他的相处方式，似乎已经开始改变了。
和幻境里上一世的相处方式，很像。
......
刚一跳进去岳玄颂就后悔了，因为他想起来他并不会避水术。
果然冲动用事要不得。
好在他一直憋着气，但等到落地的时候都没有入水的感觉。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封闭的空间，并没有连通外界的海水。
不多时身后响起很轻的落地声，是慕忆清也下来了。
这里和外面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外面是雪地，而里面是冰，无处不在的冰。
走了没多久，心底又冒出来一个熟悉的念头。
我讨厌雪。
岳玄颂在心底“呸”了一声，讨厌你奶奶腿的，有病。
这里的冰竟然有改变人念头施以暗示的能力，不过非要让他讨厌雪真的很突兀，一而再再而三的，是个正常修者都会觉察出不对。
他往嘴里塞进一株还清灵草，有一搭没一搭地嚼。
慕忆清亦发现了不对，思忖片刻后拿出无字书，将一块冰放到了无字书旁边给它作参考，看完后递给了岳玄颂。
岳玄颂被从身后喊住，疑惑着接过来，然后就看到了上面的字。
【璃寒冰，可勾起并放大潜藏在心底的执念，当沉浸执念中时，很大概率会形成心魔阻挡修行。当一定大数量的璃寒冰汇集时，能够形成幻境，并在修者心生心魔时成为心魔境，趁此机会吞噬修者的神识。】
【幻境破除方法：身处幻境之人依次消灭子幻境和主幻境，或身处不同幻境之人同时破除所处幻境。】
岳玄颂嘴巴张成o形，“所以我们在上面被困的幻境是因为这地下的璃寒冰？”
发现了真相，但他的大关注点并不在自己差一点就没命了这上面，“心底的执念，所以幻境里所发生的有一定概率是真实的且被当事人所惧怕的事儿？”
那他幻境里看到的是什么，被师尊抛弃而后不明不白失了半条命然后看见已经没命的师尊躺在雪地里？......
咳。
显然慕忆清也捕捉到了岳玄颂前不久无意之中的透露出来的话，“我不要你了？”
岳玄颂一偏头，脸"唰"地一下红了。
惹的慕忆清嘴角轻勾。
岳玄颂没发现，因为他尴尬得不敢和对方对视，不然十有八九会恼羞成怒。
“我......”他情急之下直接脱口而出就是颠倒黑白的话语，“弟子认为应该您应该先反思一下。”
“哦？”慕忆清饶有兴趣。
得了对方回应之后目前说话没过脑子的岳玄颂更是底气十足，“是啊，肯定是您做了什么才会让我有这样的执念，这件事我才是受害者欸。”
慕忆清眉梢一扬，“嗯，说得在理。”
“对啊对啊。”成功把锅扔出去的岳玄颂认可地点头。
这话之后两人都暂时没有开口了。
慕忆清是在回忆幻境里的细节。
他所见的幻境基本可以明确是上一世的相处片段，以及第二个场景之死所形成的执念。幻境里岳玄颂的话语间“少君”和“少主”的称呼可见他们家世相当且显赫。他的失忆和岳玄颂的转世以及上世他们共同在雪地上的死亡......他有凤凰血脉因此能涅槃却失去了记忆，被他的心头血相护的岳玄颂转世后亦无记忆，为什么死，为什么是传说中的凤凰，为什么唯一没有失忆的裴钟钦会失去有关的记忆，即便想要记起也被世界规则百般阻挠？
祂竭力隐瞒，可是因为心虚？
慕忆清平静地扫过根本看不见天空的冰壁上方。
岳玄颂所处的状况截然相反，由于反射弧太长，气氛变宁静不久，岳玄颂的脑袋才终于从羞恼中恢复正常的思维，然后......
然后他就明白了何为祸从口出。
怎么有种每天都在师尊面前丢大小脸的感觉。
他只能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师尊特别包容，不会同他计较。
一边往前走一边默念三百遍，直到额头被抵住。
“走路不看路？”慕忆清语气平静。
岳玄颂将聚集在自我催眠上的心神剥离，这才发现离自己差不多一尺处就是一根拐角处的巨大冰锥，而他差点就一头撞上去。
他尬笑两声，“哈哈，方才......在思索事情。”
慕忆清随意地问：“什么事？”
岳玄颂：“......”他现在特别希望对方继续回到之前的一字“嗯”模式。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师尊对他比以前要...熟那么不少了？
“在想这里面能碰着什么好东西。”他不自然地岔开话题，“我好像看见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快走快走。”
说完他率先小跑两步进了转弯的拐角。
他刚才的话也不是平白无故说的，转移话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是恰好捕捉到了一瞬的光，只不过很短，他准备细看时就消失了。
......
一望无际的地下冰原，嶙峋的冰凌锥如水晶流苏，面面反射着透亮的光，浅蓝深蓝层层变换，动人心魄。
岳玄颂已经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方才的光亮难不成是他的错觉，只不过是与这些冰锥一般的反光罢了，但他又总觉得那准瞬即逝的光亮与这些不大相同。
他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声，抬起头，一团不明物就这么在他瞳孔放大时直直冲入了他体内。
他直接僵住了，埋着头看向自己的胸膛，这是什么高级的入侵法术吗？
他赶紧闭上眼检查，但什么问题也没发现。
岳玄颂：“？”
他欲哭无泪，只好求助慕忆清，“师尊，我不会要被重伤了吧......”
按他的想法，说不定是类似于定时炸开的武器，等时辰到了就直接把他的身体炸成七段八段的，死无全尸。
嘶......他打了个冷颤。
但往好处想，也有可能是蛊毒？这下好了，原本以为道侣契约反噬是蛊毒，现在说不定是真被下毒了。
慕忆清放慢了步伐，“你方才不是说见到了发光的东西？”
“是啊。”岳玄颂迟疑地点头，电光石火间脑回路突然就被接上了，“所以穿进我身体里的是那个发光的东西。”
慕忆清没否认，“不致于使你重伤，或许是什么想主动认主天材地宝也说不定。”
岳玄颂被他的淡定安慰到了。
师尊说没事那就没事吧。
不过他在心底道，得了，真要是天材地宝想要认主还轮得到他？大能就在旁边呢，眼睛瞎了才会放着玉石不拿去拿一边的铜镜吧。
不过虽然修者与修者之间的差距总是如此之大，但师尊比他多修炼了千年，他倒也没因为这点被打击过信心。谁都需要承认总有人比你资质更好，修者在修行时总得需要一点目标，岳玄颂想，那他就浅浅定一个赶上师尊修为的“小”目标吧。
真好奇如果他没有转世，也和师尊一样除去沉睡外修炼了千年，那他和师尊修为是不是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