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戈这显然带着些“夹枪带棒”的话一说出口,金先生和杨女士瞬间脸色苍白一片,但两人最近一段时日实在经受了太多折磨,为了外面车上半死不活的儿子,他们是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上了,能请来的大师也都请来了。
只可惜那些大师在看到他们儿子的第一眼就纷纷叹息一声作孽,撂下提前给出的定金便都毫不留转身离开了,最后夫妻俩实在没有办法,又不能真狠心到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他们眼前,也只能拼了最后一口气求到陆清戈面前。
最开始夫妻俩是绝对不会相信面前一个刚成年的年轻女生能救他们儿子,但这位路大师最近在畅音APP上爆红,另外又有小恒那孩子强烈要求他们去看直播,于是今晚夫妻俩才会带着儿子求到青云观门口。
见陆清戈稳稳坐在石桌前始终没有给他们一个确切的答案,爱子心切的杨女士在心中一番惊恐下毅然决然跪扑通一声跪下来:“路大师,我知道金航遭这一场罪就是活该,但他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愿意替他承受所有惩罚,只求求您出手救救他!”
“金航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旁的生命难道就不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陆清戈一双沉邃眼眸始终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即便杨女士言辞切切跪在她面前,她依旧可以无动于衷指出对方试图道德绑架的卑劣行径。
但好一会儿后,陆清戈转而将视线落到金先生身上,目光中更是瞬间带上些许恶劣的玩味:“都说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为救自己的孩子杨女士可以以命来换,就是不知道金先生愿意付出些什么?”
在对上陆清戈漆黑眼眸的瞬间,金河忍不住艰难吞咽两下口水,随即才沙哑着嗓音艰难开口:“路大师想要我付出些什么,只要我能做得到您尽管开口!”
“哦,金先生还真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拐弯抹角等我来提出要求呢。”陆清戈嫌弃地摇摇头后又将视线落回到杨女士身上,“如果你们愿意,今夜金航就留在青云观,我可以保证三天内他还可以好好喘着最后一口气,而你们需要在三天内散尽金家半数财产,全部用于保护未成年不受霸凌和侵害以及无条件救助流浪动物的真正慈善上。”
在金河震惊抬眼看过来的瞬间,陆清戈直直望进他的眼眸里:“我说半数就是半数,任你们中间有谁胡乱动了什么手脚,三天后尽管回来给金航收尸。”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将金家所有财产散去半数。”杨女士深深吸了口气抬手将面上的眼泪擦干,随即毅然决然从地上站起来后侧头望向丈夫,在等不来对方半点回应时她抬脚就要往外跑去,金河不愿意没关系,她是对方法律上的妻子,只要离婚她就一定可以分走对方半数财产。
只在那一瞬间的功夫,金河面色变了又变,带着格外复杂的情绪回头看了陆清戈一眼,他很快转身跟着杨女士一起离开。
李恒今天这一晚上看得那叫一个浑然不知所措,这会儿舅舅、舅妈更是彻底将他遗忘在脑后,他很不自在抬头看看张承,转而又抬头看看陆清戈,但张了张嘴后他到底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陆清戈悠哉悠哉摩挲两下指尖处不小心沾到的点点墨汁,好一会儿后才侧头看向旁边两个大男生:“将人弄到道观里来,然后就都去客房休息吧。”
说着陆清戈已经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半点先看看外头金航情况的意思都没有,李恒在后头伸了伸手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张承一巴掌快速拍在手背上。
“承哥,你打我干什么?”手背被张承拍得通红一片,李恒顿时就委屈巴巴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张承却嫌弃抖抖身上突然窜起的鸡皮疙瘩,随即抬抬下巴示意道观门口的方向:“走吧,路姐不是说把你那什么表弟先弄进道观吗,既然路姐都已经这么说了,你舅舅、舅妈肯定把宝贝儿子留了下来。”
两个大男生抬脚往道观门口的方向走过去,果然看到正处于昏迷状态的金航被金先生和杨女士好好安置在门口的位置,而他们来时坐的那辆车这会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张承之前多多少少也是见过金航几回的,不过因为对方跟他们有着一定的年龄差,平时凑一起玩的次数很少罢了,但在亲眼看到金航如今瘦到皮包骨头的瘆人模样后,他还是不由自主瞪大眼睛看向李恒:“他……他这个鬼样子多长时间了?”
同样将视线落到躺在地上的男孩身上,李恒深深叹了口气后回答道:“其实从咱们高考结束第三天他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原本还白白胖胖的身体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突然之间就变得干瘪下来,当时我舅舅找了不少厉害的医生和大师去家里,但医生查来查去只能给金航挂点儿维持生命的营养液,至于那些不知道有没有本事的大师,他们在看到金航的第一眼就转身想走,还是舅妈苦苦哀求他们才隐约透露了些内情,反正说来说去大致意思就是金航自作孽不可活,现在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虽然不知道金航到底做了些什么导致他变成现在这幅骇人模样,但听着李恒那越来越没精打采的语气,张承就忍不住讽刺地啧了一声:“谁让你舅舅、舅妈没有一开始就相信的话呢,不过说来说去那都是金航的命,这会儿就看你舅舅要怎么选择了~”
这个选择对于杨女士而言或许很简单,因为在儿子和财产面前她可以做到毫不犹豫选择儿子,但对于金先生而言就没有那么好抉择了,望着身侧满脸决绝的妻子,他想了很长时间还是开口道:“筱筱,其实我们都还算得上年轻,完全可以再要一个孩子,然后好好好将他养大成人,不让他再……”
车子里的气氛格外凝滞,在这样的气氛下金河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半个字,杨女士却突然在这个时候讥讽笑出声:“金河,我跟你快二十年的夫妻了,却头一次发现你还真是天真得很,你觉得自己出轨有了私生子就可以不顾我小航的死活了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想都别想!”
杨女士不仅语气格外决绝,侧头望向金河的眼神里更是带着股子几乎可以称得上癫狂的怒火,豪门里的婚姻向来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牵扯到一起,杨女士和金河的情况同样也是这样,所以过去金河偷偷摸摸做了些什么不着四六的龌龊事,杨女士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下事关她儿子的性命,她有足够跟金河拼到个你死我活的魄力。
金航一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眼中更是瞬间染满炽热的怒火:“那你要怎么样,你难道就没想过咱们散去半数家产后金航还是没办法好好待在你身边吗,那个什么路大师据说受到过警方的表扬,金航曾经做下过那样恶劣的事情,你说她转手会不会将金航送进监狱!”
“那又怎么样,金航做错了事情法律会惩罚他,眼下我只想看到个跟过去一样活蹦乱跳的儿子,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被金河刺激那么一下,杨女士再转头看向旁边丈夫的时候,双眸中已然带着明晃晃的偏执和癫狂。
金河跟杨女士最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陆清戈并不关心,她这会儿正头疼一个接一个打进自己手机里的陌生电话,于是转头就把自己的手机扔给齐女士:“拜托帮我告诉他们别打电话进来了,本人不接受一切采访和邀约。”
今年京市高考成绩比往年出来得稍晚一些,昨晚张承、李恒兄弟俩把半死不活的金航弄进道观后直接瘫客房就睡下了,不过一大早他们就被不少闹腾的来电铃声吵醒,然后才恍然想起他们不久前刚参加过高考的事。
张承跟李恒之前在班上就是半吊子的成绩,所以在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数字后也不会有什么失落的情绪,于是转头他们便小心翼翼将视线落到陆清戈身上。
“路姐,你已经查过自己的高考成绩了吗?”之前压根没怎么关注过班上其他同学的成绩,这会儿张承也只隐约能想到些班上同学闲暇时的讨论。
“唔,查过了,应该刚好可以上京大吧。”虽然陆清戈此前待在青云观的时候喜欢跟她家小老头漫山遍野玩躲猫猫,但该学习的时候她勉强还算用心,现在出来的成绩她已经非常满足。
“京……京大,原来路姐你成绩这么好的吗?”那可是全国上下最优秀的高等学府之一,就算政策上对京市本地人稍有那么一丁点儿宽松,但那也不是随便说说就能进去的地方,在听到陆清戈那番话后,李恒当即就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陆清戈却没有要跟两兄弟闲谈的心思,吃饱喝足她拍了拍手:“走吧,去看看金航现在的情况。”
躺在床上一晚上没吃没喝的金航只胸口位置缓缓起伏着,不然单看他那副瘦成人干似的骇人模样,就足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死了挺长时间。
昨晚张承实在感觉金航那副模样太过吓人,干脆就和李恒一起将人丢在最靠西墙的那间客房里,然后俩人扭头就赶紧溜走了,即便李恒作为表哥非常担心表弟的身体,但他也实在无法直视金航那副就快要没了个人样的德行。
不过好在他们身处道观中,兄弟俩将金航勉强安置好后,立刻巴巴偷跑到前殿给祖师爷上了柱香,晚上俩人才没有被噩梦惊醒。
这会儿看着金航越发骨瘦如柴的模样,张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路姐,他现在这幅模样到底还算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