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肩接踵的江州集市上,眼蒙白纱的女子格外惹眼。她看起来像个瞎子,但走路稳健能躲避一切障碍。
这样的另类很快被人注意到,三五个泼皮围上她,二话不说就要去拉扯她眼前的白纱。
祝东风后撤两步并警告道:“我不想惹事,识相的就赶紧滚开。”
她这句话有些威慑,但是不多。
泼皮们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美人眼蒙白纱,可谓是真人不露相啊,你让本少爷如何识相?”
祝东风懒得与这伙人纠缠,她选择绕道而行,刚背过身去对方直接揪住白纱,就这样白纱因强力而脱落。
“啧啧啧,我就说嘛,是位美人。”他对面前姑娘的容颜甚是满意,吊儿郎当的甩着手中的白纱道:“头戴斗笠的我见过,蒙面纱的我也见过。独独给眼蒙纱的我是第一次见。”他左看看右看看,面前的女子除了紧闭双眼外,没任何异常。
祝东风伸出手来:“请这位大哥归还我的白纱。”
那人不必不饶的道:“睁眼看看哥哥,哥哥就还给你。”
“好。”祝东风强压着怒气,回以微笑。她轻声道:“但我只给你一人看。”
在泼皮的起哄下,他迫不及待将祝东风扶进巷子,耐心等着美人抬眸。
“啊!”一声尖叫划破天际。
巷子里连滚带爬的窜出个人,看那样子吓的魂都没了。颤巍巍的手指向巷口道:“妖怪!”
“大哥,说什么呢?”小弟们问道。
“妖怪,有妖怪!”说着就往远处跑去,跑着跑着衣物竟着起火来。他的小弟上前想扑灭火,结果引火上身,个个都成为火人。
“那边有河!”好心的路人为他们指路道。
众人立马跳入河道,身上的火是灭了,但人却没能上来。
等衙门的人将其打捞上来,发现尸体焦黑,较为离谱的是那些火并不足以将人烧成焦黑模样。这样邪乎的事让人们想到起先那几声妖怪,一时间江州城闹妖怪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不远处的马车上玉青蘋掀起车帘的一角,疑惑道:“挺热闹的集市,怎么大家神色匆匆往家跑?”
打探消息的如意汇报道:“前面玄武大道上有妖怪!说是施法让人在水里被火烧死!在水里!被火烧成焦炭模样啊!”
吉祥立马道:“郡主,如今城里不太平,还是先回府吧。”
妖怪的传闻一路传到风锦石耳中,她正立在酒楼的窗前,目光锁定在楼下经过的祝东风,招呼来小二去请人上来。
恰逢孟寒柯在隔壁,她来到风锦石所在的雅间道:“风山主春风得意我本不该说丧气之话,但还是想提醒你一句,提防张蛟,他不可能让你坐上盟主之位的。”
“我会小心的。”风锦石点点头,这些话师父与清亦寒也交代过。所以现在只要是与张蛟有关的人她一律不见,宴会全部拒绝。
这时小二领着祝东风过来,孟寒柯还当是盲人卖唱的女子,掏出银钱道:“劳烦小二哥送她去别的屋吧,这里不需要唱曲儿的。”
“诶。”风锦石刚要制止,但祝东风已经伸出双手坦然接受这份银钱。
孟寒柯笑着道:“哦,原来锦石喜欢听唱曲儿....”她话还没说话就觉得舌头发麻,紧接着就是浑身发麻。
“锦...石....”麻麻的舌头发音并不标准,惹得祝东风掩袖偷笑。
风锦石无奈的叹口气,摆手示意小二下去。又对祝东风道:“快给人解毒。”
接银子的那会儿功夫,孟寒柯就被下了毒。谁让她误会祝东风是卖唱女,而罗酆山出身的祝东风脾气诡谲,向来我行我素。
但孟寒柯的脾气也未好到哪去,刚解了毒便拔出剑要个说法,风锦石劝道:“看我的面子,消消气嘛。”
孟寒柯哪里肯消气,她道:“背地里用毒算是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下楼比试见真章。”
“我不是英雄,你亦不是好汉。再说了我又不会武功,我不跟你打。”祝东风咬了口点心道。
“你这瞎子!真是嚣张!”她剑指对方,大有斩妖除魔之势。
“臭道士!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毒哑了你?”即使有白纱蒙眼,也能感受到冷冽的目光。
孟寒柯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并非畏惧祝东风,而是她后知后觉识别出面前人的身份。
“药婆东风问暖?看来传闻没错,江州真潜伏着罗酆山的余孽。”孟寒柯拉过风锦石就往后退步,还不忘嘱咐身后人道:“锦石小心,此女蛇蝎心肠,浑身藏满毒药。”
祝东风笑着道:“我若是想毒你啊,你早就死啦。”
孟寒柯不服的冷哼一声道:“你这罗酆山的妖女,我还怕你不成....”又是话没说完翻个白眼便晕死过去。
祝东风摇头感叹道:“这臭脾气真是白瞎这副好皮囊。”
风锦石看眼倒在脚边的孟寒柯,这点祝东风倒是没有说错,孟寒柯的容颜放眼整个江湖都无人能媲美,再加上常年修道,身姿不似尘世中人,偏偏那一点就爆的脾气属实太过离谱。也不知道那些个平心静气的经书念到谁的肚子里去。
今日算她倒霉招惹到祝东风,祝东风也是的,下手没轻没重的。风锦石忍不住埋怨道:“你又何必毒晕她。”
“我是人人喊打的罗酆山的妖女。风山主还是离我远点吧。”她苦涩的闷了口酒。
“你看看,我又没说什么,朝我撒气干嘛?”风锦石指着地上的孟寒柯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半个时辰。”
在确认孟寒柯无碍后,她又问道:“怎么来江州了?”
“寻友。”祝东风明显不想多说。就像孟寒柯所说,有人曾在江州发现罗酆山余孽的踪迹,祝东风定是听到风声才来江州的。
“行吧,你做什么我不管。但别忘记承诺我的事,不可用毒伤人性命。”风锦石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我没有。”
见她矢口否认,风锦石道:“死状如同烧焦的尸体不是你干的?”
“不过是撒些磷粉,江湖术士的把戏罢了,怎能烧焦人。”她避开风锦石直射来的眼神,心虚的嘟囔道。
风锦石一把揪掉她眼前的白纱,祝东风下意识就要去抓,但哪里快的过风锦石的身形。
为了要回白纱,她承认道:“我是下了毒,但没想坑害他们性命,只要不入水就不会死。他们头也不回的往水里跳,真与我无关。”又伸出手道:“可以还给我了吧。”
但风锦石显然不信,祝东风委屈地低下头道:“是他们先围堵我的,抢了我白纱,还想占我便宜。这次我真的是为了自保。”
“江州是非多,跟着我,我能护你周全。”风锦石看了眼手中的白纱,转手就将其扔出窗外任其随风而去。
祝东风有眼疾,若无纱遮眼她是寸步难行。而风锦石就是想让她无法离去,让她与罗酆山余孽永远不再接触。
根据风锦石得到的消息来看,各大门派都在盯着这个余孽,祝东风此刻露面分明是在找死。
“好啊,连你也欺负我!亏我费尽心力给你的病美人治病,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祝东风上来就捶打风锦石。
风锦石一边躲一边道:“明明学过轻功,遇到危险为何不逃?”
“凭什么要我逃?受欺负的是我,我还击是应该的。那群泼皮就该为此付出代价。”她手不停地还在捶打着风锦石。
“就凭你出身罗酆山。”风锦石一把擒住祝东风的手腕道:“要想活命就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不然会像你家山主似的,被各大门派围攻在回头崖,死无葬身之地。”
“呵。”祝东风冷笑一声,撂下句狠话道:“老娘怕你们啊?都别逼我,否则老娘让这演武大会变成白事大会!”
风锦石手上一用劲儿便将她拉进怀里,压制住拼命挣扎的祝东风,冷声道:“你可以试试,看看到底谁先死。”
“你要杀我?”祝东风的语气充满不可置信。她本以为风锦石与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不同,没成想她对自己照样带有偏见。
风锦石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她松开祝东风的手腕,又扯下衣摆作为布条蒙到祝东风的眼前算是赔礼道歉了。
“罗酆山已然覆灭,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是悬壶济世的祝神医,而不是药婆妖女。”
“我又不后悔做药婆妖女。”祝东风微微摇头,抬手抚上眼前的布条感慨道:“风锦石我发现你是真他娘的事儿啊。”
“你要是天生坏种,我才懒得管你。”
“小妹妹,我混黑|道的诶,别把我想那么好,我会不好意思的。”她大袖一挥,风锦石立刻撤步后退,她捂上口鼻道:“咱俩认识多少年了,还玩这招?”
“那这个如何?”毒针从袖口飞出,风锦石依旧是灵活闪过,她掸着衣摆道:“说实话,不如何。”
“哎呀,累了,懒得与你折腾。”祝东风托着腮看向窗外道:“你是怎么知道罗酆山的暗语?”
风锦石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她反问道:“我若不教小二说暗语,只报我风锦石的名号,你是不是就不会上楼见我?”
祝东风毫不犹豫的回答是。自己是什么身份清楚的很,何苦连累到风锦石。
“演武大会之际江湖人众多,你还是隐藏好身份吧。有什么要见的人,要做的事都等演武大会结束再说。或者可以与我说,我来帮你。”
祝东风突然转过身来,她歪了歪头勾起一抹坏笑道:“风锦石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我?”
“.....”风锦石拿着筷子的手瞬间停下,她错愣的看向发出质疑之人,自己做了什么事竟给她如此错觉?
祝东风往风锦石身边挪上一挪道:“我知道你对男人没兴趣,甚至怀疑过你喜欢女人。你....总不能喜欢我吧?”说着还抚摸上对方的脸庞,姿态倒也算得上妩媚。
“滚你大爷。”风锦石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饭喝酒。
祝东风见风锦石不为所动,便不再黏在她的身上,继续托着腮道:“你就承认吧,不然你老管着我干什么?”
风锦石觉得可笑,她反问道:“我管你就喜欢你啊?”
“不然呢?”
“我风锦石顶天立地,喜欢谁肯定当场表明,偷偷喜欢你?还偷偷保护你?”她做了鬼脸道:“我欠儿不欠儿啊。”
“啧啧啧,还当场表明。”祝东风学着她的表情摇头晃脑,指着她道:“记住你的话哦。别到时候跟锯了嘴的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
“我不跟你扯别的。要么跟着我,当清澜山的弟子随我参加演武大会。要么就此别过,在此期间若是惹了什么事,别怪我不念旧情。”
祝东风心中早已有答案,她指着孟寒柯道:“她认出我的身份,当如何解释?”
“额.....”风锦石挠挠头,确实是个问题。
“有了,你可以……”她打起响指转身就见祝东风口中吹出阵阵白雾,祝东风笑着道:“打擂也累了,好好歇歇吧。”
然后仅用一根手指就将风锦石推倒。她则是拎着裙子迈过倒在一处的风锦石与孟寒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