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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六层:血池汤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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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边的嘈杂归于死寂许久后,樊芈才回神,她看着跪在门后满脸苦涩的莫顾,似有挣扎,片刻后,她还是缓缓放下了拂尘。

“我好像明白庄北为什么要救你们了。”樊芈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锐利,她低低道:“因为你们……和我们一样。”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话,白贝贝脑中浮起一些片段,良久,她点头,欣然赞同:“是啊。”

樊芈天生共情能力不强,所以在进入游戏后,她很快适应了这里的规则,随着规则杀伐,她很早就不把“死人”当作同类,也会忽略掉他们曾经也是普通人的事实。

她在结算大厅看到庄北的所作所为时,和大多数玩家的反应一样,救下所有人?还去救死人?去反抗活的规则?可笑。

行为举止不懂顾全大局,花里胡哨的操作太过刻意,锋芒太盛不懂掩饰,出手也只顾一时爽,思想毫无远见……这些是樊芈对庄北的最初评价。

现在想来,樊芈会抱有这样的想法,全然在于自己和庄北不同,在于她没有与活对峙的能力。

她无力反抗规则,又不愿承认自己屈服于规则,只能靠否定那唯一反抗规则的人获得心理安慰,只能靠取笑庄北的不自量力说服自己,如若她不这么做,她就得背负上猎杀同类聊以生存的罪孽。

但现在她终于明白,当她觉得庄北可笑时,真正可笑的,就成了她自己,就成了将庄北视为笑话的所有玩家。

同样是为了活下去,他们这些靠杀死同类活下去的人,没有资格嘲笑那个去杀死规则的人。

站在门口的庄北,见母女两人都陷入了寂静,眼中闪过犹豫,几秒后,他还是微微叹出一口气,开了口。

“魏己,你觉得罩住你和她的仵官王面具,是什么?”

魏己愣住,脑中浮现出那张狰狞的脸谱面具,她下意识回答:“求仵官王庇佑……”

庄北道:“但对莫顾来说,那不是庇护,是困笼。”

门后的莫顾发出一声哽咽。

庄北蹲了下来,与地上的魏己视线平齐,他接着缓声道:“你将困笼当作庇护,强加在女儿身上,这是你们分歧的开始。”

“当你意识到那是困笼后,你又将自己对自由的渴望,强加给了她,这导致了你们之间裂痕加深。”

“到最后,你将血池汤泉留给了她,你以为你在做什么?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展现你隐藏起的爱?可惜她感受不到你的用心,她只知道这里有你的心血,所以她将对母爱的渴望寄托于这里,寄托于这个牢笼。你将牢笼留给了她,希望她击破牢笼做出自由的选择,但比起自由,她更渴望母爱,所以她又被牢笼困住了,这次困住她的,是你。”

魏己呆住了,她盯着那双平静得让人心凉的绿眸,眼泪都落不下来。

庄北抛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你死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魏己吞了吞口水,让自己干涩的嗓子发声:“这里是血池地狱,我有罪,我……”

“那你觉得,你的女儿死后为什么也留在了这里?”庄北接着问。

魏己张着嘴,想说说出同样的答案,却没办法再开口,因为她隐隐知道,莫顾不愿意听到这个答案,这也不是真正的答案。

她不回答,旁观已久的笛安替她回答:“你会来到这里,不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的罪孽,是因为你自己,你认定自己有罪,你认定自己死后会下血池地狱,但哪有什么真正的血池地狱,你只能困在这个你认知里的‘血池地狱’。”

庄北抬头看来笛安一眼,没有反驳。

“那,那她……”魏己忍不住扯住了庄北的衣角,眼中尚存最后一点微光。

庄北没什么起伏的回答:“她会在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

“困住她的是你,所以你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你困住了她两次。”

这些话让魏己撕心裂肺,让她不愿承认,但她又知道这就是事实,哪怕一直到现在,她也是以这种方式困住了莫顾。

困杀笛安,排除异己,让魇中岁月无限拉长,这是她在“保护”莫顾;以自己为诱饵,让莫顾戴上面具,让所有人以为她才是死人,这也是她在“保护”莫顾;算计庄北,利用活的规则,即使莫顾放弃也要苦苦求她活下去,这还是她在“保护”莫顾。

原来这些保护,于莫顾来言那么窒息,原来一直都是她,是她在困住莫顾。

“你还不出来吗?”庄北转眸看向门内。

仓库中隐隐的泣声安静几秒,随后吱呀一声打开,露出莫顾的身影,她的脸色不比魏己好看多少,没等庄北再开口,她就主动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庄北点头,起身后退两步,给她们对话的空间。

“妈。”莫顾弯腰,牵起魏己冰冷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她替魏己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鬓发,笑容有些苍白:“他说的那些,都没错,但他不止是说给你听,也是在说给我听,因为……”

“你早就死了啊。”

莫顾握着魏己的手,有些不舍得放开:“最后困住我的,是我自己,是我舍不得你离开,所以你才会在这里,你是我的执念,也是我让你困住了我。”

魏己原本挣扎痛苦的神色,在莫顾说完这段话后,陡然放松。

她抬起自己于莫顾一般无二的手,摸了摸莫顾的脸颊,声音如莫顾幼时记忆中温柔:“其实,我们之间总是缺了道别。”

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她们都没有好好道过别。

莫顾轻轻点头,闭目泪流许久,最终还是放开了手,她睁开眼,对魏己万分郑重道:“再见,妈妈。”

“再见。”

魏己笑了笑,开始缓缓消散,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化作点点碎光,消失在了原地,但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出现。

“为什么这个魇还是没有消散的征兆?”

在魏己消失后,那些怪物的尸体也消失了,周遭彻底归于平静,只闻微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叶声。新向有些困惑,他接着问庄北:“她的执念不是消散了吗?怎么我们还是出不去?”

庄北道:“因为刚刚消散的是外层魇,她的执念也不止是母亲。”

新向也回过味来了,他眨巴着无机质的金属眼,询问:“你还有后手?”

“嗯。”

新向惊叹:“果然是老谋深算。”

“让我想想,你是从哪里开始计划的。”

新向开始复盘:“从魏己提出来仓库开始,你就知道她在下套,你之所以让笛安带你离开,是在配合魏己的埋伏,将计就计引出埋伏后,让莫顾和魏己之间的矛盾升级,从而对症下药消除两人之间隔阂,最后达到让魏己消散的结果。”

走出仓库的白贝贝大为震惊,看向庄北:“原来你一直没有信过魏己!”

樊芈摇头:“魏己一直都表现得将女儿视为一切,杀死笛安千万次都抵不过女儿好好活着,怎么甘愿眼睁睁看着女儿送死。”

笛安抓到了重点,他拉住庄北,眉毛一撇嘴一撅,熟练诉说委屈:“所以你在车上撩我不是因为爱是因为她们?”

庄北冷静解释:“不是,如果你没有出手带走我,我也会找个借口带你离开,我们两个在这里魏己多有忌惮,会耽误计划。”

笛安瞬间变回笑脸,满意了。

新向接着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谁是死人,也明白莫顾的执念是什么,也知道魏己消散后魇不会消散。”

庄北没有回答,他无意跟新向继续复盘,转头看向望着魏己消失之地怅然若失的莫顾,道:“你知道你最后的执念是什么吗?”

莫顾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一个山坡上,她遥望坐落在山腰的血池汤泉,暗色的墙一层覆着一层,叠成密不通风的牢笼,这虚假的牢笼借莫须有的罪名,不知困住了多少人的一生。

“我……不知道。”莫顾茫然回答。

庄北走到她身边,望着血池汤泉,道:“还好,我说的不是问句,是反问句。”

笛安默默抬手捂住嘴,他家庄北总是喜欢莫名其妙幽默一下。

莫顾堪堪理解了庄北的意思,侧眸疑惑看向他。

庄北换了一个问题:“如果这里就是血池地狱,你愿意让这里永远消失吗?”

身后几人听到庄北这话,神情皆是一变,樊芈难得有了和白贝贝一样的茫然脸,新向则是又想开口询问,只有笛安笑了笑,一副你们都不知道就我知道他什么意思的欠揍模样。

莫顾盯着庄北,暗沉许久的双眼缓缓亮起,寂静已久的胸腔传来激动的热意,她几乎是小心翼翼的确认:“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我有一些非常手段,用装的话来说,我拥有一个是概念技能。”

庄北接着道:“如果我创造一个‘这里就是血池地狱’的概念,你愿意让这里,也就是血池地狱永远消失吗?让那些扣在女子头上的莫须有罪孽,那些认为经血污秽的观点,那些荒谬的破血湖仪式,通通消失。”

庄北的声音总是淡淡的,透着一股凉意,就像没有情绪,让人听了觉得疏离,但在心怀怨念的人听来,却又不是疏离,是公正。

他的所言所为都不带任何情绪,所以让人觉得他不带偏驳,就像一个公正的法官,让人信服,让人安心。

他用这样公正的语气,告诉莫顾:“让你的母亲,让你,让天下所有母亲,所有女儿,都不用因为月经两个字,堕入这个地狱。”

“我愿意!”

莫顾已经泣不成声,她跪倒在地,以一种哀求的姿态,牢牢抓住庄北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她一遍遍的点头:“我愿意!如果这里就是血池地狱!我愿意让这里消失!不管血池地狱本来存不存在!都不该存在!”

庄北勾起唇,露出微笑,他反握住莫顾的手,认真回应:“我知道了。”

装在庄北脑中出声:【我也知道了。】

高处的光束透过树叶,落到庄北身上,为他镀上微光,这样的光盖不住他内里倾泻而出的蓝色光芒。

注视这一幕的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升起了崇高敬意。

新向死气沉沉的金属眼也染上了微光。

白贝贝见新向抬手合掌,再配上他这身血迹斑斑的袈裟,以为他要说一声“阿弥陀佛”,结果听到新向来了一句:

“牛逼。”

白贝贝:……

樊芈也被打回现实:“啧。”

笛安抬手就是一巴掌:“少说话。

在庄北身上蓝光耗尽的那一刻,莫顾也感应到了什么,垂首看到了自己逐渐消散的躯体,最后弥留之际,她抬头看向庄北,露出一个笑:“其实,你不知道怎么散去我的执念。”

庄北难得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嗯,我不知道。”

最开始他就回答过莫顾,他不知道这样散去她的执念,因为莫顾的执念包含很多复杂的东西,凭装的一次创造肯定没办法散去。但是他知道莫顾在乎什么,所以庄北利用她最在乎的东西,让她自愿散去了自己的魇。

他走了捷径,但还好,这条捷径没让莫顾失望。

当周遭化作雪白一片时,一阵孤零零的掌声在上方响起,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活又穿上了那身马甲西装,款步走下虚无的台阶。

“精彩,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在活出现的那一刻,笛安就挡在了庄北身前,他冷冷讽刺:“你其实想说,果然没让你有了希望吧。”

活笑了一声,点头,他歪头看向笛安身后的庄北,含着笑意道:“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你的未来了。”

笛安侧身挡住活窥探,接着怼:“好好期待吧,毕竟是你的死期。”

活转了转台灯头,终于看向了笛安:“你是以为,我的死期和你的死期有什么不一样吗?”

“对了。”活又看向后方的新向:“还有你的,我们三个本是绑在一起的,和那些死人一样,没有我,你们也不会存在。”

活转头又看向庄北:“所以还要坚持和我作对吗?如果你老老实实通关,我或许可以给你的爱人,你的朋友,一条活路?”

庄北终于出声:“我确实要活路,但不是你给的。”

“我会造出一条所有人的活路。”

此话一出,不止是白贝贝等人,笛安也是呆滞了一瞬,就连活都被这狂妄的话惊住了。

活的灯光在片刻凝滞后开始疯狂的闪动,他大笑着抚掌:“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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