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丰盈的贵妇人从夏安之身后猛地窜过。
她携带浓厚的脂粉香味,发型精致,衣着礼裙,颈部戴一条圆润的珍珠项链。
“早说过,别和我争抚养权。”贵妇人鄙夷地瞄一眼中年男士的尸身,立夏安之身前不再挪动步伐,“脏东西,自己爬出来!”
她镶嵌水钻的美甲划过鲜红的唇角,继而静静地等待房间里的响应。
催促恍然停下,小男孩在门后呜呜咽咽,却不推动门扉。
贵妇人耐心耗尽:“小脏孩,不想被挂上吊扇,就尽快出来。”
她拨弄几下指甲:“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分钟价值七十万的商业活动,耽搁了你可赔不起。”
贵妇人语气威胁,吓坏了的小男孩无话可说。
支支吾吾地颤音从门后传出。
贵妇人提起鞋尖,踢几下门扉,门后的声响不出所料地变得更大。
她翻白眼,见小男孩手脚并用地钻出来,才撑起一抹笑容,“我们阿止,是要跟着妈妈去继父那边享清福的人,不适合待在老旧城区,更不适合被朴素至极、毫无情调的男人抚养。”
小男孩颤颤巍巍,抵达贵夫人脚边。
她冷哼一声,示意他跟着离开。
小男孩心有余悸地望一眼血淋淋的天花板。
贵妇人警告:“我们阿止,以后可不能做这样的人。”
“明白么?”
她指指死相难看的前夫。
被唤作阿止的小男孩精神恍惚地点头,随后,他的视线在吊扇上缓缓聚焦。
不算单薄的叶片,席卷缠绕湿-滑的肠道,血液滴滴答答,润-滑又一层水泥地面。
第二扇门的画面,静止在小男孩泛泪的瞳孔。
夏安之察觉阿止是曾经的林止,她沉默地收回视线。
门扉在讲述见过面的副本角色,他们的前因后果被铺开陈列。
朱换枝、林止、白骨蜈蚣。
综合进前两扇门。
构成老爹古董店的必要数据。
照这个思维推断,无脸怪物、林一语、黑雾女士,构成第三扇门;蛇尾小男孩、蛇尾小男孩的父亲、红蛙、蛇鳞纹玫瑰,构成第四扇门。
它们一起构成蛇纹玫瑰岛的必要数据。
如此推断,后四扇门的画面,必定构成其他有用数据。
可夏安之只经历前两个副本,她只见过前两个的副本。
后面的剧情是什么,副本是什么,她不敢保证,不敢掉以轻心。
她试想,直接跳过门后的画面,开门关门一条龙服务,但门被打开后,她身后仿佛拥有一张肉眼不可及的坚固屏障,促使她不得不观看所有的故事画面。
既然故事画面不得不观看,那是否说明,其中有不可忽视的重要信息?
夏安之走向第八扇门的步子,陡然停下。
假设,每一扇门后的信息,都和未来的故事线有关联,那么,她无论如何,需要查看门后的信息。
夏安之想着,转身走回。
她站在第五扇门前,抿抿干涩的唇瓣。
第五扇门和前面的门扉款式不太一样。
比起精致,它显得更为落魄。
掉皮的廉价木板涂上灰色的颜料,它没有门把手,比起房间正门,像古遗迹公共卫生间的小入口。
腥-臊-味略微泛出,夏安之拧着眉头,推开眼前的门扉。
门后果真不是住所。
是一小间男士公厕。
尚且年轻的周千里,蜷缩身体,蹲在小角落。
他脚下的地面,满是不规则的卫生纸与不平整的排-泄-物。
“嘿!”
“那小子肯定躲进去了!”
“他刚被打了一顿,肯定跑不远!”
同样年轻的男声由远及近。
一群小伙子,手拿木棍、扫把,冲进公共卫生间。
他们气势汹汹,找到周千里后,对其拳打脚踢、污言秽语。
夏安之意图阻止,手掌径直穿过周千里的胸腔。
她豁然忆起,何泽对她说过:“都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
无奈,愤慨,交相辉映。
直到天边亮光变得漆黑,一行人才说累了、打累了,高高在上地给予周千里喘息时间。
“每天向你收保护费,你都说没有,真不知道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领头的小伙子唾沫飞溅。
周千里鼻青脸肿不敢反抗。
领头的小伙子还想说些什么,一转头,公共卫生间走进其他人。
“啧,脏地方。”
充斥嫌弃的声音伴随哒哒地清脆脚步声。
紧接着,是车辆关门声。
“少爷,这是最近的公厕了,您将就一下?”苍老的声音在诱哄。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没待过这地方。”少爷面色难看地走进小伙子视野。
领头的小伙子:“嘿,哪来的高贵公鸡?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在我发火前,你最好滚出去。”
正值少年的林止对他们的威胁混不在意:“不走,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奉劝一句,保镖在门外,我爹是这儿的市长。”
“如果非要有人,从这里滚出去,那这个人,只会是你。”
混不吝地调调,俨然没有把周围手拿木棍的人群放在眼里。
他的视线绕过小伙子们,落到周千里身上:“还不赶紧出来,少爷着急办事。”
林止撇撇嘴,不明白公厕为什么只有两个位置,其中一个脏兮兮,另一个正在维修。
他觉得自己简直倒霉到家。
周围的小伙子均年轻气盛,他们对衣着光鲜亮丽的林止并不信服,他们觉得他在吹牛。
但门外停靠一辆看着就很贵的轿车,轿车门口屹立一位头发花白、穿着合身西装的男士,男士身旁守着两位戴墨镜的高壮年轻人;两位年轻人身上的西装绝对同样昂贵。
一伙人龇牙咧嘴,要带周千里走。
林止咳了两下:“总得留个人,给少爷我收拾卫生间。”
“脏死了,怎么用?”
领头的小伙子气笑:“自己不会弄,让你爸爸给你弄啊!”
“嗯,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我没时间等他过来。”林止哼笑:“两个选择,要么留个人处理你们弄出来的污渍,要么……”
领头的小伙子:“要么怎么?老子洗耳恭听。”
林止眉眼冷峻:“要么,现在就把你们送进警察局,让你们好好反省。”
“这点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林止表现得不屑一顾,一行人骂骂咧咧地丢下周千里,跑出巷子。
“不好意思,我会……”周千里低着头。
林止不耐烦地走出去:“脏死了。”
他瞥过地板,朝外走。
周千里诚惶诚恐,愣神两秒,追林止的步子。
第五扇门静止在周千里的背影。
夏安之呼出口气,心思豁达。
她无可奈何地打开第六扇门。
第六扇门表面流光溢彩,中间有一块魔方标识。
魔方,灰蓝魔方,世界之心,何泽?
夏安之猜测,手心对准魔方标识,第六扇门自动打开。
“我说,这方法能行?”何泽穿着古今结合的劲装,没有披长长的斗篷。
他斜靠在药剂台,借机械光芒,看咕噜不停的绿色药剂。
煮着药剂的姑娘头发盘起,戴着护目镜,穿着白色大褂。
她回头瞪何泽一眼:“能帮你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
何泽双手举过头顶,表示投降:“姑奶奶您说什么都对,您肯帮忙,我感激不尽。”
“再阴阳怪气,就滚出去。”女士神态疲惫,手握一支药剂,走向门扉。
夏安之看清女士的面容,浑身血液一下凝滞。
童怜。
是童怜!
她在帮何泽,他们早就认识,且很熟悉。
夏安之目光复杂,看看童怜,看看何泽。
但童怜想要走出去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风风火火的姑娘闯了进来:“老大!小白脸!你们看我发现什么?”
闯进来的人,夏安之认识。
风风火火的姑娘,正是年轻些的骇珠。
“小心些,药剂只此一支。”童怜谨慎躲避,滑步和骇珠拉开距离。
骇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太激动了,大家见谅、见谅。”
何泽摇摇头:“习以为常,不过,你发现什么有趣东西了?这么高兴?”
骇珠欣喜若狂:“当当当当!专属定制版营养药剂,我一个朋友店里的新品!”
何泽轻笑:“怎么?无中生友?”
骇珠冷哼:“跟你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东西,没什么可说的。”
她举着营养药剂,给童怜看:“老大,快看!粉嘟嘟的,看着就很好喝!”
童怜收好药剂,抽空看她一眼:“颜色确实不错,哪里买的?有什么效果?”
骇珠眉目飞扬:“郊区买的,店长是我在博物馆工作的同事的妹妹,他们人不错,给我打六折,还送了好几支下阶营养液,稳赚!”
童怜看她兴致盎然地凑近,无奈地摇了摇头。
何泽亦是如此。
骇珠笑笑:“而且,他们店里的营养液有助眠成分,我定制的这几样,能缓解老大你的睡眠障碍。”
童怜打量两眼药剂:“把钱转你?”
骇珠摇头:“给老大买东西,心甘情愿!”
童怜了然:“好吧,想要什么?”
骇珠摸摸鼻尖:“我在博物馆的工作不太顺利……”
童怜目不转睛。
何泽瞬移靠近:“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还是闯祸了?”
骇珠僵硬地摇头又点头。
何泽:“什么意思?”
骇珠:“啊啊啊!我闯祸了!也被欺负了!我的升职机会、我的带薪休假,拜拜了!”
何泽:“……”
童怜:“到底怎么回事。”
骇珠捂捂脸:“我打碎了博物馆的蜉蝣珍品,我完蛋了!”
何泽:“什么蜉蝣珍品?由古遗迹基因提取物复制出的古董?”
骇珠疯狂摇头:“更糟糕,是古遗迹挖出的完整藏品。只有手指大小,是只虫子模样,但它百分百的完整,被封存进品质不错的琥珀。”
“博物馆很重视这一次交易,整个联邦都很在意蜉蝣珍品的研究成果。可它现在被我手滑砸了一下,还消失不见了!”
骇珠抓抓头发。
童怜面色严肃:“珍品有没有受损?”
骇珠咬牙切齿:“不知道啊!还没看清,珍品就不见了!”
童怜:“在哪儿丢失的?”
骇珠:“古遗迹博物馆,苏家投资剪彩的那家。”
童怜皱眉:“确实麻烦。”
何泽:“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当时有没有监视设备?”
骇珠:“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事,监视设备有两台,但我看过了,监视台的工作人员偷懒,没有看到这段画面。”
何泽:“他们什么时候回看、上传画面?”
骇珠思索:“明天凌晨四点半,苏家会派巡查队长,来古遗迹博物馆更换监视设备,他们肯定会查看画面,他们要是知道,我做出这种事,肯定会杀了我!”
何泽:“……”
童怜:“监视设备的事,我来负责,你需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我们,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何泽:“那我去查关于蜉蝣、琥珀、蜉蝣珍品的事,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光脑联系。”
他摇摇手腕的光脑。
骇珠感激地看过去。
童怜递给何泽一支药剂:“高配版显形药剂,时效只有六个小时,快去快回。”
何泽不客气地接过:“谢了!”
他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童怜听骇珠讲述博物馆发生的一切。
半晌,她们结束回顾。
何泽及时赶回:“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