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他们这群穿校服的倒像一群特殊组织混杂其中。
金鱼廊，说实话没有什么人来看，更别说现在是旅游淡季，大家都对老虎，狮子，熊猫这类更感兴趣。
在这儿唯一有互动性的是允许游客喂鱼的池子。
一个老人看着孙子凑在池边喂鱼：“小心点，别栽下去了！”
孩子不理，甚至想伸手去逗鱼，被老人给踹了回来。
顾思源收回视线，转头才发现洛轩逸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按揉脖子到肩膀的地方。
顾思源：“怎么了，不舒服？”
洛轩逸：“嗯，有点僵。”
顾思源下意识思考原因，没思考多久就发现原因是自己。
顾思源拉着洛轩逸，把人按在道边的长椅上：“坐着。”
“怎么了？”洛轩逸坐的位置正对那对爷孙。
顾思源学着在公益广告中看过的给他揉肩。
洛轩逸没料到这一出，一下子大气都不敢出，身体莫名绷得更直。
顾思源：“我捏得很重吗？”
洛轩逸木愣愣地摇头：“没，没有。”
顾思源：“那你能不能放松一点？”
洛轩逸听话地活动了下肩膀。顾思源的手缓缓从他的肩捏到脖梗，再到耳后的乳突。洛轩逸习惯他的动作后，僵硬的感觉也逐渐褪去。
池边的孩子喂完鱼食后鱼翻滚着渐渐散去，孩子逗不到鱼，便拉着老人离开。
顾思源没给人揉过肩，见洛轩逸也没提意见，就就着手上的力道没次序地捏着。他抬头，天有些暗，却并不阴沉。
低头，他的双手放在洛轩逸的后颈两边。顾思源自知自己的皮肤天生白，连带着手上也是。但放在洛轩逸的皮肤旁却并不显眼，反而有种珠联璧合的美感。
之前没注意，是不是两人牵手的时候，看上去也是这样子的感觉？
四下无人，顾思源俯身下去，在他的后颈轻飘飘地落下一吻。
洛轩逸触电一般转过来，抓住他一只手：“顾思源……”
“哇，你看这只鱼，长得好傻。”
“是诶，跟你好像。”
“你少损我一句要死啊。”
有人拐了进来，洛轩逸只好改口低声道：“你等着，晚上再来算账。”
顾思源：“好，我等着。”
——
又走过了几个游览点，刚看过金丝猴，天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两人只好快步走到了前方的大熊猫馆里面避雨。
大熊猫的玻璃窗前更是凑了不少游客，恨不得怼在大熊猫脸上看它啃竹子，其中不乏有穿着校服的。
杨子规和许笙刚好也在。
杨子规看到两人的样子，不禁问：“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你们俩身上有点湿呢？”
顾思源：“外面下雨了。”
杨子规：“啊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完了，我没带伞。”
她看向许笙，后者摇头随即摸出手机：“我今天出门看了天气预报的，没说要下雨就没带伞。”
杨子规：“天气预报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准过？”
许笙：“一般还是挺准的……手机上又更新了，这雨好像会持续一会儿，不清楚多久。我记得刚刚来过的路上好像有卖伞的。”
杨子规：“啊不用，我认识隔壁班的，她也在这儿，她貌似带了伞，可以蹭。”
许笙：“嗯，你们两个呢？”
洛轩逸：“我们，等雨停吧？”
顾思源：“嗯，先在这逛会儿。”
四人两两分散开，顾思源和洛轩逸站在一个玻璃窗前，看着熊猫在里面玩闹，但是没有玩多久，它仿佛就累了，蜷在地上眯起眼来。
洛轩逸的手机铃声响起，还是那首熟悉的《疑心病》。他将手机屏幕竖给顾思源看，说：“沈女士的电话，我去接一下。”
顾思源：“嗯。”
周围人声纷扰，他退至人群后去接电话。
约莫过了五分钟，熊猫悠悠地动起来，看样子是要去找竹子吃。顾思源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往后面扫了几眼，没有看见洛轩逸的身影。
正犹豫着要不要挤出去找下人，顾明汐就给自己发了消息。
【妹妹】：我靠，怎么下雨了？
【生辉】：嗯。
【妹妹】：人机。
【生辉】：我怎么知道怎么下雨了？
【妹妹】：有道理。
【妹妹】：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生辉】：？
【妹妹】：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嘛。
【妹妹】：就是那种阴沉沉的天，一般都是虐心桥段。
【生辉】：阴沉吗？还好吧。
【妹妹】：你当然好啊，你有你对象陪着，我家易清被老秦拐去买冰淇淋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生辉】：这么冷的天吃冰淇淋？
【妹妹】：……这关注点不对吧？
——
于扬侃撑着伞，雨滴顺着透明的伞面滴下来，肩上的手臂将自己往处揽。
柴家梁和他挤在同一个伞下，看着面前懒洋洋的犀牛：“犀牛真的防水哎。”
于扬侃偏了下脸，有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栏里的犀牛应该是感到无聊，站起来慢吞吞地走进一边的水池里。
柴家梁问：“再去看看别的？”
“嗯，”于扬侃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右眼皮直跳，“往前走么？”
他抬眼，天泛着晦暗不明的亮光。一颗剔透的雨球从视线上方曲曲折折地流下，流至中途，不知为何裂成两颗，一个顺着伞的骨架往下，一个仍在伞面上滚动，坎坷地，趔趄着，又在伞边汇到一处，顷刻间砸向地面。
——
顾思源站在熊猫馆的门口，手放在衣摆旁握拳，任冷风吹它发凉。他盯着眼前淋湿的洛轩逸，不算冷眼，也不算愉快，心中盘绕的情绪复杂。
这会儿他才知道这家伙不仅出去接了电话，甚至还“顺便”去动物园里面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把伞，淋着雨去的。
傻子。
他是觉得自己不能跟他一起淋雨？他觉得自己会很感谢他无条件的付出吗？
他越是这样做，顾思源就越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就像把他们两个人放在天平两边，怎么样都平衡不了。
但是看着他身上比自己深一个度的校服，顾思源就说不出这些话来。
顾思源轻叹了一声：“下次带上我。”
洛轩逸：“可是我不想你淋雨。”
顾思源：“你以为我就想吗？”
洛轩逸哑然。
顾思源捏起他的手，发现这人的手比自己还冰：“你衣服湿了，我们出去买件新的。”
洛轩逸被他拉走：“不逛了？”
顾思源：“你是想看猴还是想感冒了再传染给我？”
洛轩逸支起伞：“我怎么舍得你感冒嘛。”
——
雨其实没下太久，就那么一两个小时。
傍晚时分，同学们从各个方向回来到动物园门口集合。
当然大家基本上都是从动物园里面出来的，唯有两个人搞特殊，是从对街走过来的。
一众人在大巴车旁边等候集合点名。
容伏看着洛轩逸的黑色衬衫：“洛哥，你确定咱去的是一个动物园？”
洛轩逸将怀中抱着的湿漉漉的校服抬了抬：“中途下雨淋湿了，就出来买了件衣服。”
于扬侃眼神在顾思源和洛轩逸的校服之间来回扫了扫：“你俩不是一块儿的吗？怎么会一个湿了一个没湿？”
顾思源只在开始的时候淋了一小会儿，在看熊猫的时候就已经干了。倒是洛轩逸这傻子在雨最大的时候跑出去买伞，于是就湿得无力回天了。
柴家梁：“对啊，洛哥，你是不是栽鱼塘里了不好意思说——”
洛轩逸抓起衣服摁在他脸上：“我现在就把你拖回去喂鱼信不信？”
柴家梁：“唔……绰惹绰惹。”
洛轩逸故意不撒手：“你说什么？”
于扬侃充当和事佬：“他说他错了。”
洛轩逸这才放开。
杨子规和许笙从远处悠悠走来同他们打招呼。
许笙：“都到齐了吗？”
柴家梁：“就缺你俩。”
容伏：“你俩干啥去了？这么慢。”
杨子规：“去偷窥小情侣了嘿嘿。”
顾思源和洛轩逸默契地将视线投向她。
杨子规：“啊不，不是，那个什么……许许她表妹易清和他们班一个男同学。”
“她表妹？”容伏思索了下，“我记得是高一的吧？他们高一就谈上了？”
杨子规：“哎没有，就是单纯地关注一下人家的恋爱进展。”说完她瞥了一眼当场的某对情侣，一脸“我不是在说你们”的表情。
柴家梁直截了当地说：“他们也不嫌你们烦？”
许笙告状：“她非拉着我的。”
杨子规：“你卖姐妹卖得真快——我们只是出来的时候浅浅地跟了一下。”
白梦回站在车头喊：“确认队员到齐的队长给我发个消息就可以带着自己的队员上车等了。我们5:50准时发车！”
许笙：“那我们，上车？”
容伏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去坐着了。”
柴家梁锤锤自己旁边的于扬侃：“还走得动吗侃子？用不用我抱你上去？”
于扬侃：“……没那么脆弱。”
洛轩逸学到了：“他们不抱，我们俩抱一个。”
顾思源认真地看了一眼车门：“卡不进去的，相信我。”
杨子规提醒：“大家，记得买酒！”
许笙扫了一眼白梦回：“你小声点！”
杨子规：“？我很大声吗？”
容伏：“对于喇叭来说已经很小声了，你无需自卑。”
杨子规揪起容伏的领子：“给你脸了？！”
夕阳斜照，一众人笑闹着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