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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是非善恶从何言说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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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房门打开,沈洛渐走出房间,手臂上还搭着换下的脏衣。身上也还披着雪狐裘,狐裘下他身着一袭青衣,衣袍上还有茉莉花的花纹。青衣之下的身体虽瘦但形体挺拔如柏,颇有气质。

青丝由同色的发带绑聚在一起,绕过颈后垂于胸前。

乳色腰封上系着一个特别的香包。香包并非是传统的布袋,而是一个纯手工制作的镂空银球。银球中放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香丸,从中散出淡雅的茉莉花香。

他眉目疏淡,眼睫轻垂,绿眸中透着温和。天生生了一副不具备震慑力的面容。脸上线条流畅,没有男子的雄俊,也不似女子般秀美,他皆取之一半长得俊秀。整个人谦和温润,如同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

芳康王城位于北寒之地,林千韵以为沈洛渐是怕冷,所以还穿着这件染血的狐裘。轻声提醒道:“洛渐,魂惧热不怕冷不必穿狐裘,还有你不用拿旧衣,放那就行。”

沈洛渐解释道:“多谢好意,我这已是叨扰,便不能再麻烦你们。至于这狐裘是阿凝亲手所做,我想,既是去见他那我还是穿着比较好。”

闻言林千韵好奇地凑上前,捧着狐裘的衣角仔细观察,感叹道:“这真是慕凝所做?!针角莫名也太好了,莫不是姨母教他的?”

沈洛渐笑道:“确有母后的功劳,也的确是阿凝所做,送到我手上时还别有一根细针呢。”

林千韵惊道:“天呐!没扎到人吧?”

见沈洛渐摇头,林千韵调侃君慕凝:“这么看来确实是他做的,织室不可能犯这般低级的错误。”

话音刚落,顺手拿过沈洛渐臂间的脏衣,扬声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是去看我弟弟又不是去看外人~一家人,还分什么‘叨扰麻烦’的!?”说罢他便将脏衣团成一团,扔进屋里的木桶中。

林千韵推着沈洛渐就往前走,似是忘了身后的夜辰枭。

夜辰枭自从见了沈洛渐,他脸色就没缓和过,一直阴沉沉的,而且脸上神情也变得十分频繁,烦躁、哀怨、负气,甚至是无奈。

“尊主!走啦!”林千韵见夜辰枭还站在原地不动,笑着出言提醒。

夜辰枭抬眼看向林千韵时,刚好看到他阳光般温暖的笑容,脸上的坏情绪转瞬即逝,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

夜辰枭:“好,来了!”

穿过走廊,重新来到正厅。奇怪的是竟一个鬼都没有,只见曾鹤银和姚霜雪两人站在门口,驱赶着什么,林千韵疾步上前,看到几具雪白的骷髅走向一个漩涡。

姚霜雪手上拿着曾鹤银的命器——棂护抽打着他们。

姚霜雪:“快滚!到冥界去找虞妈妈!让她好好教教你们,顺便再给你们好好打扮打扮!”

一见骷髅林千韵瞬间想起,自己刚下来时架着自己的那些镶了金边的骷髅,还有方才恶意议论沈洛渐的那几只鬼。

疑惑的目光转向夜辰枭,夜辰枭注意到林千韵目光,神情微缓,唇角扬起一抹和善的浅笑,低声道:“我答应过你的。”

脑中记忆翻涌,浮现出在裕润堂时夜辰枭的那句:“我向你保证,你口中的那种情况不会在冥界发生!”

林千韵明白了一切,抬眉轻笑,心道两字:“傻子。”

“阿韵我们走吧。”夜辰枭走到林千韵身前,轻声唤道。

林千韵回过神,不知眼前何时多出一个漩涡,不过他没有多想抬脚便迈了进去。

其余四人也相继进入漩涡。

白日,芳康境内:

几人走出漩涡等来的不是百姓们的欢声笑语,热闹街道,而是无尽的死寂。

这里寂静的可怕,四月的天气竟让人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房屋店铺破败不堪,墙壁半塌,窗棂半朽,青苔滋生,蛛丝垂坠,灰尘覆盖。两旁草坪杂草丛生,古树下落叶成堆,从中传出阵阵虫鸣,连绵不断。

宽阔的街道空无一人,甚至不见一个活物。细瞧还能看到早已风干的血迹,草堆粮袋上插着断刀残剑,腐坏的食物散落满地,这一幕令人不由连想到“国家战败后,敌军烧杀掳掠的景象。”

唯一奇怪的是,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一具尸身残骸。”

“……”林千韵疑惑,盯着这般骇人的场景。他真的开始怀疑凡讳卷的准确性了。

沈洛渐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表情逐渐僵硬,浑身颤抖胸口隐隐抽痛,疯了一般地跑向王宫方向,嗓子像是被东西堵住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心中狂喊:“不要!不要!!君慕凝你不可以有事!!!”

林千韵立马追了上去。姚霜雪看两个哥哥都跑了,看了一眼身侧的曾鹤银和夜辰枭后,也跟着跑了过去。

姚霜雪:“哥哥们等等我!”

曾鹤银和夜辰枭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人神情一致严肃淡漠,毫无对此景的悲怜忧伤,一语未发,心静如水。

从落脚开始,曾鹤银便一直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们,警惕地环视一圈,却连一根鸟毛都没看到。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夜辰枭自然也察觉到了,因此他那点好心情又化为烟云,神色阴郁心情不佳。

“尊主我们走吧?”曾鹤银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开口。

夜辰枭回神道:“嗯,走吧。”

曾鹤银长舒一口气。

两人刚追上林千韵几人,就见他们身后追了一群行动怪异,手持武器,身着破布麻衣的“人”。姚霜雪正挥舞着婴生与他们缠斗在一起,显得尤为吃力,给人一种她快撑不住的感觉。

夜辰枭和曾鹤银相视一眼,同步唤出命器冲了过去。

两人正巧与林千韵和沈洛渐擦身而过,夜辰枭眼尖地发现,林千韵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刚跑过去,身后就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林千韵的脚步不但没有停,反而还加快了速度。

身上的每一块肌肉皆因奔跑而紧绷起来,随着步伐的加快,呼吸的节奏也渐渐乱了,跑得越来越吃力。林千韵稍微放缓脚步调整节奏,他额上流的虽是冷汗,但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强烈的闷热感。

听到重重的“呼吸声”,孩童内疚地环住林千韵的脖子,小脸埋在颈窝小声啜泣。

温热的鼻息打在林千韵颈间,以为是小孩在害怕,摸摸他的后脑勺,勉强露出微笑,喘着粗气,语气尽可能的温柔道:“小简不怕哈,爹爹在的。”

单简点点头,老老实实待在林千韵怀里一动不动,想着这样能让他轻松些。

须臾,林千韵终于跑到了刚来这里的地方,寻了间还算完好的房子将怀中小孩放下,没等缓口气便向身后的沈洛渐嘱咐道:“洛渐你和小简就先在这里待着,等我处理完就回来找你们。”

沈洛渐双手撑着膝盖,胸口起伏不定,勉强开口:“嗯,小心点。”

林千韵刚抬脚便感到身上多出一股阻力,回首垂眸,原是小孩拽着自己的衣摆不放。只见小孩拼命摇头,不肯让林千韵离去。

林千韵苦笑,蹲下身,掐了掐小孩肉嘟嘟的小脸,安抚道:“小简我就去一小会儿,马上就会回来接你的。”

单简双唇紧抿,一味地哭,死死拽住林千韵就是不让他走。心里委屈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可你根本没回来!!!”

林千韵叹了口气,作势道:“你再不松开我可就生气了。”

闻言,小孩立马松了手,林千韵拍拍他的小脸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单简呆愣在原地,无声地流着眼泪,满眼不舍地望着林千韵远去的背影。

沈洛渐上前蹲在单简面前,温柔地用袖口拭去他脸上的眼泪鼻涕,安慰道:“小简放心吧,千韵他们不会有事儿的。”

单简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准确来说是一直没张开过嘴,双唇始终紧抿。双手胡乱地揉搓眼眶,然后呆萌可爱的小脸摆出一副坚强的模样,朝沈洛渐狂点头。

————

从房子里冲出来的林千韵心里也不是滋味,五味杂陈的。

他和单简生前就认识,算是他半个儿子,也是活在人世间时唯一的“支撑”。

云祈与曲玵的战争后期,他亲自回绝了芳康的支援,只求身为芳康王后的姨母,替他照顾好单简。不出所料,姨母欣然接受了他的请求。兵临城下前林千韵命心腹把单简平安带出云祈送往芳康,却没想到未足一月,芳康就遭此变故。

方才在追沈洛渐时,前方拐角处突然冲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童,而且还直接撞到林千韵脚边。趁他扶起孩童的间隙,一群不似活人的“人”从后面追了过来。当时林千韵想也没想,抱起孩子就是一路狂奔,途中他才发现怀里的孩子是单简!

是被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

林千韵心中气愤不已,恨不得马上查清真相,然后将那幕后之人碎尸万段,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将那群碍事的“人”处理干净。

“唔!”

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同时一股强势的力量将他往身后拖。

林千韵一惊,一口咬在这只手上,耳畔传来严肃低沉的声音:“阿韵是我。”

林千韵眸光一转,一张冷峻淡漠的面孔映入眼帘。夜辰枭眉间不展,神情警觉,一双观望远处的蓝眸中是挥之不去的杀意。

夜辰枭把林千韵拉进一间破败不堪的房子中,两人俯下身蹲坐在破窗下。

林千韵扫了一眼房内,曾鹤银坐在地上靠着墙,胸口小幅度起伏,双腿一条伸直在地,一条曲起手搭在上面,闭目养神。姚霜雪枕在曾鹤银腿上,身体累瘫在地摆成一个“大”字,胸腹猛烈起伏,气喘吁吁,已经没了多余的力气。

在不远处的墙角,多出一位女子,对比曾鹤银和姚霜雪二人她便显得格外轻松惬意。

女子倚靠在墙角,一脸心事地望着窗外。一双精美的桃花眼,配上粉瞳显得格外迷人。

她并非是现在审美上的美人,她生了一张鹅蛋脸所以不怎么显下巴,而且还有一点婴儿肥,但她面容清秀,眉眼如画,皮肤白皙,白里透红,是位韵味十足的传统美人。

彩蝶傍身,头发浓密长至腰背,青丝梳成了一个又长又粗的麻花辫,辫子上宽下窄只留了一小节发尾。身着淡粉色纱裙,外纱上还绣有立体蝴蝶,肩上还挎着一个小粉包。微风拂过,裙纱上的蝴蝶摆动,尽显灵动,同时身上的花香也弥漫开来。

闻到花香林千韵脑中闪现出一个人——万毒谷谷主黎芸。

林千韵戳戳身侧的夜辰枭,压低嗓音小声问:“发生了什么?那位姑娘是谁啊?”

夜辰枭没有回复只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林千韵眨眨眼,撇了撇嘴,双手攀上窗探出半个脑袋向外看,只见那群暴动的“人”,现下竟安静了下来,像失了五感的魂魄一样到处游荡。而且数量不减反增,从二三十人增至到了五六十人。

林千韵觉得古怪,难不成这东西还能“繁殖”啊???

想得正入神时身后传来了“打响指”的脆响。

紧接着眼下景象一变,从破旧的房屋变成了茂密的丛林。根本没给他们反应机会。这就导致他们被传过来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林千韵和夜辰枭反应迅速,从土地上爬了起来,顺便掸了掸身上的灰。

“啊!!!”

姚霜雪吃痛一声,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妖花合上微微颤抖,双手捂着自己的后腰。

几人寻声望去,只见姚霜雪方才躺的地方,有一根带分叉的树枝。

女子见状连忙摆手道:“抱歉抱歉,真不好意思。”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片“叶子”,贴在姚霜雪被扎的地方。

冰凉凉的感觉瞬间让痛感减轻许多,姚霜雪将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什么嘛!怎么跟那个臭婆娘一样,动不动就搞瞬移!”

曾鹤银苦笑:“好了小雪,少说几句。”眸光转向女子:“她就这性格,你别太在意哈。”

女子一笑:“没事儿,事因我起,被点名也是应该的。”

听到姚霜雪的话,林千韵不由得小声道:“你看,不止我一个会把‘她二人’联想到一起吧~”

夜辰枭:“嗯。”

林千韵笑着笑着,就想起单简和沈洛渐还在王城中,立马收了笑正准备往回跑,就被女子叫住:“不必担心,我的同伴已经把他们带出来了。”

林千韵刚放下心,就听女子忙道:“坏了!”

话音刚落,她身旁的蝴蝶就一齐向林子深处飞去,女子没时间解释原因,抬步就跟了上去。

林千韵因为担心单简和沈洛渐二人,所以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夜辰枭则是因林千韵而跟;曾鹤银见此情景想着都跑了,自己不跟是不是显得不合群?

于是也就跟上了他们的步伐;姚霜雪根本不想跑,可看到阿银都跑了便不情不愿,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姚霜雪:“啊!真烦人!你们都不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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