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下去,轻叹一口气,一手在兜里取着暖一手扒愣着,挑了两个还算新鲜的,塞进了嘴里,冰凉酸涩的汁水瞬间盈满口腔,秦南秋龇牙咧嘴,最受不了的就是酸了。
想吐出来,但跑到垃圾桶旁发现并没有套上垃圾袋,又忍住不适咽了下去,缓了一会儿后,去拿了垃圾袋,好好地套了进去。
宁静的深夜总是会让人想起很多,秦南秋在这黑暗的客厅中又呆坐了片刻,身心俱疲,仔细打量着这个家中的每一盆树每一盆花,电视机旁的鱼缸还亮着微弱的灯光,不禁想起自己上初中时,给爸爸妈妈留在茶几上的那封信。
那时候的秦南秋还对家人与爱充满了期待与幻想,虽然爸爸总是骗自己,大家也都对自己不上心,但还是觉得应该是他们太忙,有一次吵架后,秦南秋真诚的将自己的想法一笔一划的写在了纸上,留在茶几,傍晚再回家时,茶几上的信没了,可大家还是像从前一样,甚至还得到了哥哥的嘲笑,自己的想法与真诚就这样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
鼻头一酸,眼泪呼之欲出,秦南秋仰起头,片刻后又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
回到了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慢慢睡着。
是被自己吞咽唾液的感受吵醒的,胃中一阵翻江倒海,秦南秋努力压制住自己呕吐的欲望,但是并没有什么用,身体的机制可不是自己想要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事的,吐吧,吐完就好了,不要害怕,就只有一下难受而已。顾不得太多,迅速从床上爬起,只穿了一件短T和短裤,就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大吐特吐。
拖鞋被跑掉,光着脚的秦南秋也感受不到寒冷,吐得天昏地暗,晚上吃的东西被全数吐出,酸臭的气味弥漫整个空间,头发上和嘴边全都是唾液和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残渣。
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抬起手将嘴擦干净,把马桶中的污秽冲下去,无力的在地板上蹲坐片刻,太凉了,自己的脚有些受不住,起身将自己清洗干净,看着镜子中这个瘦弱无力的人,秦南秋有些难过。
不再想太多,明日还要早起去上课。
回了房间,钻进温暖的被窝里,鼻腔中的异物感让自己有些难耐,但还是又安稳的睡着了。
过了多久?
只是觉得胃中又是一阵痉挛,又是一阵唾液的吞咽,迫使着秦南秋再次起身,迅速地跑到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开始呕吐。
涌上一阵,全数吐出,又一阵,又吐出,迷迷糊糊闭着眼睛的秦南秋不禁想起小时候的护士姐姐,和那段不能喝水的日子。
等了片刻,没有再想吐的感觉,抬起手将嘴边的唾液和残渣抹干净,起身冲下污秽,来到洗手池旁冲洗干净,再次回了房间忍住那该死的异物感让自己睡着。
又过了多久?秦南秋不知道。
就只是重复着这些动作跑到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吐着,如此重复几次,后来的秦南秋已经麻木了,回到房间找了件外套披着,直接趴倒在马桶边上睡着,等待着一次又一次的呕吐。
再一次吐过之后,秦南秋已经什么都吐不出了,马桶中也不再是食物残渣,而是一点黄绿色的黏液,嘴中不再是酸涩的颗粒感,而是苦涩。
裸露的皮肤变得冰凉,忍住不适,扶着墙回到房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两点,自知不能再继续忍耐,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中途喝的那点水也全部被吐出来,这肯定不是一个正常的情况。
不敢做太大的动作,不然会吐,慢慢悠悠的穿了羽绒服,胡乱套了条裤子,穿着拖鞋准备向医院去。
还未等走到楼梯口,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又跑到马桶上吐完,清洗后下了决心,使劲的忍住,想吐就停下等感觉过去了再继续走。
就这样坚持着走到楼下,用手机打了车,等了很久,中途又在巷口吐了两次,才终于上了去往医院的出租车。
开夜车的司机师傅看到已经虚脱的秦南秋,忍不住关心:“闺女你没事吧?”
秦南秋现在所有的感官全部被放大,她只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混沌中,听到声音,她甚至能感受到讲话那人声带的振动透过空气像海浪一样向自己波动而来,不禁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强忍住不适,片刻后终于开口,像蚊子叮似的声音:“别说话,别动。”
师傅没有听清:“什么?”准备再认真听一次。
没有回应。
片刻后,虚弱的声音又响起:“别说话......别动。”
师傅听明白了,遂闭了嘴,将窗户全部关闭,尽量保持安静与平稳。
到医院了,急诊门口前,师傅替秦南秋打开门,看她无力的掏出手机付了钱,同情的看着她,心里大概是想,为什么都这样了还是自己一人。
欲搀扶着她走去急诊,还没等碰到,秦南秋就躲避开来,又说道:“你走吧,谢谢。”
司机师傅见她躲避,又一脸担忧的说道:“没事,我把你扶进去吧。”
秦南秋说不出话来,只是倔强的摇着头,又离他远了一步,虚弱的向前走去。
师傅无奈,只好开车走掉,继续自己的夜车生意。
秦南秋听着这疾驰而去的发动机声音,空气中的震动又让她觉得一阵不适,无处可逃,只得就地蹲下身子,作呕吐状,可实在是吐不出什么来了,只有一点黄绿色的胆汁。
缓和片刻,又慢慢起身稳住,向前走了两步,停住,又蹲下,继续干呕。
反复如此,就这么三米的距离竟走了十几分钟。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下一秒就会晕倒,秦南秋现在心里在想,让我死吧,就这么死了也比受折磨好。
总算慢慢挪动到了门口,值班的护士看到门前正蹲在地上干呕的秦南秋,想要前来制止,但到了身前,才发现她已经虚弱至此,忙叫人推了床来,让她躺了上去,随即便推着她向急诊室去。
因为病人情况,推床的护士有些急,活动病床的轮子在地板上摩擦,这声音连带着床体的震动让秦南秋更觉得生不如死,这接连不断的噪音让她不禁将身体蜷缩起来,紧蹙着眉头,尽量让自己适应这些声音。
不行,抬起手拽住了护士的衣角,叫了停,仅剩的意识迫使自己快速跑到厕所去蹲在蹲便器前又开始干呕。
就这样吐吐停停,护士关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秦南秋已经回答不了了,心里除了让我死吧就没有别的。
嘴里苦涩的味道让自己不禁想起魏和自,好想她,想她身上迷人的味道和好看的秀发,用仅存的力气拿出手机,打电话怕吵醒她,趁这刚吐完的片刻空隙,虚弱的在手机上敲打着字:“我好想你,我病了,你能来看看我吗?”
打完字,迷迷糊糊的发送了过去,又是一阵干呕。
护士姐姐听到里面的情况,有些担忧,开始呼喊秦南秋,回应她的只是一阵又一阵干呕声。
顾不得其他,打开门进去将她搀扶起来,秦南秋只能模糊听到“吐不出来别吐了”什么的,没有力气说话,被摆布着又回到床上,继续向急诊室走去。
终于停止了,值班医生过来查看了秦南秋的状况,问了几个问题,秦南秋说不出话来,回答的很慢,护士姐姐就趴在她的嘴边仔细倾听。
片刻后,值班医生大概了解了情况,让她在这里休息,秦南秋此时已经开始意识涣散,喉间的异物感让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格外疼痛,手机从刚才被搀扶上床开始就在不停震动,拿起来一看,视线模糊,看不清到底是谁的电话。
接起,魏和自焦急的声音在那边响起,给这难熬的夜带来了一丝安慰:“你在哪里?”
秦南秋说不出话,对面又问了一遍,胃中还是一阵翻江倒海,缓和片刻,努力将这感觉压下,吃力的吐出几个并不清晰的发音:“医院。”
“好,我知道了。”
随即电话被挂断,身体在颤抖,好冷,秦南秋终于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将心意全部告诉了那个女孩儿,这些日子的隐忍与不甘,全数消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儿的表情不是欣喜的,而是焦急的忧虑的,忍不住抬起手将她的眉头抚平,牢牢抓紧了她温暖的手,安慰道:“你不要皱眉,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
真是个美梦,如果她能接受自己就好了......
秦南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雪白,天花板上冰冷的白光和银色的钢架,上边挂着几包已经吊完的药水。
秦南秋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呆滞了片刻,咽了咽唾沫,喉中的异物感已经缓和,这才慢慢记起昨晚的事情,偏头一看,床边散落着一片灰棕色细发,魏和自就这样趴在床边,腕间的发带不见了,但正紧紧地攥着自己正在输液的手,不断地传递着温暖。
秦南秋仍旧没什么力气,但还是这样一直偏着头,忍不住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
自己身上有一股呕吐物特有的酸臭味道,但已经被魏和自的栀子香盖过,这味道令秦南秋感到无比安心,视线延伸至窗外,天已经蒙蒙亮,盖着一层灰色。
“你醒了。”魏和自抬起头,有些疲惫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