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电影看的惊心动魄。
黎乐属于人菜瘾还大的类型,经常被突然扑面模糊又诡异的人脸或者尖锐的音效吓到,他连忙用手捂着眼睛,可他又实在想看,最后只能透过指缝紧张兮兮的看着荧幕。
当鬼脸第七次出现时,黎乐完全受不了了,整个人扑在唐至的怀里,捂着耳朵紧紧闭上眼睛,穿在最里面的衣服汗津津的粘着后背,心脏“怦怦”跳着几乎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唐至轻抚他的脊背,等最刺耳的一连串音效和周围观众的惊呼声纷纷消减下去后,他对黎乐道:“我有点害怕,我们出去吧?”
黎乐摇摇头,他表示要坚持“听”到最后。
过了半个多小时,电影逐渐进入尾声,原来所有的亡命逃亡、每次打来门突如其来的鬼脸以及一切追随他身边的人都是男主的幻想,结局是他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周围充斥着观众对这电影的评价,统一是:烂尾了,md,退钱!
黎乐缓了好久,他虽然有心脏病,但刚才的刺激程度显然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不过他也暗暗决定下次还是老老实实看个喜剧片吧。
出了影院,时间也不过才九点多。
唐至请他吃夜宵,黎乐摸着有些空的肚子,眼睛一亮:“让学长破费啦!”
商场里的人依旧很多,黎乐被一家狗咖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
老板脚边伏着一只成年的金毛犬,吐着长长的舌头嘴边挂着一串“水晶吊坠”,他对每个过路的人都咧嘴笑,身后的尾巴更是摇的飞起。在征得老板的同意后,黎乐蹲下来摸着它身上金色的毛,偶尔抓一抓挠一挠,大金毛开心的在地上打滚。
它的肚子微微鼓起,老板说她怀了宝宝。
黎乐要了点狗粮喂她,柔软的舌头舔过手掌,有些湿也有些痒。
一旁的唐至在给餐厅打电话,得知还有一个包间。
将最后一把狗粮给她,黎乐依依不舍道:“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妈妈的,你的宝宝也会很漂亮的。”
金毛像是听懂了一样,低呜一声仿佛就此做了回答。
唐至挂了电话很快走来,反扣住他温暖的掌心,轻声道:“走吧。”
“嗯。”黎乐依依不舍离开狗咖,哪怕走出去好几步还仍不断往后瞅。
唐至注意到他的动作,于是问道:“喜欢小狗?”
“还行。”
“我看你一直在看,想养一只吗?”
黎乐赶紧摇头:“我就是随便看看,对了学长,你还记得学校里的那只白狗么,它真的好喜欢追着别人跑,我以前还被他追过呢。”
提起往事,唐至勾唇笑了笑,对于黎乐的事情他几乎没有不知道的,黎乐总会什么都分享给他,而他也很乐意接受黎乐的每一个吐槽或者雀跃。
“那是你拿了人家的饭盆……”
黎乐脸上“咻”地闪过不自然:“我哪知道那是给狗的,那么精致的陶瓷碗我还以为它是从谁的公寓里叼走的呢……”
两人一边聊着从前的故事,一边进了餐厅包间。
黎乐看着菜单,最后只点了一份炸酱面和一杯鲜桃汁,完了后他又把菜单推给唐至,对方却只要了一杯水。
黎乐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忘记了,你从来不在八点之后吃饭。”
唐至嘴角噙着笑:“不过陪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黎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赶紧打岔道:“那个……谢谢你今天请我看电影,还有夜宵。”
唐至却不以为然:“怎么和我这么客气了?上学时我们不经常这样吗?”
他们常约着寻找美食,上到五星级餐厅,下到集市上的街边小摊他们从不错过。看着黎乐吃的一脸满足,他从心底觉得高兴,指腹为他擦去不小心粘在脸上的奶油,打趣着他是一只“小花猫”。
黎乐会张牙舞爪扑过来,势要给他的脸上也抹上一道。唐至抓住他纤细的手腕,却主动靠近那只沾满奶油的手指,鼻尖碰着奶油,刚才冰柜里拿出来还有些冰,他又提醒道:“少吃一点,不然晚上又肚子痛了。”
他上一次同时也是第一次在半夜接到黎乐的电话,听筒那头传来哼哼唧唧又黏黏糊糊的语气,小声唤着他的名字。
他听的心都化了,当晚就去了他的公寓照顾了黎乐一整夜,望着窝在被子里眼睛都哭红的小猫更是心疼不已,给他讲了一晚的安徒生童话。而第二天他就控制黎乐不能再多吃凉的了,黎乐很明显不服气,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追蜻蜓去了。
黎乐也想到了从前的事,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道:“学长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是哪儿他也说不上来,但在他现在的记忆里,唐至不会说出什么“心甘情愿”的话的。
有点……稍微微微微暧昧了。他心想。
唐至道:“或许是我们都不是学生时候了,总该成熟一些,不是么?”
一提起这个,黎乐低落的叹了口气:“也是,我都已经28岁了。”
可他忘记了这中间的七年,忘记了见过的人,忘记了所经历的事情,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想到了自称是他好朋友的岳凡后。
“对了学长,你和那个岳凡很熟悉吗?”
唐至回道:“见过几次面而已,小乔和他关系更好一些,他们性格差不多,更能玩到一起去。”
黎乐不解:“小乔是谁?”
唐至顿了顿,他又忘记现在的黎乐根本不认识乔温言:“他也是你的好朋友,你在做老师的时候还带他一起去逛过校园……”
他给黎乐看了乔温言的朋友圈,置顶的是一张他带着唇钉穿着渔网袜露着大腿的照片,背景是在海滩边,他对着镜头做wink,左边肩头的衣服已经掉到了臂上,似有似无的展示肩膀处的纹身,仔细看是一朵盛开的晚香玉。
黎乐大受震撼,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转过视线,支支吾吾说“这,我,他真是我的朋友?”
他这七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身边出现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先是那个变态,然后是自来熟但又太过的岳凡,现在还有这个辣这么性感的……嗯,应该也是omega。
现在的大家都这么开放吗?
他默默抱住自己,他预感往后还有更多让他震惊的事情。
“那他人呢?”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这个小乔看上去很漂亮,他有点想认识了。
唐至却道:“这段时间恐怕不太行,他有事出国了,下次等他回来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黎乐点头:“好。”
炸酱面上来了,他也确实饿了,喝了一口桃汁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唐至给自己倒杯水,浅浅抿了一下。
黎乐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就吃了个干净。
唐至拿纸巾要给他擦嘴巴:“看你,还和以前一样吃的满脸都是……别躲,你可不想成小花猫出去吧?”
黎乐本就是和他闹着玩,可当唐至走来和他坐在同排面对面时,他还是不争气的耳朵发热。
“我自己弄就好了。”他想去夺纸巾,可唐至绕过他的手突然间凑近。
温润的脸庞就在咫尺之间,黎乐喉咙动了动,他感觉心跳都快停下来了。
唐至认认真真帮他擦着嘴角的酱汁:“小王子不需要自己动手,一切让我来就好。”
这一次,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话都说到这儿了,纵使他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越来越近、又逐渐升温的气氛。
黎乐下意识攥住衣角,手心满是汗:“学长……”他轻声唤着,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比往日软了好几分。
唐至深深注视着他渐渐朦胧的眼睛,干净的如同冬日落在发梢的初雪,他为黎乐轻轻拂去雪花,然后握住他的手放进自己贴了暖宝宝的口袋里。
暖意融化冰雪,将藏了八年的爱意宣之于口。
“小乐,我可以追你吗?”
黎乐心头一颤,这突然的告白打的他措手不及。
“你……你喜欢我?”他有些结巴。
唐至轻笑一声:“难道不明显吗?”
“可是我们才认识一年。”
“不是一年。”唐至纠正他:“我从你大三时就认识你了,我们无话无说,是志同道合的知己和伙伴,可渐渐地我发现我想每天都见到你,想和你每天都走一遍学校的枫叶林,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
心脏加速跳动仿佛快要蹦出来一样,黎乐捂住胸口,唐至的目光太炙热,好像多看一眼就能将他彻底烤化一样。
“我,你……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他抓着衣角两根食指不停卷着,心乱如麻。
他喜欢唐至,他不应该犹豫的。可偏偏心底有个幽幽的声音在说,不要答应,不要……
他不明白这种想法的由来,他的头隐隐作痛,恍惚之间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他摘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家里的钢琴上。
戒指戴在无名指的意义非凡,那是婚戒。婚戒……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他搜寻着现有的记忆,可脑子太乱了,他怎么也想不到。
温暖的掌心覆在他的手面上,黎乐下意识抬头看他,直直闯进了那一汪温柔的泉水中。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没关系,我等你的答案,至于失去的记忆……”
唐至和从前一般轻揉着黎乐软软的发丝:“你不记得没关系,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听,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除了他不告而别。
如果黎乐恢复了记忆,那么他还会和那时一样继续避开他,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就会成为黄粱一梦,彻底画上这段关系的句点。
可尝过甜头,又怎么会甘心轻易放下?
他选择做一个自私的人。
“嗯……”黎乐咬着下唇,像是在认真思考。
唐至望着他沉思的模样,不由得浅笑一声。手顺着他的发丝缓缓拂过脸庞,拇指缱绻着细细抚摸如白瓷一般的颊肉:“小乐,我喜欢你,比你认为的还要更喜欢。”
黎乐微微歪着头,似乎在鉴别他说的话的可信程度,如果是真,那有几分?
他想要的是完全的爱,是发自真心由衷的爱,是无论何时都坚定的站在他身边的唯一的爱,不掺杂一点伪装,更没有一分利益交着。
朦胧似晨晞白霜一样的浅眸让唐至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哪怕多年过去也仍魂牵梦绕。
说罢,他揽着黎乐拥进自己的怀中,余光瞥着他后颈上结痂的腺体,他不能被标记了,就连好闻的水蜜桃信息素也不见了。
有的人既不懂得珍惜,那就别怪其他人后来者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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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谁也没再提过刚才发生的事,黎乐埋头嚼着面条,脸上微微发烫。
吃饱喝足后,黎乐的困意渐渐上来,他伏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唐至聊起从前的事情,不一会儿眼皮沉沉搭落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嗯嗯”的低语回应。
坐在对面的唐至静静凝望着他安逸的睡颜,他脱下外套给黎乐披上,橙花信息素环绕在小猫身边,他欺骗自己这就是标记。
正在犹豫要不要喊黎乐醒一醒时,手机突然来了电话,他看了一眼屏幕,是他爸打来的。
唐至按下静音,轻手轻脚走出去。然而当他再一次回来时,原本黎乐坐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他立刻去查监控,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时,怒意上头,他生生捏碎了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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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车疾驰驶过。
车里开了充足的暖气,被热醒的黎乐半梦半醒中扯开衣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对着正在开车的人说“学长我好热,空调低一些……”
周围昏暗,他只看到“学长”伸手去扭旋钮,他满意的又调整了姿势,窝在后排蜷着腿很快又昏昏欲睡。
而他并没注意到,在他旁边一直坐着一个人。
路之恒半个身子陷入黑暗,深邃的眸子盯着他锁骨下微微露出来的疤痕。
所有人都在一边又一遍说是他导致了黎乐成为现在这个模样,让他就连做梦都面对着无数的指责。
若在从前,他根本不屑一顾,本就是联姻,他除非是疯了才会投入真的感情。可现在,当黎乐不认识他,当黎乐躲进唐至怀里瑟瑟发抖,当黎乐或许答应了唐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