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餐厅,岳凡紧贴着黎乐坐下,又殷勤地给他倒好了桃汁。朗星一直在黎乐和乔温言之间打转,他今天很开心,一直“咯咯”地笑。
菜陆陆续续摆好,乔温言端着手机挨个拍照:“可惜老唐这次没来,哼,我还记得乐乐你和老唐出去吃饭不叫我,这回我一定得急一急他。”
他捣鼓着照片,重新调了滤镜后先发朋友圈,然后又私信唐至,一股脑发出去十多张照片。
黎乐把朗星放在儿童座椅上,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湿巾给朗星擦手:“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那得是好几年前了吧。”
他记得那家餐厅的菜很不错,那会儿他还怀着孕……他回忆着往事突然顿了顿,又想起后面见到的孟澈……
见黎乐神情变得沉重,岳凡插嘴道:“什么,你们居然一起吃过饭?黎老师,既然他都可以,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他捂着胸口佯装心痛:“好伤心,我在黎老师心里不再是唯一了。”
黎乐微微诧异,反应过来后无奈轻笑一声。
倒是乔温言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是乐乐的唯一了,我才是好不好!”
岳凡不甘示弱:“我比你早认识乐乐一年,我赢了。”
“我呸,那照你这么说老唐认识的更早,你才是loser!”
“我不管。”岳凡耍起了无赖,缠着黎乐非要他给出个答案:“宝贝你说说,我和他你更爱谁?”
黎乐一眼就看出他藏的小心思,这小子还学会偷换概念了。
他把围兜给朗星带好,小家伙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眼睛都直了,黎乐擦去他嘴角流的哈喇子,这才缓缓道:“谁都不是,我最爱朗星。”
朗星听到他的名字,歪着脑袋好奇地瞅着他,小肉手指着桌子,迫不及待说着“吃饭饭。”
岳凡和乔温言却是一愣,很快后者反应过来。
“好你个岳凡,我当你是朋友,你给我玩心眼是不是?”乔温言把纸巾团成球砸他身上,愤愤不平道:“我差点被你带走了,看到没,乐乐的唯一是朗星,我是朗星的干爹,所以我在乐乐心里的位置肯定比你高。”
岳凡接住纸团,嘴角的笑意并没有落:“行,让你就是了。”他托着下巴望向黎乐,痴痴的目光扫过他的每一寸皮肤:“黎老师真好看,我要是omega一定非你不嫁。”
黎乐:……
乔温言:……不是哥们儿?
岳凡摊开手,满脸都是无辜:“怎么了,我实话实说啊,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乔温言难得同意他的观点:“嘿,但我是omega啊,乐乐不如我们俩在一起吧,巴黎同性合法,咱俩今天就能领证。”
这回轮到岳凡咂舌了:“你怎么还撬我墙角啊,这是我先提的。”
“你不是alpha吗,你没机会了。”
“那咋了,我刚说了如果我是omega就嫁,反过来的话……那我就娶咯。”岳凡耸耸肩,贱兮兮地凑近黎乐道:“再说了,我也挺支持OA恋啊,过程不重要,最后只要是黎老师就好。”
乔温言没想到他会这么厚脸皮:“你无敌了兄弟。”
“咳。”岳凡的呼吸隐隐约约打在他的耳边,黎乐觉得脸上有些发烫,直接打断了他们的侃侃而谈:“打扰一下,我这个当事人还在呢。”
乔温言立刻附和:“就是,乐乐说的算,你个小孩儿靠边儿玩去,以后吃饭你和朗星一桌。”
岳凡对他做鬼脸,笑嘻嘻地余光不停往黎乐身上贴:“可以呀,反正朗星身边一定有黎老师,谢谢乔哥的馈赠哦。”
“你这家伙!”乔温言在打嘴炮这事儿第一次败下阵来,没办法,这人是真的不害臊,满嘴骚话像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他不喜欢这种八爪鱼一样的追求,太窒息了。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黎乐打着圆场,给乔温言盛了一碗甜汤:“这段时间谢谢你了,一直帮我照顾朗星。”
乔温言端过来,满不在乎道:“哎呀你和我这么客气干嘛,朗星喊我一声干爹,我关心他不是应该的嘛,是不是朗星?”
“嗯!”朗星应付着回了一声,他不知道大人们都在说什么,只要喊他他就答应。
他两手抱着鸡腿啃,吃的半张小脸都是油汪汪的,却啃了半天也只是给鸡腿擦破点皮。见爸爸舀着甜汤给旁边的叔叔,他也伸着手“咿咿”的要。
黎乐先给他喂饱饭,吹着还在冒热气的汤,感觉温了这才递到朗星嘴边:“这小家伙上辈子一定做了顶好的事,这才有你这么好的干爹。对了,我巡演结束有一个月的假,我想带朗星去旅游。”
朗星最近经常生病,和陈蔚视频聊天时对方建议去外面玩一玩,多见见大自然,心情放松了身体自然也就好了,至少比整天待在家里要强得多。
乔温言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旅游啊,我能一起去吗?”
“当然,朗星见到你也会很开心的。”
岳凡撑着脑袋一脸花痴地看着黎乐,他不管黎乐说什么,反正他是一定会跟着黎乐的步伐,寸步不离的。
他提议去北欧,说想看极光。乔温言提议去马尔代夫:“那边很暖和,我前两年去玩过,哪里有好玩的好吃的我都门儿清,还有还有,那里的海特别漂亮……”说着,他翻找着照片给黎乐看。
海水碧蓝,一望无际,仿佛已经闻到了海风卷起浪花拂面而来的咸咸味道。黎乐只看了前几张就敲定了主意:“好,听你的。”
岳凡有些惋惜:“你确定你最熟悉的不是酒吧?”
“你闭嘴。”乔温言没好气的道。
岳凡做了一个拉链拉上嘴巴的动作,见黎乐的杯子差不多见底,于是殷勤地给黎乐续上满满的桃汁。
沙滩,海边……他默默摸上自己的八块腹肌,眼珠一转,一个好点子就浮上心头。
乔温言连饭都不吃了,开始搜机票和酒店。朗星已经吃饱了,小肚子圆鼓鼓的像一只吹鼓了气的皮球。黎乐给他擦拭唇周和手指,抱小家伙下椅子,叮嘱他只能在包间内玩,见到朗星点头他这才放心吃饭。
岳凡也翻起了手机,但打开的却是购物软件。
差不多过了两分钟,黎乐忽然听到旁边乔温言深吸了一口凉气,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循声望去,只见乔温言脸上写满了震惊两个字。
“怎么了?”然而话音刚落,另一边的岳凡也发出了更高一度愕然的声音。
这两人抬头互相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中他们能感觉到彼此看的是同一件事。
黎乐放下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乔温言讪讪的将手机递给他:“科医的内斗出结果了。”他刚一点开手机屏幕就看到新闻推送,那偌大三个字的名字明晃晃的放在整个页面的最上面,想看不到都难。
黎乐的心一紧,随即他看到屏幕上熟悉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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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的路家老宅,寂静的书房遍地狼藉。
路老爷子捂着氧气面罩拼命呼吸着,他的旁边站着同样脸色发青的路明万,紧抿着嘴盯住此刻悠然坐在书桌前椅子上的他的儿子。
路之恒打量着这间没有光的书房,自他有记忆起,这里就是他每天都会来的地方,他在这张书案的对面写作业,长大后换成了合同和意向书。他在这里成长,从俯仰由人到逐渐独当一面,再到如今坐在了只有下一任掌权人才能坐的椅子上。
他用了二十六年。
路老爷子吸完氧,狰狞的神色也慢慢恢复正常,那写满沧桑的脸上尽剩沟壑,灰白的眼珠再也没有往日的凌厉,眼白充着血丝,燃着怒意的火苗仅晃动了一秒,便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恒,你、你可真是长能耐了。”他攥着拳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砸着扶手,却怎么看都觉得真正想锤的不是轮椅。
路之恒一如往日的淡漠:“都是爷爷教的好,若没有您,我坐不上这个位置。”
路老爷子气得胸腔怒火直涌:“我教你算计别人,你倒是用在自家人身上了!你这个……你这个不肖子孙,你让我丢了脸,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整个北临市都在看我路家的笑话,你……”
“您还想着出去啊?”路之恒突然说道。
路老爷子和路明万纷纷一愣,前者更是错愕:“你说什么?”
他打量着桌上摆的相片,这是他十二岁的时候的全家福。不过说是全家福,却唯独缺少了奶奶和母亲。
年少的他曾问过为什么少了她们,路老爷子说她们都去了远方,不会回来了。
路之恒拿过来放近了看,淡淡说着:“我妈、我奶奶还有路明璘的第一任妻子,她们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
路老爷子眉心一颤:“你这是在逼问我?我是你的长辈,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长辈?”路之恒念着这两个字,冷笑一声道:“您有长辈的样子吗?手里沾着他们的血也配称长辈吗?”他的目光从路老爷子身上扫向路明万。
路明万强装镇定:“小恒,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咱们活着的人就别再提了,啊?再说了,要是你前面那些哥哥姐姐都留下来了,可能也不会有你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路之恒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路明万又道:“你哥哥,啊不,是闻清。他确实犯了点小错,咱们私下解决就好了,何必闹成那个样子让大家都下不来台呢?现在媒体都在大肆报道,这不是要把闻清往绝路上逼吗?你们都是亲兄弟,何必置于死地呢?”
路老爷子却不像他好言好语,直接挑明了他的目的:“你还没弄懂吗,他这么做是单纯针对闻清吗,他是在冲我来、冲你来,想把整个路家都拖下水!”
路明璘和路闻清被当场抓捕,而正要趁乱溜走的黄壬也没能逃走,经过审讯,他对事实供认不讳,并指认了路闻清的多项罪证,包括但不限于逃-税、非法研究违禁药剂、非法盈利以及在他家里搜到了枪-支子弹。
案件进展很快,所有证据确凿,再加上孟澈失声的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直接无期。
路老爷子在订婚宴当场就送医院去了,路明万作为嫌疑人也被传讯调查,但没有发现他参与其中。
科医的股票暴跌十几个百分点,几个董事蠢蠢欲动趁机收购散股,想在浑水中捞一笔。可他们还没有所行动,就听到消息说股票在一夜之间不仅稳住了,甚至还出现了回势。当他们回到公司再看时,路之恒已经坐在会议室等候多时了。
那些从前被路闻清辞退的人也原班回来,被安排在部门的各个关键位置,公司经过两轮大清洗,最后留下来的已经全部换成了忠于路之恒的人。
至此,科医集团完成了权力交接。
望着面前仍处在暴怒的路老爷子和期待他能顾念亲情的“父亲”,路之恒完全忽略而过。他“一不留神”手滑,全家福掉在了地上,碎玻璃四散开来,更多的碎片落在了那两人的脚边。
“路家应该是一个整体,而不是你一个人的独-裁。有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你执着于alpha这个身份,我甚至不敢去想有多少孩子在还没成型时就被剥夺了性命。没有一个omega母亲或者父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消失,你们不在意,可别人有情有心。”
路明万没再说话,低着头看向残碎的照片,老爷子的身边本应该坐着他的母亲,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牌位。
路老爷子仍吹胡子瞪眼:“原来你还是为了黎乐,可你别忘了,你也害了自己的孩子,那也是一个没什么用的omega。无论直接间接,不论你承不承认,只凭这一点你就是我路家合格的继承人。”
是啊,他没信黎乐,于是念星没了。现在黎乐带着和他的孩子与离婚证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着众叛亲离。
没有人会再等在家门口替他接下领带,也不会再有人站在深夜的窗边偷偷看他,风铃仍随风摇曳,可摆在书桌上的桃子却坏了又坏,路之恒取出里面的核,这是第一百个,埋在了花园的新种下的桃树树苗下。
视野里再也没有黎乐的身影,鼻间也不会有黎乐的气息。
家已经今非昔比,没有黎乐的家根本算不上家。
路之恒垂下眸子:“所以我的报应来了。”而后他话锋一转:“但你们也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往门外走去,在经过二人时,路之恒突然停了脚步:“我很感激爷爷您抚养我长大、教我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