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安打了个呵欠。
傅砚背对她敲着键盘:“你要是困了可以先去床上休息。”
陆以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沙发里,声音闷闷的:“你就是不想下去对吧?”
傅砚没吭声。
陆以安是真的感觉到困意侵袭,疲惫感涌上来,眼皮沉重地下坠。
下一秒意识就坠入黑暗。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天已经暗下来了,陆以安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多了张毛毯。
傅砚戴着眼镜,从电脑前转身看她:“醒了?”
陆以安第一次见他戴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和平时冷酷的西装总裁很不一样。
她问:“几点了?”
声音有点沙哑。
傅砚看了眼电脑屏幕:“八点半。”
陆以安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觉得身体才恢复控制一样,有点僵硬,但懒洋洋的很舒服。
她畅快地长叹一口气:“恭喜你。”
傅砚镜片里的眼睛微弯,露出一丝笑意:“多谢。”
“你吃晚饭吗?”他问,“我让他们拿上来。”
陆以安歪了歪头,在沙发里是扭曲的姿势:“你吃了吗?”
“还没。”傅砚敲着键盘,心不在焉地说。
陆以安伸了个懒腰直起上半身,盘腿坐起:“让他们一起拿上来吧。”
“好。”傅砚应了一声。
房间里陷入安静。
陆以安此刻恢复了精力,探头环视房间。
傅砚的房间很干净,是没有生活气息的干净,装修风格像酒店一样,夜幕降临,房间的灯都开起来了,很明亮。
壁柜旁有个小书架,书架上只有寥寥几本书。
陆以安没有打扰傅砚,起身走到书架边,手指点上书脊,心里默念了几本书的名字。
都是一些和计算机相关的书。
许多名词在记忆里很熟悉,但仔细想又什么都记不起。
陆以安随意抽出了一本书,翻了翻目录,把书带到沙发上,靠着沙发开始翻看。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傅砚敲键盘的声音和陆以安翻书的声音。
书里的很多东西陆以安半懂半不懂,但能了解个大概,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十分新奇,像是熟悉的陌生人,好像在她原有的知识树上又延伸出了更多更精妙的内容,好像自己脑中的知识错过了半个世纪的科技发展。
陆以安晃神了半晌,在她的记忆里自己是读的大二,可究竟是什么原因、什么契机才穿越到的这个世界呢?完全没有头绪,连一丝记忆的片段都没有。
诡异的是,自己的所有习惯和癖好和原主几乎一模一样,连名字、模样也宛如同一个人在照镜子,唯一能区别自己的不同和自己主体性的是,陆以安确信自己学的一直是计算机,而不是像原主一样一开始就选择了汉语言。
像迷一样不真实的世界。
陆以安指尖停留在一行字上——“人工智能的冬天”。
视线往上,时间是1ywx-1yyz年。
这个世界已经是2adb年了。
书里关于1ywx-1yyz年人工智能的发展描述是那个阶段的人工智能的方向是专家模式,通过建立一个知识密集的库,再进行搜寻和推理。
陆以安对这个模式很熟悉,在她的记忆里,自己的世界里,大多数前沿的人工智能用的就是这个方法,但过高的维护成本和时不时崩溃的推理过程,让她的世界里的人工智能长期一蹶不振。
可她的时代里的最前沿的东西在这儿竟然是半个世纪前的事了。
她像是突然跨越了一个时代,直面科技的指数增长。
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可它只是一本书。
突然房间的门被敲响,陆以安从书里抬起头。
傅砚看了眼手机,起身开门。
阿姨端着大的餐盘,上面放着他们的晚餐。
傅砚接过餐盘,显然没有让阿姨进房间的意思。
陆以安连忙起身,将书倒扣在沙发上,走到傅砚身侧,往门外探了探,阿姨已经下楼,陆以安顺手关上门。
傅砚把餐盘放在书桌上,移开他的笔记本电脑,拉了把椅子到书桌旁。
他打开餐盘上放着的垫子,铺在桌上。
陆以安帮忙把盘子端出放在桌垫上。
一番忙活后才坐下。
陆以安拿着筷子看着面前的晚餐,突然有点感慨,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和平和谐地和傅砚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
虽然她本来就和傅砚没什么仇怨,但她总怀疑傅砚对于原主愿意结婚依旧是存在芥蒂的。
陆以安问:“今晚也要在这儿吗?”
时间不早了,但看起来完全没有人通知她可以回去。
傅砚合上电脑,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回什么,头也没抬地回答她:“今晚留在老宅。”
陆以安疑问:“怎么又要留在这儿了?”
傅砚看了她一眼说:“因为老爷子担心你,让你在这儿留一晚,明天他打算叫个家庭医生团队来给你看看。”
陆以安尴尬道:“……装过头了?”
傅砚安抚她:“你刚才是真睡着了,不算装。”
陆以安投以无语的眼神。
傅砚拿起筷子,刚要夹菜,突然手机震动了下,翻起扣在桌面上的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色变得严肃。
放下筷子,傅砚重新回到电脑前打开电脑,一边说:“你先吃。”
陆以安正好觉得有些饿了,点点头就自己开吃。
傅砚在电脑上打字飞快,噼里啪啦的。陆以安自己吃得畅快,傅家的饭菜很好吃,估计是请了大厨师,她甚至特别贴心地把每道菜留了一半给傅砚,尽管有些小食她真的很舍不得。
等她吃完自己的分量时傅砚依旧没有处理完他的事,还打起了视频电话。
聊的都是公事,陆以安听不太懂,也乖觉地不去打扰,自己在房间里转了几圈。
拿着刚才没看完的关于人工智能的书,陆以安站在书架贴着墙,边消食边看书。
学习就是对这个世界的探索,更何况是这个对她来说一无所知的世界和发展快于自己世界的科技。
陆以安依稀记得江云祁和她说过双云是做自然语言处理的,所以她在看到相关内容时格外认真。
抬起头的间隙,傅砚正好挂断了电话,合上电脑,看向陆以安。
傅砚问:“吃好了?”
陆以安点头,不好意思道:“你要让阿姨热一下吗?”
毕竟是剩下的饭,陆以安担心这位大少爷挑剔。
傅砚看到桌上被划分得泾渭分明的一碟碟菜,笑了一声。
陆以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问:“要不我让阿姨再备一份?”
“不用。”傅砚随意地拉开陆以安坐过的椅子坐下,把自己那份碗拉到桌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
陆以安本想提醒他这么晚了最好少吃点,但最后也不想多事,索性什么也没说又看起书。
傅砚吃得很快,吃完后他收拾了下桌上的碗筷,放回餐盘,不一会儿老宅里的阿姨就来敲门。
把餐盘递给阿姨后,关上门,陆以安和傅砚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傅砚指了下衣柜:“你睡的时候家里送了些衣物,你看下合适吗。”
像是说公事一样的语气。
“哦,好。”陆以安点头,合上书。
傅砚注意到她手里书,他对自己房间里的书都很熟悉,远看着就能认出:“你在看人工智能?”
陆以安从衣柜里回头,看向傅砚,视线跟着瞥了眼书架上自己随手搭着的书,点了头,又继续回到柜子里看到底给她送的都是什么换洗衣服。
翻了翻衣服,陆以安松了口气。
都算正常。
不是她容易想多,主要是以前看过太多这样的小说,这个时候为了推进男女主暧昧气氛,把睡衣变成轻薄透视版,虽然她只是女配,但也有小说里女配使用这样的手段只为捕获男主。
她实在不想产生过多误会。
陆以安安心地合上衣柜。
傅砚靠着墙,依旧盯着她刚才放下的书。
陆以安问:“这是……不能看吗?”
傅砚笑了笑,问:“你先去洗漱吗?”
陆以安真的觉得在一个房间里十分尴尬,她试探问:“老宅这么大,就不能再去要一间?”
傅砚微笑:“你觉得呢?”
陆以安挫败,指向浴室:“你先。”
说完她盯着傅砚看许久。
希望你守好男德,不要搞什么出浴美男梗,否则真的很尴尬。
但她没说出口,因为真的不熟,说出来也很尴尬。
陆以安预判一切可能性,只想矜矜业业做好边缘女配职责,然后找到一个机会脱身。
她叫住要往浴室走的傅砚。
傅砚转身,询问地看她。
陆以安盘腿坐在沙发上,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傅砚,我一直很想问你,去年你同意和我结婚时,有想过离婚吗?”
陆以安有点紧张,手心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傅砚探究地看她,忽然冷笑:“陆以安,你不是说要报恩吗?”
傅砚觉得陆以安又在试探他。
陆以安完全没有原主的记忆,根本不记得有这句话,被他的态度说得一时委屈感又上来,但她此时反而变得更加冷静:“傅砚,我觉得你对我也有误解。”
“陆以安。”傅砚说,“当时是你亲口对我说的要报傅家资助你完成学业的恩,这句话我要怎么误解?”
陆以安觉得自己才是对他产生了误解,这两天的相处太过和谐,导致自己对他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实际上没有戳破最关键的那张纸,你永远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陆以安试图和他讲道理:“傅砚,你冷静一点,我是真的想和你坐下面对面商讨一下我们之间的事。”
傅砚走到沙发边,拿开她放着的书,坐下:“好,你说。”
陆以安梗了下,往另一边挪了挪,才清嗓道:“傅砚,实话和你说,我前几天生了场病,你说的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大清了,所以这两天我想了很久,想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一直打算找个机会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下。”
傅砚翘起二郎腿,靠上沙发另一侧,双手抱臂:“谈?所以写那些无聊的信?”
陆以安被他呛住,皱眉解释道:“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事实就是当时我脑子里很混乱,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干什么了。”
她自暴自弃地说。
傅砚一脸不相信,闲闲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陆以安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闭了闭眼,像是做足了准备。
“傅砚,等你做完你想做的事,我们离婚吧。”
陆以安郑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