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后的隔间不大，祝明日一眼扫过去就能将整片空间纳入眼底。

除了一张没有床单导致铁架裸露的病床，和墙壁上的一面柜子外别无他物。

攻击司玉的人看起来已经从这里离开。

祝明日边注意着身边的动静，边向司玉的方向靠近。

他与司玉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步，一时之间鞋子落到地面发出的细微声响成为这方空间唯一的声音。

祝明日蹲下身，检查司玉陷入昏迷的原因，但没有在司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发现伤痕。

他拍了拍司玉的脸，喊了几声司玉的名字，但躺在地上的司玉丝毫不见苏醒的迹象。

祝明日无法，打算先搀扶起司玉带人离开。

司玉昏迷后摔落的手电筒滚落在他的身侧，被摔坏的手电筒时不时闪烁的光线引来祝明日的目光。

祝明日向手电筒的方向伸出手，在他的手指触即手电筒时，一道阴影笼罩在手电筒的上方。

祝明日神色一凛，抓住手电筒向后掷去。

身后的人影没有料到祝明日的动作，被手电筒砸中，□□被击中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捂住腹部发出一声痛呼，声音嘶哑到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

祝明日站起身朝着躬下身的人影走去。

那人全身包裹在黑衣中，头部的位置被兜帽覆盖只露出下半张脸，但也被防毒面具遮挡，露在黑袍外的双手缠绕着绷带，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裸露在外的肌肤。

福利院闹鬼的传闻有了解释。

但脚下的影子和被手电筒击打中时发出的痛呼都能证实他并非是传说中的鬼怪而是人类的事实。

司玉昏迷在这里恐怕也是这人的手笔。

趁着黑袍人还没有从疼痛中恢复过来，祝明日欺身而上将人掼倒在地面。

他压制住黑衣人挣扎的动作，向遮盖住黑衣人上半张脸的兜帽伸出手。

黑衣人挣扎力气变大，几乎要脱离祝明日的束缚。

祝明日按住黑衣人，将兜帽猛地掀起。

兜帽落下，一张可怖的脸从中露出，大面积烧伤地疤痕从头皮蜿蜒而下，消失在防毒面罩下。

头皮上头发的存在消失，右眼几乎要从眼眶中脱落，被暴露到空气中的肌肤布满骇人的疤痕。

惨烈的外貌给祝明日造成了不少的视觉冲击，他一时分心，黑衣人的左手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不明液体从黑袍人手中喷射而出，细密的液体一部分挥发成气体飘散到祝明日的面前。

剩下的细小水珠落在皮肤上没有预想中的刺激皮肤的疼痛，只有液体接触皮肤冰凉感觉。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的恶意被祝明日捕捉。

等祝明日反应过来要闭气时早已来不及，一部分气体伴随呼吸吸入体内。

眼前的世界出现重影，黑衣人的面容开始模糊，祝明日身上的力气逐渐松懈，最后一头栽倒地面。

绿色的双眼逐渐失去神采，他眼皮合上之前，映入视网膜最后的画面便是黑衣人从地上爬起向他靠近的画面，紧接着眼前一黑意识也随之陷入混沌。

意识逐渐恢复时，祝明日首先感知到他躺着地方并是不冰凉的地面，不算柔软的垫子被垫在他的身下。

祝明日恍惚间意识到他并不是躺着的姿势，反而更像是坐在一把向后靠的椅子上。

眼皮依旧沉重，但他想到目前的处境，祝明日动了下他的双手，试图支撑起他的身体，但双手却被牢牢固定在两侧。

祝明日掀起眼皮，入目的是刺眼的灯光，迫使他睁开的眼睛重新闭上，他适应了一会儿外界的光线后才开始观察他的处境。

视线从头顶锃亮的白炽灯移开，扫向身体的位置。

他目前正半躺在一张皮质的椅子上，双手被固定在扶手两侧。

明白自身的处境后，他开始环视四周，周围的墙壁并没有窗户的位置，只有左手的方向有一扇门。

墙面上有被烟熏过的痕迹，房间内部破败的环境让他确认了目前还出于福利院内。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多半就是当年发生火灾的场所。

头顶亮起的灯泡坐实了司玉口中有人故意装神弄鬼防止有人靠近福利院发现秘密的推断。

提起司玉名字，祝明日想起他昏迷前倒在一旁的司玉，视线和墙角的一道身影对上视线。

墙角的司玉看起来在他苏醒之前就已经醒来，司玉的双手被缚在身后，正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体。

和祝明日对上视线后，他身体用力前倾在地上坐稳。

“祝老师你可算醒了。”司玉压低声音：“小安怎么样了？”

“她应该没事，我让她在外面等我们，如果半小时我们没出去，她就会报警。”

司玉松了口气，将他和祝明日目前的处境解释一遍：

“我们还在福利院里，把我们绑在这里的人去了隔壁，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

司玉和祝明日交代完目前的情况，视线在空荡的屋内环视，寻找脱身之法。

“你是这么被他迷晕的。”结合司玉身上并没有外伤的表现，祝明日意识到司玉恐怕也是被黑衣人迷晕的。

司玉苦笑了一下：“我来到医务室后没有看见小安提到的黑影，但老李有提到过黑影在一瞬间消失，我怀疑医务室里有密室。

对比了室内和室外的空间，我更加确定这个猜测，但在我找到机关的一瞬间，密室的门被打开，出现个黑衣人冲着我喷了个药水。”

祝明日若有所思地看向司玉：“我们现在是在密室里？”

“对。”

看来哪怕许真安及时抱警，警察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们，看来需要他们自己寻找脱身的法子

祝明日出声询问司玉：“你醒了多久？”

“在那个人把我搬到这里时，我就恢复了意识。”司玉的目光停留在祝明日身侧推车上的玻璃器皿上。

“外面那个房间在他离开时我看到了一部分，更像是实验的场所。”

“你是指有人用福利院掩盖实验的事。”祝明日理解了司玉的潜台词，他将在资料室发现的事告知司玉。

“看来福利院的一部分孩子是他们的实验体。

你能把你手边的推车推到吗？”

司玉知道他的要求听起来像是在强人所难，对于同样被束缚住的祝明日来说，推到架子并非易事。

祝明日转头看向身侧的推车，视线在上面的玻璃器皿上停顿几秒后明白司玉的意图。

他摇摇头：“整个推车倒下来说不定会引来黑衣人的注意，我想法子把上面的玻璃丢过来。”

手腕被束缚住，但上半身还能活动，祝明日凭借着腹部的力量坐起身体，确定他和推车间距离后，俯下身，身体前倾叼住玻璃皿外侧的一角送到手边。

对准司玉的方向扔出手中的物件，直到看见玻璃皿司玉的身体接住，微微侧身落到他的手中后才放下心，就着袖子的边缘擦了下触碰到玻璃皿的地方。

门口的位置突然传来动静，司玉攥紧手中的玻璃皿重新倒在地面上恢复成昏迷的样子。

祝明日知道他现在需要做的事就是帮司玉吸引注意，便坐在原地等待着门外人的进入。

推门进入房间的人正是不久前迷晕祝明日的黑衣人，不过他脸上的防毒面具被他摘下，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下半张脸如同祝明日先前见到上半张脸一样，烧伤后紧缩的皮肤布满覆盖着他的整张脸，左侧嘴角的位置还能看见划伤的痕迹。

再次看见这张脸，祝明日心中反倒平静下来。

黑衣人见他醒来露出高兴的情绪，嘴角沿着那道疤痕缓缓向两侧扩大。

“你醒了。”

他走上前，来到祝明日的面前，遮挡住一大部分来自头顶的灯光。

右眼凸出的眼球转动，瞳孔中倒映出祝明日的面庞。

他缠满绷带的手贴近祝明日的脸，“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活着。”

他那张布满伤痕的脸贴近祝明日，呼出的气息喷洒在祝明日脸上：

“我还记得你呢。”他摸上祝明日银白色的头发，眼中浮现病质的满意：“是叫明日对吧。”

“明日。”黑衣人重复了一遍祝明日的名字后点点头：“是个好名字，当年那么多孩子里活到现在的只剩下你一个了，真是个好名字，能保佑你活到这么大。”

“你认识我？”黑衣人的几句话和一连串的表现都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

祝明日不敢刺激他，但又想从他嘴里挖出当年的事。

“认识？”黑衣人像是终于注意到祝明日眼中的疑惑，放在祝明日头顶的手猛然抓住祝明日的头发，迫使那双绿眼睛中出现他布满伤痕的眼：“你不记得了？”

祝明日绿色的眼睛中露出吃痛的神色，但那缕困惑没有消失，黑衣人嘴角的弧度收起：

“你竟然忘了！你怎么能忘记呢？那段痛苦的记忆你都该记得。”他抓起手边的针管：“我都记得火烧在身上的感觉，你怎么能忘记呢？”

黑衣人手中的针管对着祝明日的眼睛落下，却在即将触碰时堪堪停下。

他似乎清醒过来，又变得更加疯癫，口中喃喃不停：“你暂时还不能死，你现在还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