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上午放学才结束。

在校长办公室里，刘淞一家、池屿、车主任、校长和民警坐在一起调解这件事。

从被车主任点名开始，无精打采的刘淞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惹的暴风雨终究还是降临了。

面对涕泪纵横的父母，他承认了自己网赌，用他攒钱买的备用手机，过上了每天夜里不睡白天不听讲的生活。不到一个月就挥霍完了。

刘父刘母一边哭，一边锤他的肩膀，刘淞就站在那儿任由他们打。池屿和民警快速把他们来开。

因为网赌的网站服务器在境外，这笔钱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找回，民警也爱莫能助。

刘淞父母带他办理了退学手续，他回教室拿上书包后就离开学校了。

他接下来是转学，还是打工还钱，无人知晓，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想清楚。

各班主任则在班上进行“绿色上网，远离赌博”相关的主题班会，并且加强了手机管理，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学生寝室严查违禁品。

尽管老师都没提及是谁犯下了这个错误，但高一24班刘淞网赌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校园每一个角落。

池屿这几天心情都很低落。

他想不通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刘淞的不对劲，为什么在他父母不愿意来学校面谈的时候态度强硬点，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有天中午在食堂用膳。

老师们都相对集中地坐在一个区域内，定然会聊天。

看见池屿安静地吃饭，有个老师问他道：“池老师最近怎么闷闷不乐的，今天还一个人吃饭，是和许老师闹矛盾了吗？”

池屿来不及回应，另一个老师则抢说道：“还不是他班上那个学生闹的，这下池老师职称评定、评优评奖很难处理咯。”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好像调侃一般，但其实无处不在内涵。

学校也是职场，对于老师来说。

池屿叹了口气，瞬间打消了回复的念头。

那位老师补充道：“我随便猜的，池老师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职场人情世故，处事圆滑，池屿学不来也不想学。他依旧沉默地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过。

不光是职场，这本就是他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性子淡淡的，他懒得去和别人争，体测一千米长跑时，他都是踩着点跑个及格分就行。

唯数不多的争取，还是上高中时，他豁出去了，让许文斐别答应张凌，让她等等他。

而许文斐是会据理力争的性格。

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她从不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这些依靠是勇气的养料。

她把餐盘放在池屿对面，她不过今天心血来潮想吃楼下的燃面而已，就离开了十分钟，又有人找池屿麻烦了。

她也做足表面功夫，礼貌微笑地看向那两位老师，年纪相仿的男老师，模仿起他轻飘的语气：“赵老师，你班上没发生这事对吧？”

“对啊，我们班班风很严的，没人敢做这些事。”

“但你不也才二级教师吗？”

“你什么意思？”这位赵老师瞬间黑脸。

许文斐用筷子搅拌面条：“我以为你对评职称很有兴趣呢，所以就想提醒赵老师，有时间还是多提升教学成绩吧，听说你们班物理成绩年级倒三。”

“你……”赵老师的表情十分丰富，有愤怒，有尴尬，有窘迫，还有试图保留同事之间最后一丝体面的笑意。

许文斐笑眼弯弯：“我就开个玩笑，赵老师可别生气。”

他的同伴是个和事佬：“我吃饱了，我们还要批作业，快回去吧。”

二人便离开了。至于离开前还说什么话没有，许文斐不知道，她只知道楼下的燃面的确好吃，不枉她排队等了好一会儿。

“谢谢。”池屿摸摸鼻子：“但你不用因为我得罪他们。”

“我早就特别烦赵毅了，他之前想追一个女老师，天天缠着人家，说些自以为很浪漫的话——”

许文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她描述的赵老师有点像。

池屿疑惑地看她，猜不透她未说完的话。

她抿唇：“我和他不一样，我应该没有缠着你吧？”

应该没有吧。

如果每天找和他坐一块吃饭，空闲时间就找他聊天，时不时带点零食投喂不算缠着他的话……

许文斐自己都有点心虚。

池屿没想到她回这么想，但奇怪，他从未觉得她的追求令人反感。

“如果我觉得很烦呢？”

“那就烦着呗。”

“?”

许文斐葡萄大的眼珠子转了转，耐心解释道：“做人就得双标，赵毅那种行为我不齿，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烦你的，我追我的，岁月静好。”

“……”

几句话的功夫，许文斐就开导好自己了，顺便又强调了一次她在追求他。

“下午放学后你有空吗？”

池屿想了想：“有空。”

“那我真诚邀请你，来参观我们合唱团彩排。”

“是为十二月的艺术节准备的吗？现在还没到十月。”

“是市上的一个合唱比赛，国庆过后正式演出。所以请你来看看我们彩排还有什么不足。”

池屿觉得可以，但他还有不解的地方：“可是我对音乐一窍不通，我能发挥的用处不多。”

许文斐立马打断道：“就这么说好了，下午放学后去音乐教室找我。”

她其实是看池屿心情不佳，想让他分散注意力。以及，她作为小提琴演奏者，多么有魅力的一刻，必须让他好好看看。

临走前，许文斐悄悄说道：“两年后你才会评职称，所以别把他的话放心上。”

池屿一怔，随即应声：“好。”

但其实，他难过的真的不是职称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