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轻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竟将探问景乔与宜郡王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匆匆离开关睢宫,直奔启翔宫而去,迫不及待地向上官容宁分享这一喜讯。
翌日晨曦,内廷司总管忙不迭地把帝后慷慨赠送的珍宝源源不断地送进了关雎宫。而君后更是亲自莅临探望,显示出他对这尚未出生的皇嗣无比的关怀与期待。
闻悉上官容宁莅临关睢宫,贺南枝率众恭候于蕙兰殿外,景乔与步星朗左右相随。
“拜见君后!”待上官容宁款款行至,众人皆恭敬施礼。
“贤贵卿,不必多礼。”上官容宁忙上前搀扶,转身向众人微微颔首,温柔言道:“众位皆免礼。”
众人谢恩纷纷起身相迎。
步入宫殿,君后上官容宁紧贴贺南枝而坐,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贺南枝微微凸起的腹部,好奇地探询:“已有几个月身孕?”
“据太医诊断,应已三月有余。”贺南枝瞥视四周投来的关注目光,稍感羞涩。
“三个月吗?”上官容宁细细思量,突然笑言:“与承幸记录相符,甚好。”
“承幸记录?此为何物?”景乔低声向身边的步星朗发问,步星朗悄声道:“每次侍寝之后,皆有专人记录在案,以便查证,你竟毫不知情。”
“什么!”景乔惊讶之声响起,见众人纷纷回头,才察觉失态,以笑声遮掩窘状。心中腹诽道:原来皇上何时与谁行房,都有记录在案,这实在太尴尬了。
上官容宁以为景乔是听说贺南枝三个月身孕而惊叫,冷瞥了景乔一眼,“莫要大惊小怪,惊扰了贤贵卿就不好了。”
“是,臣侍唐突了,呵呵。”景乔尴尬地用笑声来掩饰。上官容宁转向贺南枝,面色转为和煦,“若宫中有何不妥,或是缺漏之物,只管告知本君,定会妥当处理。”众人皆知,此乃皇上即位后首个孩儿,不论皇子亦或公主,赵轻墨及上官容宁皆投注极大关切。
贺南枝轻声道:“多谢君后关怀,臣侍定当谨记。”
“如感不适,定要尽快传太医确诊。且你身怀有孕出行不便,之后便不必日日到启翔宫请安。”
“谢君后体谅。”贺南枝以上官容宁满怀感激。
上官容宁临走时再三叮咛他孕期事项。行至景乔旁边时,瞥他一眼低声道,“你随本君来。”景乔匆匆拜别贺南枝等人,紧随上官容宁身后。
在上官容宁踏出关雎宫的那一刻,他那严肃且审视的眼神直接落在了景乔身上,令景乔内心一阵颤动,直到上官容宁开口发话之时都未能平复。这是他首次体验到,平日温文尔雅的君后,竟能显露出这般慑人的威仪。
“最近宫中的传闻,你是否知晓?” 上官容宁冷冽地询问,令景乔从沉思中抬起头来。
景乔听后微微一愣,然后轻轻一笑释然道:“您是否在说有关臣侍与宜郡王私会之事呢?”
“你可知此事已被传得有多么不堪入耳?你竟还能处之泰然地笑着应对!”上官容宁满腔愤怒地质问道,他对景乔颇为欣赏,自然不相信这个荒唐的谣言。然而,如此恶劣的流言让他十分痛心,而同时更为景乔对此淡漠的态度感到愤懑不已。
景乔淡然的看着他:“荒谬谬论,那其是原本就是空穴来风,人言可畏罢了。”
上官容宁微微一愣,道:“你这是不在乎了?”
景乔冷笑一声:“传这些话的人,就是要我在乎,可我偏生不在乎,只当笑话看。”
上官容宁直接脱口而出:“那些话可不是笑话。”
景乔目光清冷:“听君上这么说,莫非君上相信臣侍与宜郡王有私情。”
上官容宁一愣,随即义正言辞道:“那自然不是,我只是不信那些流言。”
景乔微微一笑:“那就好,君上英明。”
面对景乔的目光,上官容宁心头泛起不小的纠结,他深知景乔聪慧,绝非流言蜚语能左右其心智,然而他仍难免忧虑,毕竟身为后妃,声誉至关重要。何况,景乔的父亲身在朝堂,若此事传扬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景乔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愫,他明白古人视名誉如生命,然而他身为现代人,对此毫不在意!既然皆为无稽之谈,何不泰然处之?
眼神交汇之际,景乔坦荡无惧,上官容宁无奈轻叹道:“虽已严禁宫人再散播流言,然皇上已知悉,皇上心思难测。”语尽,深深凝望景乔,郑重告诫之:“景贵卿,您得谨言慎行。”
“在下多谢君后君上宽宥相待。”景乔拱手行礼,满怀敬意地看向上官容宁,后者微微点头,喟然长叹,“你……”欲说还休,涌动在心间的烦愁无从化解,只能黯然离去。
景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然后直奔紫宸宫方向去。
想起皇帝近日的冷漠,召幸他不过任务式的匆匆,不禁浅笑。原来是心中生出了嫌隙,这位多疑的君主,真是有趣!景乔暗自嘲笑,宫人见状纷纷要求他行礼,他回头望去,耳畔果然已无窃窃私语声。看来,君后的管理手段确实奏效,上官容宁的治理才能果然名副其实。
景乔抵达紫宸宫后,得知皇帝正在南书房议事,于是立刻前往。途中,小梁子阻拦他,表示宜郡王正与皇帝洽谈国事,不便打扰,景乔遂守候于门外。等候过程中,景乔又心生一计,这次成败就在此。
书房内,赵轻墨阅览着边疆送上的奏书,与赵轻宁交谈。
“现在战事已息,重要的便是百姓生活。”赵轻墨思索良久,而后沉声道:“轻宁,边关六城,须尽快恢复生产,安抚民心。”
赵轻宁颔首,答道:“此事已有皇弟交由太常寺负责,只需按部就班完成,便可稳定局面。”
赵轻墨头微抬,瞥向赵轻宁,若有所思,“但愿如此,否则六城恐需时日才能恢复元气。”
赵轻宁眉头紧锁,续道:“此外,当地暴民亦需派兵镇压,以免影响民生。然而,压迫愈甚,反抗愈烈,恐生变数。”
赵轻墨颔首,“此事交予你,务必妥善处理。”赵轻宁应诺离去。
他刚走出书房,景乔便迎上前去。
“宜郡王,许久未见。”景乔笑容满面地望着他,赵轻宁却愣在当场。赵轻墨见了,脸色一下黑了。心中气愤,谣言如今已传的如此难听,景乔竟还不懂得避嫌,还敢主动跟赵轻宁接触,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郡王近况如何?”景乔仿佛未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依旧热情洋溢地问候。
“你来此何为?”赵轻墨语气冰冷地质问。
“我……”景乔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只是想来看看……紫宸宫的花朵是否凋零。”景乔硬着头皮解释,他认为这是个合理的理由。
然而赵轻墨并不买账,他嗤之以鼻,“紫宸宫的花凋谢与否,岂是你该关心之事?你倒不如多花些心思,解决那些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何种流言?”景乔佯作不解,继续装傻。
“你还在装模作样?”赵轻墨冷笑道,“莫非真要我将你的流言公诸于众?”
“王爷留步!”景乔见赵轻宁欲离开,急忙唤住。
赵轻宁见赵轻墨面色铁青,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不禁冷汗涔涔。
“景贵卿,有何指教?”赵轻宁强忍惧意询问。
“方才皇上提及的流言,关系重大,且事关你我,当然要请王爷留下了。”景乔以正色口吻微笑道,目光始终紧盯赵轻墨。
“本王不明白景贵卿话中之意。”赵轻宁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王爷岂会理解?就连我也不解其中缘由。”景乔眼神灼灼地投射在赵轻墨身上。赵轻墨见他坦然的模样,神情舒缓,心中自是轻松许多,此时正微微挑起眼角,暗自猜测景乔到底要做什么。
“王爷请落座。”景乔礼让道,邀请赵轻宁入殿就坐,赵轻墨见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以看客的姿态静静守候,一副看戏的样子。
“究竟何等大事,竟与你我有关?”赵轻宁那单纯模样已然使赵轻墨明察其中原委,那所谓私情之诬蔑确为空穴来风。然而,景乔又该如何演完这出戏令他更为好奇。
景乔笑笑清了清嗓子道:“有人撞见你我二人有深夜相会,因此推测,你我间有不可告人之事。此事,已传至各宫,连皇上也有所耳闻。”
“什么,简直无稽之谈!”赵轻宁怒不可遏,直面赵轻墨,“皇兄,莫被这等荒谬言辞所惑。”赵轻墨低头轻拨手上玉扳指不置可否地冷笑道:“那么,你又如何解释你们深夜私会之事。”
赵轻宁骤然起身,沉声道:“实则那晚是因景贵卿不胜酒力,意外被父君的宫人所见,扶去东篱宫休憩。待醺然挥尽,便让其自行归宫。不料正逢我正向父亲问安,适逢深夜,道路湿滑,父君便命我相送。却不知何人多嘴,妄加揣测。若皇兄不信,尽可召来父君的宫人询问。”
赵轻墨静静注视着他,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朕自然信你,我们从小一同成长,岂能质疑你的品性。”赵轻宁深吸口气,严肃地说道:“臣弟并不介意,只是损伤景贵卿名誉的人实在可恨。”
两人眼神依次划过对方,景乔面色如常,赵轻宁愤怒难平,说他们之间存在私情简直荒谬绝伦。
“罢了,不过是个闹剧,以后勿再提及。”赵轻墨笑着吩咐,转头对赵轻宁道:“去处理你的事务吧。”
“遵命,臣弟告退。”赵轻宁无法再多言,只能离去。
“皇上只信任王爷,不信臣侍?”景乔自嘲地笑了笑。赵轻墨一怔:“何出此言?”
“否则为何近日对臣侍冷漠至此?”赵轻墨听后,略感窘迫,为自己的猜忌惭愧不已,他的确产生过疑惑。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明明已知此事,为何不向朕禀明?”
“倘若说了,皇上相信与否?”景乔将问题丢还给赵轻墨,赵轻墨脸色泛红,无言以对。
“自古以来,解决问题须看源头所在。”赵轻墨手指向他,话到嘴边却啼笑皆非,最后佯装不满道:“你竟算计于朕,是否事先得知宜郡王在场,刻意赶到此处?”
景乔笑容满面:“方才才得知此事,本来打算向皇上澄清真相。适逢宜郡王在此,更觉恰巧,这样刚好解开皇上心结。”
“景乔,你胆子不小!”赵轻墨惊异地看着他,紧接着问道:“若朕不信你二人的话,又该如何?”
“皇上定会相信宜郡王,毕竟有着一同成长的情谊;至于臣侍,清白之心犹如明镜,皇上若是不解,那臣侍便替之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