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三年,天下初步安定。
九月,贺朝风与李燕飞收拾了行李。他们二人昨日已经向林外祖、赵夫人还有宫中的赵琼做了辞别,今日便准备离京。两人没带多少东西,只有两个简单的小包袱,毕竟行走江湖东西多反而是拖累。
贺朝风将刀背在背上,然后将双剑递给李燕飞。
李燕飞接过,然后唰地一声将剑从鞘中抽出。
只见银光闪闪,寒光凛凛,李燕飞的面影清晰地映在剑上。他笑了笑,颇为满意,语气中充满了表扬,“我说你的表现越来越好了。”
贺朝风有洁癖,所以基本上每天都会擦两遍他的刀。自从两人在一起后,他每天要擦的东西中便又增加了两柄长剑。
李燕飞每次抽出自己的剑的时候,都是干净如新的样子。
贺朝风嘴角上弯,虽没说话,心中却很受用,“我去牵马。”
他走到马厩中,将两人的马牵到门口。趁着等李燕飞的功夫,他顺便给两人的马刷了刷毛。
他们二人的坐骑都是林外祖送的。李燕飞的马是枣红色,他的是黑色。这两匹马也如同他们俩一样,从小相伴着长大。
李燕飞那匹枣红色的马在他的手下亲昵的蹭了蹭,贺朝风便揉了揉它的头。匈奴草原上来的烈马,除了自己的主人之外谁也不认,但两人的马却都和对方亲密的很。
“我好了,走吧。”
李燕飞走了出来,一袭黑色劲装,两把长剑交叉背在背后,器宇轩昂,英气逼人。
贺朝风愣了愣,明明看了这么多年,但自己还是会被李燕飞身上的少年英气所惊艳。
两人翻身上马,互相对视一眼后,并肩笑着策马前行。
今日起,这江湖上便又多了两个浪荡客。
一刀双剑,只要有他在,何处不为家?
两人准备先向南行,虽说那边还在南周的政权之下,但是只要他们不大张旗鼓气宣扬自己是皇后的手下,又有谁认识他俩。
李燕飞和贺朝风在幽州长大,这么多年虽然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但是还是最喜欢江南。而且听说一年一度的武林盟主大会十月便要在苏州召开了,李燕飞虽然对这盟主没什么兴趣,但还是想看看热闹。
到了城门口,只见一辆马车已经早早地停在了那里。
贺朝风认出这马车是赵琼的,所以连忙勒住马,翻身下去。
赵琼牵着福安下了马车,走到两人面前,她有一物忘记交给他们了。
李燕飞有些惊讶,“娘娘,你怎么出宫了?”
赵琼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交给他们,“这是‘风声’的令牌,你们毕竟是要去南周,万一有了什么事,便拿着这令牌去苏州的怡红楼,自会有人与你们接头。”
李燕飞笑着接过,“行,那我们便收下了。”
这时候,福安抱住李燕飞的大腿,奶声奶气道:“舅舅要去哪里,福安也要去。”
她梳着可爱的花苞头,明显对两人的离开十分不满。
李燕飞无奈,将福安的手拿下来,然后蹲在她的面前,轻声道:“福安乖,等舅舅回来给你带南边的吃的和玩的好不好。”
福安一听到吃的和玩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心里一下子就没有了不舍,反而说道:“好吧,那福安在京中等着舅舅回来带吃的和玩的。”
赵琼无奈摇头,这孩子。
贺朝风:“娘娘,时候不早了,我们二人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赵琼点头,“路上小心。”
两人上马,双手作礼和赵琼拜别。
……
两个人一路边走边玩,半个多月后才到了苏州。
刚入苏州城,只见城内青砖铺地,黛瓦白墙,流水环绕,摇橹船晃晃悠悠地经过。街上摆摊的,挑着扁担叫卖的各种都有。
不过这看似热闹的表面下,还可以察觉到几分异常。李燕飞和贺朝风皱了皱眉,多年前他们曾经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街上可没有这么多流民和乞丐。
虽觉得不对,但既然来了城中,还是要找个客栈住下。
李燕飞随手向着过路的一个老伯问道,“老伯,你可知半月后的武林大会在哪里举行?”
“知道啊,就在鸿运客栈前面的那个空地上。”
李燕飞和这老伯道了谢,便按照指示和贺朝风一起朝着鸿运客栈走去。
半晌后,两人终于找到了地方。
李燕飞站在客栈前,抬头只见门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张宽大的匾额,上面刻着红色的鸿运客栈四个字。
店里面的小二在里面眼尖地看见来了两个牵马的公子,连忙迎了出来,笑问道:“二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李燕飞回答:“住店。”
店小二:“好嘞!”他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穿着,马上便继续道:“客官可是要两间上房?”
贺朝风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一间。”
这店小二愣了愣,然后说:“上房一间就一张床,按照两位公子的身量可能会有点挤。”
他看着穿着将两人当成了有钱人家的公子,没成想却听李燕飞说道:“挤点好啊。”
话落,他朝贺朝风挤了挤眉毛。
贺朝风的耳朵立马就红了
小二是真不理解两人话中的玄机,但两人是客人,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行,那小的就给二位公子安排一间上房。”
这店小二心中暗暗猜想,自己怕不是碰见了有钱人家的吝啬鬼吧。
李燕飞和贺朝风先跟着那店小二上了二楼。
“客官,这就是您二位要的屋子了,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李燕飞率先进了屋。
贺朝风对着那小二道:“再准备一桌饭菜,挑你们店拿手的上就好。”
“好嘞,那小的就先在一楼给您备下。”
店小二告退后,这屋中就只剩下了李燕飞和贺朝风两人。
李燕飞将包袱放在凳子上,随后环视了一圈,有些不满,“我还以为这么贵的房间能挺不错呢,怎么这么旧。”
没错,这间上房一晚八十两,这个价格即使是在京城中也能住上一个不错的房间了,更何况这里是苏州,绝对是最顶级的了。
观房内装饰,虽然家具一应俱全,但看上去却十分陈旧,与普通的房间无异,完全不值八十两一晚。
贺朝风:“估计是因为过几日的武林大会,所以价格才会涨了不少。”
李燕飞低声嘟囔道:“黑心店家。”
贺朝风笑容无奈,摸了摸他的头,“好了,我们先下去吃饭。”
两人说完话,便结伴下了楼。
只见大厅之内,熙熙攘攘的十分吵闹。贺朝风观之,猜测这些人几乎都是武林人士。
小二见二人下楼,忙迎了上去,“客官这边走。”
贺朝风和李燕飞便跟在他的身后,在靠近门的一桌旁坐下。
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菜肴。贺朝风擦了擦碗筷,放到两人面前。
尝了几口,味道称不上好吃,但也能入口。
李燕飞刚吃了几口,便听见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恳求,“各位老爷行行好,给我几口饭吃吧。”
贺朝风的桌子就在门口,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穿的破破烂烂的,手中拿着一个碗。
屋里的人还没说话,就见那小二上一把将小孩推了出去,“滚滚滚,小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吗?冲撞了各位老爷,你这条贱命赔得起吗?”
李燕飞和贺朝风皱了皱眉,欲开口反驳。
不待二人开口,屋里的人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愤愤道:“什么叫做贱命,你的命很金贵吗?”
一个白衣男子没说话,走到那小男孩儿面前。只见他解开自己的钱袋,往他的碗中放了两锭银子。
李燕飞看了看贺朝风,贺朝风自然马上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轻声道:“去吧,我们的盘缠够的。”
李燕飞起身,朝着那男孩儿走去。
那白衣男子还没离开,故两人还打了个照面。
李燕飞摸摸小男孩儿的头,然后也往他的碗中放了几锭银子,“去吧。”
小男孩连忙鞠躬道谢,“多谢两位好心人,菩萨肯定会保佑你们的。”
话落,小男孩捧着碗便跑了出去。
李燕飞心情不错,和贺朝风将桌上的饭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
吃的差不多了,小二再次站到了他俩的身边,“两位客官,这顿饭一共是八两,本店住店和吃饭时分开单算的。”
李燕飞明白的他的意思,吃一顿结一顿嘛,他摸了摸腰间的荷包。
贺朝风见他脸色一变,然后双手在腰间快速摸着,不禁问道:“怎么了?”
李燕飞一脸不可置信,“我的钱袋不见了。”
店小二闻言霎时间便变了态度,“客官您开什么玩笑呢,本店可没人捡到什么钱,您莫不是想吃霸王餐吧。”
贺朝风听他语气不善,一把把刀拍在桌上,声音阴沉,“少不了你的。”
“糟了,我钱袋子没了。”另一张桌上也传来了一句同样的话。
李燕飞转头看去,原是那个白衣男子。两人隔空对视一眼,便知问题出在哪里了。
刚才那个小男孩。
李燕飞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反倒被人设计,而且还是个小孩子,一股憋屈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他站起身,幽幽地说:“我一定要把那小贼捉回来。”
旁边的白衣男子朝他走过来:“不知兄台可是要去捉拿那小贼?我也正有此意,可以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