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作为私人保镖工作，那之后呢？山田夫人会这么信任鱼冢太郎，那之后应该也有联系过吧？”

面对山田夫人的大段大段的无用信息，伊达航变得耐心多了。

他已经无奈地接受了一个现实。

回答问题一定要从long long ago开始恐怕是山田家的祖传秘技。

“是的，乌丸家分家后，emmm小莉亚你爸妈没跟你提过这些，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你说，你等我和伊达警官解释完以后再跟你说哦。”

看到乌丸莉亚张口想要问些什么，但又吞了回去的表情，山田绫子意识到小莉亚对于她接下来要说的一些事情毫不知情。

“总之，分家后，莉亚的爷爷一家就脱离了主家，置办了乌丸农场，当时离开乌丸主家的也不止莉亚你爷爷那一支，还有其他分支也在差不多时间分了出去，那段时间市场震荡，乌丸家裁了很多人手，鱼冢先生也是那时候被辞退的一员。再加上他做保镖的时候似乎落了点病根什么的，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我和阿娜达的婚礼上。”

山田绫子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梦幻的笑容。

“我和阿娜达的结合居然能够得到妈妈的祝福，我真的非常意外，婚礼现场是妈妈帮我布置的，鱼冢先生那时候是作为搭建婚礼现场的工人出现的。唉，明明那时候是个非常务实，吃苦耐劳的人，所以我才特别信任他。”

说到这里山田绫子叹了口气。“当时和他一起的好几个工人，好像都是乌丸家被辞退的保镖，他们当中有人领头开了这家装饰公司，说是混口饭吃。”

伊达航对于山田绫子曾经的身份不怎么了解，但听完这段描述后再看看山田家的装潢，他忍不住在笔记本里对他之前记录下的信息画上个问号。

他觉得山田夫人似乎对很多事情都自带美化滤镜。

“再然后真的好多年不见了，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在鱼市了，那次见面寒暄的时候，我问他装饰公司的生意怎么样，他才告诉我，装饰公司也倒闭了，他现在作为奢侈品买手在单干。”

说到这，山田绫子露出非常懊恼的神情。

“很多从大家族出去的佣人保镖都会选择这一行，毕竟跟着主家见得多看得也多，现如今Vintage珠宝市场行情又特别好，所以我一点都没起疑心。”

听到这话，乌丸莉亚有些意外，绫子阿姨居然会知道珠宝行情特别好？难道说？

“我身无所长，嫁给和夫之前从来没有过金钱方面的困扰，本以为以和夫杰出的天赋，他的画会很受欢迎，但事与愿违，家里一直这样我也非常苦恼，倒手Vintage珠宝古着是我能够想到的最适合我自己的职业了，因此我也和鱼冢先生搭上了线。前几次从他手中收来的孤品都能卖出不错的价格，但之后太郎总是拦着我，好几次都错过了好价，现在想来，说不定那也不见得是好价，而是鱼冢先生拿了A货，专门用来哄骗不懂行的买家的。”

伊达航和乌丸莉亚的脸上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因为之前的几次接触和山田太郎多次强调母亲容易被人骗钱的事情，他们对山田夫人其实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

觉得她不靠谱，对孩子不上心等等，这些想法其实多少都带了些偏见。

现在看来山田夫人或许确实因为年少时的经历，为人处世上略有一些欠缺，但她也有想过要通过自己的方式努力改善家里的条件。

只不过她的努力实在有些费钱就是了。

“那鱼冢太郎有没有和您提起过他注册的公司名？”

伊达航整理了一下记录，追问道。

“唔，我应该有保留他的名片，还请您稍等一下，我去找一下。”

其实追问之前，伊达航并没有指望山田绫子能够提供更多的信息，可没想到没一会对方就拿着一张名片走了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上门交易的时候留给我的名片，后续好几次我都是在这个网站上看他更新最新的商品信息。”

山田绫子递过来的这张名片上，不仅有鱼冢太郎注册的个人网站，还有他开办的公司名和行动电话以及邮件地址。

“山田夫人，非常感谢您今天提供的所有线索，这对我们破案的帮助非常大，但还请您下次打算购买二手商品之前，仔细检查卖家的资质，这个网站可以查询对方是否为正规注册的商户，转账付款前也务必提前确认好对方的账户是否为正规商户，如果金额过大，也希望您能和山田同学好好协商沟通。”

说到这里，伊达航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完：“山田同学已经是很可靠的大人了，山田夫人您或许可以考虑多依赖他一点的。”

接着，伊达航便提出了告辞，他的车还停在山田太郎兼职的咖啡厅附近，而乌丸莉亚显然还有话想和山田夫人说，自然不可能开车送他回去。

再说了，他还要回警署加班，连夜核对鬼椿案件的卷宗与相应的口供，山田绫子和山田太郎今天提供的信息相当繁杂，他需要好好理一理，从中抽丝剥茧，尽快分析出于鱼冢太郎现在可能躲藏的地点。

而被留下的乌丸莉亚则是看着山田绫子，纠结着开口问道：“绫子阿姨，我爷爷那边的亲戚，是不是很多啊？”

她没能立刻得到回答。

“阿姨是不方便说么？”

山田绫子打量了乌丸莉亚一会儿，没有说话，在乌丸莉亚再次开口后，她慢悠悠地倒了杯水，递到乌丸莉亚面前，看着她端起杯子后才开口：“这事情，本来也轮不到我来说。”

乌丸莉亚踌躇不安地等待着山田夫人的下文，她却话风一转。

“你外祖父母的消息打听到了吗？”

“还没有，我委托了毛利侦探，他目前还没给我相关信息。”

乌丸莉亚怔了怔，倒是明白了山田夫人的潜台词。

这是你的家事，还是由家人来说明比较好。

但她垂眸想了会，还是再一次请求山田夫人告诉她具体情况。

毕竟二十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家已经没有其他亲人，结果前面蹦出来个久未联络的外祖父母，现在又出现了和诈骗犯有所牵扯的家族。

前面一个倒也罢了，她好歹还有点儿印象。

可后面这个，她根本不曾听父亲提起过。

“其实你自己刚刚也猜到了点吧，我说的主家，就是盛名远播的乌丸集团，那位乌丸莲耶传下来的家族。”

在山田绫子的讲述中，乌丸莉亚的爷爷是因为与主家的掌权人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立场矛盾，所以怒而选择分家，只带走了属于他这一支的很少一部分的财产。

“具体是什么矛盾我也不清楚，这些大人们之间的事务，是传不到我这样没有继承权的女儿耳中的。但我比较清楚的事情是所有在那期间一同选择分出去的两家，后续生活都相当糟糕。当年你父亲出事的时候，我还有心情安稳你母亲，可等我所认识的另外两家接连遭遇意外，一家子全员死于空难，还有一家子从老到小不是突发恶疾就是遭遇车祸，最后只剩下一个下落不明的小婴儿以后，我甚至都不敢再联系你母亲。”

她定定地看着乌丸莉亚，目光令人毛骨悚然。

“莉亚，你的母亲郁郁而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也知晓了另外两家的遭遇，这使得她日益疯魔，愈发坚信你父亲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在狂风中遭人暗害。”

“这样的执念使得她执着于寻找一个不存在的真相，同时又害怕你也步上你父亲后尘，死于非命。最终，她在不停叠加的精神压力下彻底崩溃，在你正式成人的那天撒手人寰。”

看着乌丸莉亚难以置信的表情，山田绫子丢下了最后一个炸弹。

“这些事情，你外祖父母全部知情，在你爷爷提出要分家的时候，他们就要求你母亲和你父亲离婚，带着你和他们一起离开日本。但是你母亲拒绝了，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你外祖父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你母亲，直到你父亲过世后，他们再一次提出带你和你母亲一起离开。我不清楚你母亲为什么再次拒绝他们，但我知道，你外祖父母在离开日本的时候，曾经登报断绝和你母亲之间的亲缘关系。”

她拉过乌丸莉亚的手，将快要戳破掌心的手指掰开。

“莉亚，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不要责备你自己。以及，如果他们彻底不想管你们，我也不会在上次遇到你以后，让你去找他们的消息。我想告诉你，他们在离开前却跟我单独见了一面。他们说，如果杏子改了主意，让她给我们写信。”

山田绫子收走了乌丸莉亚面前彻底冷掉的凉茶，走向玄关，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我听鱼冢先生提起过那个下落不明的婴儿，他说，那不过是Boss还没宰的猪猡罢了。莉亚，你要当心，乌丸主家的掌权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