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见沈昭这样,便想进一步上前,沈昭却往后退了一步,景珩的手便硬生生停顿在空中。
沈昭转头瞟了眼景珩,说,“王爷,准备好休书之后告诉我。”
景珩还未来得及说话,沈昭便关上了房门,他看着紧闭的门,苦笑一声。
恰好此时,十四走过来,说,“王爷,李掌柜已经把赵丞相的罪证都搜集好了。”
“赵丞相贪污百姓的钱财还有他豢养私兵,这上面还清楚地记载了赵丞相私底下约见官员,意准备起兵谋反。”
“这些不够。”景珩接过来,认真看完,“还需要百官联名上书。”
十四斜着眼看了下景珩,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两下又没没开口。
景珩低着头仔细查看搜集的罪证,隐约察觉到十四瞟过来的视线,从嘴里冷酷地蹦出一个字:“说。”
十四吞吞吾吾:“禀告王爷,赵府的罪证有些是孟大夫抢先一步搜集,然后放到香满阁的。”
景珩抬头:“孟行之?”
十四点头,“是。”
“主子,要不要查一下孟行之身份?”十四问。
“不用,他既然有意隐瞒身份,就不可能让你们查到。”景珩景珩抬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十四,“你们搜集的速度还没有人家快,这段时间懈怠成什么样了,暗卫的所有人自己去领五十军棍,再有下次,全部换人。”
十四知道景珩发怒了,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备马,我去见太傅。”
十四抱拳:“是,王爷,属下现在就去办。”
景珩走后,绿茵推门而入,看着坐在窗台的沈昭,拿上披风盖在她身上。
“姑娘,夜里风冷,又下着雪,你病才刚好,不可着凉。”
沈昭转头,把披风往上移了一下,对着绿茵道:“天色已晚,你先回去睡吧。”
绿茵点头,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问,“姑娘,你要为大公子报仇,为何要拒绝王爷?”
沈昭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她抬头瞟了眼窗外,雪还在不停地下,似乎有一直下的趋势。
“王爷他们应该已经搜集好赵丞相的罪证,打算联合百官告知皇上了,不出几日便会迎来结果。”
绿茵疑惑道:“姑娘,你既然知晓王爷的计划,为何还要和王爷撇清干系?”
“那是他的计划,不是我的计划。”沈昭说,“绿茵,赵寄国盘踞朝廷多年,势力早已伸向各处,就算王爷找到赵寄国谋反的罪证,皇上下旨依法论处,株连九族,赵寄国也会极力保住赵乘风。”
沈昭抬起头,忽明忽暗的灯火照白净的脸上,两绺碎发落在脸颊两侧,眼眸赤红,幽暗,全是对刺杀赵寄国的势在必行。
“而我想要的是,赵家断子绝孙。”
一炷香后,沈昭看向绿茵,说,“你先回去吧,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绿茵点头,“是,姑娘。”
在即将走到房门处,被沈昭叫住:“帮我把左边第二个柜子里面的匣子拿过来。”
绿茵转身,走回去,找到柜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匣子,随后上前走了几步,递给沈昭,“姑娘。”
“打开。”沈昭说。
啪嗒一声。
绿茵便打开了匣子,里面全是一些银票和珠宝。
“这些你留着,日后离开王府也可以做一门营生。”
绿茵一听,以为是沈昭要赶自己出府,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没一会,就流了下来。
她伸手擦了一下眼泪,吸了吸鼻子,跪下道:“姑娘,别赶奴婢走。”
沈昭急忙扶起绿茵,把人扶到旁边的座椅上,说,“我怎么会赶你走,自小你我二人便一起长大,虽说你是我婢女,但我早已把你当成亲人一般,我血亲已不再,如今我要对付赵寄国,生死不知,自然要为你多做打算。”
紧接着沈昭将匣子关上,塞到绿茵怀里,“这些你收好,若是我没回来,你便找个好归处,或是留在府里也行,王爷会护你周全。”
绿茵边哭边说:“姑娘,这些我不要。”
随后又想到什么,拉住沈昭的袖子,哆嗦道:“姑娘,我们去找王爷,让王爷一起去,他肯定会着你的。”
“我知道。”沈昭想到景珩,低头轻轻地笑了声,“几日后,我要去刺杀赵乘风,他身边肯定诸多高手,我不能保证是否能全身而退,但至少不能把王爷和王府牵扯进来。”
“我大哥已死,景朝就只剩景珩这一位将军,他不能出事,否则倭寇来犯,黎民百姓到那时该如何?”
当然还有更重要,沈昭没说,她想让景珩活下去,好好活着,这是她的私心。
“王府上下几百人,就更不应该为了我的一己丝仇而被牵连其中。”沈昭目光看向桌子上的信封,“桌子上我放了休书,若我回不来便交给王爷,还有这些事暂时不要告诉王爷,明白吗?”
绿茵还处在不能接受沈昭会回不来的范畴里,她事事安排妥当,唯独遗漏自己。
沈昭见绿茵一直哭得停不下来,安慰道:“哭什么,虽说有风险,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回来,你得相信你家姑娘的能力。”
“先把眼泪擦干,回去睡觉。”
绿茵站起来,眼睛因刚刚哭过,红肿一片,她明知沈昭不会同意,但还是问道:“姑娘,让奴婢陪着你去,这条命是夫人捡回来的,后来又得姑娘一直护着,这才有幸活到现在。”
紧接着“扑通”一声。
绿茵跪下来,“姑娘,让奴婢跟你去,危机时刻奴婢还能用贱命护你安全。”
“绿茵,起来。”沈昭坐在座椅上,威压袭来,“你若是执意要与我去,便先断了这主仆情分。”
绿茵一惊,喊了声,“姑娘。”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沈昭冷酷地下逐客令,“出去。”
“是,姑娘。”
绿茵站起来,转身离开,然后关上了房门。
这边,景珩到达太傅府时已是亥时,随后下马,吩咐十四,“在门口等候。”
“是,王爷。”
太傅接到下人的消息时,已经是打算脱衣入睡了,带子解到一半时,便听到下人来报:“老爷,御王殿下在正厅等候,说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太傅又连忙把带子系上,“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景珩在厅内等了两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太傅走过来,起身朝太傅做了个揖,“参加太傅。”
太傅姓刘,叫刘决字子章,曾是太子的老师,现任正一品,生得皇上信任。
刘决坐在椅子上,问,“不知王爷找老夫何事?”
景珩拿出腰间的信件,递给刘决,说,“太傅,这是赵寄国豢养私军证据,联合其他官员瓜分地方百姓钱财,包括他害死沈归的罪证。”
刘决从景珩手中接过信件,随后拿着信件在空中扬了扬,“王爷,你这是想借助老夫扳倒赵赵寄国?”
景珩站起来,抱拳道:“还请太傅助本王一臂之力。”
刘决没应,只是把信件一把丢到火炉中,大火迅速蔓延,没一会儿,就全部烧没了。
十四见此想伸手去捞,被景珩一把拉住。
等烧得只剩灰烬了,刘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纸片,对着景珩说:“王爷回去吧,今日老夫就当没见过王爷。”
说罢就转身打算离开,没走几步,景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太傅,本王曾记得你在成为太子的老师之前,曾有一子,后来家中听说你在京城站稳脚跟,便想上京找你,不曾想在上京城的途中,竟消失不见,至今都没有一点消息,不久前,本王下江南救灾,有幸在一份名单上看到过令郎的名字。”
这些也是这几日才查到的,刘太傅的儿子竟在多年前被吴福正献给李太爷,后来又被活活折磨致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赵寄国。
景珩紧接说:“太傅就不好奇,这背后绑令郎的人是谁?令郎身前遭受了什么?是否还存活于世?”
刘决转过紧绷的身子,不消片刻又放松下来,“王爷从何处调查的这些?”
“太傅,难道你就不想为令郎报仇?”景珩停顿片刻,“赵寄国一日不除,对皇上对百姓都是极大的危害,若再放任下去,江山社稷岌岌可危。”
最后,景珩弓腰低头抱拳道:“明日我会在朝廷之上公布赵寄国的罪证,届时还恳请太傅联合百官上书联名。”
“王爷,你说得这些我会调查不到么。”刘决像似失去力气一般,“早在我儿失踪之后,我就调查过,也知晓是赵寄国所为,可是又能如何,赵寄国深得皇上看重,皇上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就算联名百官,上书说明沈将军是赵寄国害死的,也治不了他的罪,相反还会引来皇上猜忌。”
“王爷,治标不治本,根基已经坏了,就算把烂掉的粗干连根拔除又有何用,这些年我不理朝廷之事,便是知晓景朝在走向衰亡的结局。”
景珩听完,低着头,一言不发,半晌,才从鼻音里发出一句:“可我还想试一试。”
刘决叹气一声,打算离开时,又从门外听到声:“本候才刚来,太傅是急着去哪?”
“慕侯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慕卓光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扶着刘决肩膀道:“太傅,你我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随后又对着景珩说:“王爷,我两倒是许久未见了。”
“来来来,我们三既然今日这么有缘,不喝酒怎么能行呢。”慕卓光转头吩咐下人,“备酒。”
下人看了眼刘决的脸色,见他无异样,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