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
章碧华揉了揉眼睛去看，她确实是没有看错，确定是大小姐。
孔镜翎冲章碧华游了过来，出水如花，她的皮肤被晒的有些泛红，绸缎般的墨发甩在脑后，像一条鳞片闪闪发光的美人鱼，她笑了下，恶趣味的说：“这是惩罚你昨晚擅离职守。”
“是我的错，大小姐。”
章碧华很无奈。
明明是三个姑奶奶一致同意让她留在那照顾麟哥儿的，怎么还成了她擅离职守呢？大小姐倒打一耙呀！
可她不敢说，只能把头低下头，时不时用指头擦一擦鼻梁上滑下来的水滴。她能滑滑梯的高挺鼻梁。
看着章碧华委屈巴巴的模样，孔镜翎笑意更深，她又冲对面游去，说着话：“上岸去吧。”临了，又补一句，“不许回去换衣服！”
“好的大小姐。”
章碧华用湿的袖子擦擦脸，没擦干净，倒又擦湿了。她昨晚没睡好，今天也不太精神，冲池岸游了过去，她上了岸不冷，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大小姐什么意思？让她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湿、身诱惑吗？要她诱惑谁？色、诱谁？别看她是个老妈子，色、诱还是有一套的！
与温夫人品尝茶点的孔镜知看不下去，起身递了块叠的整齐的白毛巾，柔声说：“擦擦吧。”
道了声谢，章碧华受宠若惊的接过孔镜知递来的干毛巾，擦了擦湿答答的发，就站在太阳底下晒着。
这样烈的太阳，没一会就晒干了。
就是鞋子里灌满了水，真不好受。
还真是惩罚。
孔镜心脸上挂着大墨镜，吃了块水果，又吩咐周妈给章碧华倒了杯果汁，她唤着：“老姐姐。”
“喝杯果汁吧？”
孔镜心已经不叫章碧华老妈子了，一口一个甜腻腻的老姐姐，听的章碧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摘下墨镜，冲章碧华挑眉。
章碧华不跟她客气，接过果汁来咕嘟咕嘟的就喝光了，还不忘说：“大早上一口饭都没吃。还要在这边站岗。”
“老姐姐你小心说话啊，我可是会告诉大姐的。”
“叛徒！”章碧华低声咒骂，那眼睛瞪着孔镜心。
孔镜心笑得花枝乱颤，耸了耸肩说：“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这人，嘴巴是不怎么严实的。”
她喝了口果汁，打了个响指，过来个年轻丫头，她对丫头耳语了几句，丫头点点头，快步离开。
过了一会，年轻丫头拿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和鞋子来。
孔镜心说：“换衣服去吧。”
章碧华快速接过，她看着孔镜心，仿佛是看到了菩萨，又溜须拍马起来，“哎呀，二小姐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哪，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您可真是人美心善，闭月羞花，不计前嫌，是老奴没长眼，错怪您了……”
章碧华的谢词都能唱一出戏了。
孔镜心听的烦，却受用的很，看了眼还在游泳的孔镜翎，摆摆手催道：“快去换吧，待会大姐要是上来了看见你不在，你的惩罚可就又多一个。”
听到这句话，章碧华那是心尖都疼，赶紧去换了衣裳，又以最快的速度来了泳池旁边，站在了荫凉处。
泳池修建在几棵大柳树前，大柳树正好遮去了毒辣的阳光，又留出地方来搭建了几把遮阳伞、沙滩椅。孔家的小姐们、还有客人，就是在这里休息乘凉，吃东西。好不惬意。富人的生活，远远想不到的快乐。
孔镜知与温夫人说着什么话，两人都偷偷笑着，笑容很含蓄，不似孔镜心还有孔镜如那样热烈的会表达自己的爱意。
吃了些东西，喝了点果汁，两人都手痒痒了，桌上有一副牌，孔镜知拿起洗了洗，问孔镜心，“玩牌吗？”
“不玩。”
孔镜心摆摆手，点了根烟吸起来。她其实最近在戒烟，完全戒掉是不可能的，她只能保证每天少抽一些，今早这是第五根，比平时少抽了好多。她也不喜欢打牌打麻将，她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疯狂的跳舞，疯狂的唱歌，疯狂的抽烟。
孔镜知叹了声，“连个玩牌的人都没有。”
她这话刚落下，章碧华就出现在了面前。
“三小姐，我会玩牌，什么牌都会。我不会的，分分钟学会。”
孔镜知抬头，看着章碧华睁着大大眼睛，毛遂自荐的样子，温柔笑了，她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礼貌的说：“章妈请坐。”
章碧华微微颔首：“多谢三小姐。”
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她。
她现在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聪明的很，只要是小姐们一声令下，她必然就会办到。
孔镜知又将手中的扑克牌洗了好几遍，她看着章碧华，解释的说：“我来讲一下规则，一共有十三张牌。红桃代表爱，黑桃是死亡，方块代表的是money，梅花就是幸福。抽到红桃的人，就要喝红酒，抽到黑桃的人，喝白酒。抽到方块的，就要掏钱。抽到梅花嘛。”她不怀好意的一笑，看了眼在场的人，低声，“就要去亲吻她。”
章碧华听的认真，大概是听懂了，她疑惑的问：“所以，没有庄家？没有大吃小？没有炸弹？也没有顺子？”
“没有。”
嚯，好家伙了。
这不得人人都输？
温夫人笑眯眯的说：“这是我们的自创玩法。”
难怪。
她就说，她还以为这民国人玩法这么时尚，都不分大小了，光抽牌。合着是人家的自创玩法。
孔镜心躺在沙滩椅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她闭着眼睛说：“上当了吧。”
章碧华头顶飞过几只乌鸦。
确实是上当。不过是她自己要去上这个当的。
孔镜知唤来伺候的人，吩咐了几句。
过了几分钟，一箱红酒抱了过来，还有一箱白酒，还有用纸结实包起来的一捆捆大洋。温夫人拍拍手，两个身穿西服的严肃打手随即从门口停着的车上拎来了一箱子的大洋。只有章碧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大洋。
她们都是赌博的牲口，她就是一个老妈子，哪里能掏出来那么多钱呢？
看似是玩牌，其实就是赌博啊！
现在章碧华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三小姐每天晚上能赢那么多钱了，这一拿就是一箱子，可不得赢钱么？
孔镜知与温太太看着桌上的那一块大洋，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随便玩玩。”章碧华尴尬一笑，低下了头去，有些坐立不安。
“没钱也没关系，输一次，就脱件衣裳吧。”温太太托腮看着章碧华，眼神温柔的如水一般，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温柔刀似的。
章碧华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的模样像只小鸡仔。
孔镜翎趴在泳池边好半天了，她将章碧华所有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时候到了，她才发了话，“她输的，我出。”
听听！这话多么霸气！
章碧华看向孔镜翎，眼里的星星往外冒，她就差没给孔镜翎磕个头。真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大小姐好啊，大小姐虽然惩罚她，但是大小姐好啊。
孔镜知笑弯了眼，像只漂亮的小狐狸似的，她说：“有大姐替你兜底呢，你尽管玩，放开了玩。”
第一轮是孔镜知发牌，她老给自己发梅花，不能亲玩牌的人，大姐她不敢，就只能亲孔镜心。孔镜心那叫一个乐呵，把脸凑了过去，“好妹妹，还知道亲姐姐？”
孔镜知无语，天知道她有多么想亲章碧华！可是游戏规则不行，她明天就改了！
章碧华手气好，一直在赢，没抽到过方块，就是抽到的红桃太多了，抽一张，就要喝一杯，一杯不太满的红酒。有了上次的教训，章碧华看似是在喝酒，却是把红酒一般倒到了地上去。孔镜心瞧着，偷偷的笑。
真是狡猾的老狐狸。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孔镜知与温太太的注意力都在牌上面，打牌都打红了眼。不怎么盯人做惩罚，才让章碧华给钻了空子。不然就这三个人，谁耍赖，一眼明了。章碧华也是做贼心虚，一双眼睛乱瞟。
这时候刚过一点，周妈脚步匆匆的过来，她行了个礼，说道：“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先生请你们过去一趟书房。”
章碧华如释重负，从椅子上起来，拿起干净的浴袍就来到了泳池边。看着孔镜翎游了过来，她伸出手，牵住孔镜翎的手上了岸。又忙将浴袍展开，披在孔镜翎身上，将她裹着，系好了带子。
大小姐美丽的身体，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她又绕到孔镜翎的身后，将穿进浴袍里的湿发轻柔的拿了出来，用干毛巾擦了擦。
但去见孔宗耀的时候，孔镜翎还是去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她们姐妹对这个父亲都很尊敬。
温夫人这手一摸到牌，就受不了，她是急得牙痒，看到立着的章碧华，忙道：“你快来玩，我们两个人玩。”
天呐！
还有完没完了！
章碧华的哀嚎吞回了肚子里，只希望大小姐赶快来营救她。
书房里头，孔宗耀抽着雪茄，刚挂了一通电话，他的四个宝贝女儿就整齐的进来了，各有各的美丽。周妈将门关上，在门口守着。
靠着椅背，孔宗耀说了话，“大兴百货已经装潢完毕，开业的日子在后天，后天是个好日子。到时候你们一起过去，露个脸，剪个彩，招呼招呼客人，顺便再把你们的朋友们叫上来逛一逛，算是为大兴百货站个台。”
毕竟他的这四朵金花可是活招牌。
孔镜翎代替姐妹三个回了话，“嗯，爸爸，我们知道的。”
说了半天话，孔宗耀才注意到少了一个重要人物，他皱着眉又问：“对了，章妈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