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陆叙言拎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眼神要落不落地落在她的身上,“过来。”他扬了下手里的东西,示意道,“吹头发。”
左柚抿了抿唇,继而慢吞吞地看着他把盒子里的吹风机拿出来。
刚灯被关掉的时候头发已经打上洗发水了,后面又因为害怕再次莫名其妙的停电,左柚只是稍微冲洗了下便拿着毛巾包裹着。
但是现在这种天气,要想再洗一次还是很考验心理素质的。
所以左柚就直接放弃了再洗一遍的打算。
“好....”觉得自己有被害妄想症和自恋的倾向,左柚略显尴尬,“那...谢谢?”
“嗯。”他做到床边地摊上放着的小型懒人沙发上,伸手将插头插进插座,自顾自到,“这是欠了我的第几个人情?”
他将打结的电线拨弄开,语调慢条斯理,“我都记着,以后呢.....”
他忽地抬起眼,像是充斥着一种极其胸有成竹的自信,语调气定神闲,“都是要讨回来的。”
左柚顺着他的动作往地下的地毯上走过去,顺带把头上套着的毛巾取下来,“怎么讨?”
他的手抚着左柚的头发,将距离拉进,“等我想好再说。”
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抬手将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还有一个快点的方法。”他尾音略沉,像是说的气音,“想知道吗?”
视线触及他眼中的戏谑,左柚总觉地他像是没安好心,“算了,不太想。”
“行。”他倒是没所谓,“反正都得还.....”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笑声,“早晚我都等得起。”
总感觉自己有一种羊入虎口的嫌疑,耳尖在此时像是烧了起来,莫名地烫人。
想着,左柚伸手抓着吹风机的把柄,但却好巧不巧地搭上了陆叙言握着吹风机的那只手。
左柚认命地闭了闭眼,几乎不用想都能想到陆叙言接下来自作多情的回复。
果然。
下一刻,手被他反握住,“怎么着?”他挑眉歪着脑袋垂下来看她的表情,“是想用这点甜头打发我?”
左柚咽了咽口水,因为刚刚吹头发的动作,不少发丝糊到脸上,左柚伸手把头发拨弄开,老实交代,“我自己吹就不算欠人情了吧?”
“那不行。”他攥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下,被握着的拿那处皮肤传达着滚烫的热意,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烧起来。
他语调散漫,“这浪费了我乐于助人的好心情,再算一次人情。”
左柚把吹风机推回他的手里,没忍住小声嘟囔,“打劫都没你这么横。”
他像是全然察觉不到左柚话里的嘲讽,很受用地顶了下腮帮子,“毕竟,那些人也都不叫陆叙言。”
人在达到无语的一定境界的时候真的会心碎。
左柚真的觉得跟他无法交流。
沉默片刻,左柚机智地选择了沉默。
吹风机的声音呼呼地吹在耳边,开得热风,将耳边的软肉一并吹得火热。
他的手指穿过发梢,不时别蹭着耳廓,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几缕发丝不时勾着他的手,将骨节分明的手上缠上一圈乌黑的发,愈加禁欲且蛊惑。
左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而在这时,陆叙言的手指恰好穿过耳边往另一边的方向拢头发。
下一刻,左柚的唇瓣直接触碰到了他的手指。
温热的带着几丝水汽,食指上的一点红色的痣绕着她的头发,莫名的有些霏靡的色彩。
唇上的温度渐高,做哟慢腾腾地移开唇,往后退了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陆叙言手指停下没有动作。
僵持半晌过后,他伸出另一只手,点在左柚的下巴处,“这还在外面呢,”他语气含笑,“咱矜持点儿?”
左柚很想澄清自己没有一点想要对他图谋不轨的想法,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左柚张了张唇,却发现还是无从解释。索性就直接摆烂,
“那....忍不住也不行。”她眼睛凉凉的,还氤氲着刚刚洗澡过后泛着的水汽,“男,朋,友。”
话刚说完,左柚明显地感受到了陆叙言的身子僵了僵,注意到他眸底逐渐变红的颜色,左柚有点怂。大着眼睛往其他方向看。
陆叙言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喊我什么?”
左柚眨了下眼,“怎么着?”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瞬间觉得自己很占理,“男朋友不给摸?”
“给。”他舌尖扫着唇瓣,偏头盯着她的眼睛看,“那不是要矜持点儿,害怕新鲜感没了,对象甩了我。”
左柚脑门轰得一下子整个热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找什么话术来回复他。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陆叙言抬手把插销拔掉,眼神依旧锁着她的,“你对象我呢,这辈子只打算谈一次恋爱。”他沉沉的看着她的眉眼,“所以这辈子都赖上你了。”
-
彻底收拾完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卧室的门被陆叙言从外面带上,半晌,左柚才听到点窸窣的动静。
紧接着,门口的门被陆澄打开。
她身上套了件厚重的棉睡衣,脸颊中央很红。
左柚看了眼,下床去茶几上倒了杯热水,递给陆澄,“怎么这么晚?”
凑近了才能看见了陆澄眼底的一片红,像是刚刚哭过,左柚没由来得心下一慌,“怎么了?”
陆澄手捧着还在往外冒着水汽的水杯,哇得一下子哭了出来,但是很快又意识到时间比较晚,下一刻又止住了声音。
左柚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见证了堪比影后级别的变脸,一时不经有点咂舌。
“我就是....”她吸了吸鼻子,“你这水太烫了,给我熏得想要哭。”
左柚也能大概猜到些,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嗯。”她好心补充,“那我拿走吧?”
果然激将法往往能带来很好的效果。
手还没接触到水杯,就被小姑娘立马藏到身后,“我哥和容屿是大学认识的。”
左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伸手扯了件外套给她披着:“那时候我还在国外治病。”
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笑,“他是我见过的除了我哥之外还算是好看的男人。”陆澄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陆叙言刚上大一的那一年寒假,没回国外,他订了机票去了南浔。”
陆澄吸了吸鼻子,“之后的几年基本上要么在北川要么就在长汀和南浔,反正都没去国外找我。”
她顿了顿,“刚开始那一年,妈妈和爸爸的离婚手续正在办理,妈妈刚好回了国,就只有我在国外的别墅。”
左柚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偌大的别墅,又是在异国他乡,肯定不好受。
左柚伸手给她顺了顺气。
陆澄说话有些难。
但还是极力把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我当时已经从住院部转回了家里的别墅。别墅里只有保姆阿姨。”她声音很闷,“寒假过了一半,家里的门第一次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唇角牵了牵,勾出和陆叙言几乎如出一辙的小梨涡,“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很陌生的长相很帅气的东方男人。”
左柚:“是容屿?”
“嗯。”她垂了垂眼睫,“那时候我才刚上高中,课业和很多的技能课压得喘不过来气。”
说到这儿她眼睛亮了亮,“但是他帮了我很多,所以,我就很听话的一直接受很难受的治疗,回到了长汀。”
她抽了抽,“但是,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左柚很心酸,但是不知道怎么安慰。
一个人的执念太深,持续了太多年,只会成为最伤人的利剑。
陆澄的哭声很小,几乎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流泪,无声的哽咽。但却格外的耗体力。
到最后,左柚劝了几句,两人就去睡觉了。
对于执念这件事,左柚还是很有话语权。
只是,她可能相对幸运,刚好遇到了对的人。
也恰逢对方没遇到合适的人。
不管是见色起意还是一见钟情,左柚都认。
至少现在他是她的。
私心作祟,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没有尽头的等待,左柚也愿意去伸手触碰一下月亮的温度。
当晚,左柚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也是冬天。
很冷。
刺骨的凉意。
照旧是跟陆叙言一起去学校,虽说过了大半年,学校的学生公寓也基本上都建成了。陆叙言也提过几次要搬出来的想法,但是都被叶苓和左明江制止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再加上陆叙言在家里是个免费帮左柚和左佐补课的香饽饽。
叶苓和左明江都没有同意陆叙言回学校的计划。
回去了也麻烦,毕竟现在父亲也不在北川,母亲更是在国外,只能出钱,其他的万一生个病什么的,一个人根本招架不来。
陆叙言也没有过分坚持,至少左柚以为他会很坚决,但是貌似并没有。
距离放寒假估摸着还有一个半月。
北川才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起了小雪。
左柚是前一天晚上睡觉前得知了陆叙言准备回学校住的想法,听到一半,也许是私心作祟,左柚不敢再听下去,害怕他真的回去,也害怕他会义无反顾地离开。
雪下了一夜,隔天早上是周一,左柚定了闹钟,却没听到声响,直接水灵灵地睡过了头。
刚打开灯准备洗漱,门口却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
左柚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吊着牙刷,偏头拧开门,眼睛都还没彻底睁开,只是仰着脸,面部表情地放着狠话,“左佐,你要是不想死最好有急事。”
“嗯。”不同于左佐换声期偏暗哑的声线,此时的这道声音更沉,伴随着厚重的闷,像是鼻音,却也格外熟悉。更像是醇厚的低音炮。
“你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