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此处休整,一方面是因为释迦尔弥身体里的魔气仍然不平静需要翌月遥出手压制,另一方面是几人要等待司空长英醒来,交谈也好逼迫也罢,一定要他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曾经司空长英告知翌月遥湖底有天道府借助‘珍华铃’设下的吸鬼阵法,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来找齐神器碎片修复出现问题不能正常超度鬼魂的阵法。可是方才翌月遥抓住王玉才鬼魂之时,王玉才的鬼魂呈现的是被强行撕扯湮灭的迹象,现在也只剩下残缺的半个鬼魂在法器拂尘的庇护下苟存。
“看来天道府的人之前就是在这湖底修复阵法,才刚好遇见了我们。”王全恍然大悟,得出结论,翌月遥听后却摇头否认。
“并非如此,真正在湖底的恐怕只有韩重与司空长英,你们还记得韩重是从湖中出现,而其他天道府弟子则是隐匿在附近,气息均被掩盖,连我也未曾察觉,想来是有什么独特的阵法,早就在此等候了。”
“为了抓我,还真是让他们煞费苦心了。”释迦尔弥冷笑着,接着嘲讽地看了一眼倒在一边的司空长英。
“不过他们天道府的人倒还玩狗咬狗这一套,也算是一出好戏了赔了我这条命看他们天道府自相残杀,倒也是值了。“释迦尔弥正快意地嘲讽着,翌月遥却猛地在他后心重击了一下,连忙震得他往前倾倒,差点要倒在司空长英怀里。
“翌月遥你干什么?”释迦尔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回头便看见翌月遥一脸冷漠。
“你话太多了。
释迦尔弥心里魔气又开始上涌,满脑子都是刚才司空长英抱着翌月遥的画面。
“坐好,我为你解除魔气。“
”不必了。”释迦尔弥出声干脆,拒绝了翌月遥。
翌月遥见他要起身,深知他先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让他走,袖袍一翻将释迦尔弥又按了回来。
释迦尔弥眼疾手快,即刻转身与翌月遥面对面,两人以手为斗,开始以一种王全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动作了起来。
王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敢出声。
最后以翌月遥强行将手掌按在释迦尔弥心口,释迦尔弥抓着翌月遥的手腕不放为止战。
释迦尔弥脸色微愠,翌月遥眼神也冷的刺骨。
“我说过了,不用。“
释迦尔弥的声音低沉而又嘶哑。
“不清除魔气,你除了入魔就是死。“
翌月遥的声音带着一种冷硬。
“为什么要救我这样的魔物?你带着王全逃出去便罢了,拯救别人很好玩吗?是不是特别能显的你们修道之人的悲天悯人?”
释迦尔弥抓着她的手,入魔也好殒命也罢,翌月遥凭什么管他?他不需要任何人……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翌月遥对上他的眼,眼神意外的清澈坚定。
“你要选择就这么入魔变成没有意识的魔物,还是就这样随便死在湖底,顺了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的意。“
“释迦尔弥,成为人还是成为魔,都不是你能选择的,但你能选择怎么活下去,用什么样的方式做你自己,活下去。“
“没有谁生来该死,也没有谁生来就要被唾弃,哪怕所有人都唾弃你,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
翌月遥的话音很轻,可落在释迦尔弥的心里,却好比天砸下了一般沉重。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能选择什么,从来都是别人告诉他,你是生来的魔物,罪孽,你要赎罪,你要死。
没人问过他,甚至没人愿意理解他,生来就被赋予的罪业,好似成了他天生就是烂种的证明。
而他,也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满手鲜血的烂种魔物。
可是现在,却有这样一个风光月霁的人告诉他,他可以选择。
不是死或者入魔被杀死,而是选择堂堂正正地,光明地活下去。
明明他应该痛恨她的不染尘埃,不明所以,可他偏偏却又被她的真诚搅和的一团乱胡。
他简直就要相信了,她说的一切。
“我会护着你。“
翌月遥的声音又轻轻地压了下来。
“与你相处这几日,我知晓你并非天生的邪魔,我生来半仙之体,修众生道,便是众生平等,王全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天下苍生的命我要救,你的命我也要救。”
“可你若是不愿,我便倾尽浑身修为,也换不来你的命。”
偌大的冰室里,只有翌月遥的声音回荡着,那清冷的女声撞击着冷冻的冰墙,却异样地在二人心里撞击开一道道温暖的波漪。
之后翌月遥便不再言语,也不再动作,任由释迦尔弥抓着自己的手。
一阵沉默之后,释迦尔弥开了口。
“抱歉——”释迦尔弥松开了她的手腕,他低下头,眼里充满着不断翻涌躁动的魔气,如滚滚浓烟遮住他一眼的清明神采。
“如果我控制不住了,你就杀了我吧。”
骤然间牛头不对马嘴,王全不解感到惊异,翌月遥却知晓这是释迦尔弥最后的尝试了。
上一次他经历付出了如此悲惨的代价,以至于他要放弃自己,可是翌月遥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看着他这般自生自灭。
她本不该参与任何人的因果,可她却偏偏放不下任何人。
更没由来地,不想放下他。
翌月遥垂睫敛目,一道一道清纯地灵气打入释迦尔弥的身体里,随着四肢百骸的经脉涌入到释迦尔弥的心里。
翌月遥没再看他,释迦尔弥却一直在看她。
笨蛋。
释迦尔弥想,从来没遇见过这么笨的道士
“咳、咳……诸位”
又不知过了许久,一道虚弱微小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王全率先发现倒在地上的司空长英睁开了眼,惊恐一瞬间像是蛇蔓一般爬满了他的全身,他来不及思考,疯狂跳脚,像弹兔一般瞬间跳到释迦尔弥与翌月遥二人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道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