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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阴阳鬼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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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天地沉寂,万物无声,是一天之中最为阴盛之时,传闻每年七月十五阴间鬼门便会在子时大开,凡人修士皆不可随意上街,恐惊扰那群鬼短暂地回魂。

群鬼回魂,鬼市大开,既是阳间一年一度的惶恐,亦是阴间一年一度的盛会。

群鬼举市,百鬼交易,若阳魂来此,必将成为群鬼掠夺交易之物。

拆肉夺骨,瓜分魂魄。

传说御洲城曾有一凡人醉酒误入鬼市,却因戴上了兽面鼠首而没有被群鬼认出撕碎,亦亲眼见证了鬼市所貌为何,自此,在御洲城下,建立了属于凡间阴盛的凡人鬼市,效仿那群鬼买卖交易。

“阴阳鬼坊。”

至于所交易为何,买卖为何,不得泄露,不得外传,只有亲临者才方知。且为纪念发现阴间鬼市创办凡间阴阳鬼坊的凡人,来者皆需戴上兽首面具,更以兽首面具强弱之分来彰显财力之分,且这财力之分是根据在鬼市的消费而定,并非自身所拥有多少财力,因此每一兽首便是一消费阶级,若是集齐所有十二兽首,达到一定数额的消费,那便可成为阴阳鬼坊的座上宾。

“这么说来,你也在这里交易不少啊,都有三个兽首了。”

身前是带路的重语,身后是法力高强殿后的翌月遥,闻着周遭腐臭无比的烂味和时不时冒出头的巨大蟑鼠,粱姒儿隐藏在犬首面具之后的脸色简直差得不能再差。

这些人到底哪来那么多闲情逸致在这种地方办集市,当真是有钱没地花了。

“你以为我的东西都是变出来的吗。”

隧道的终点是一座机关大门,重语从怀中掏出一块骨牌,轻轻插在那隧道的凹槽之中,下一刻,整条隧道兀地闪起一整条烛光,将这阴湿黑暗之处倏然点亮,紧接着,机关大门发出齿轮运转的卡拉声响,很快那堵坚实厚重的机关石门便缓缓地向两边移开。

霎时间,阴火通明,声色鼎沸。

“进去之后不要说话,尤其是你,凡人。”

重语的话淡淡的飘到粱姒儿的耳朵里,粱姒儿感觉自己仿佛一脚踏入了阴界,那整片整片热闹诡异的绿光烛火,与石门外浓烈沸腾的红光烛火仿佛阴阳相悖,此处阳间地下之城,却人人兽首覆面如阴间鬼卒,叫喊买卖间血光笑声飞溅,却无人在意仿若司空见惯,甚至还有拍手叫好,争看这一处血腥热闹。最远处的一幢高楼,高到粱姒儿觉得它似乎会捅穿那薄薄的“天空”,直穿御洲城的城心。

这里酒色财气,血腥买卖,随处可见,随时可见。

然而翌月遥却觉得这一切讽刺。

名义上仿鬼,实则只不过是借鬼之名,行人间恶事,以鬼之手,滥造杀业,造鬼之市,建无天道善义之地。

毫无秩序,毫无道义。

她看向重语,冷声道,

“这里,和霞家有什么关系?”

重语报以冷淡一笑,“这,你还猜不出来吗?”

“要建造这样一座地下豪城,谁先出财,谁才能出力……”

重语话还没完,劲风掠过,星引刀瞬间出刀,却是直直掠过他斩下他身后不远之人的手臂,

只见那鼠首恶徒拖着断腕的残肢痛苦尖叫,他身下那女子趁机起身逃跑,却不料前方还有一虎首壮汉,衣衫褴褛,行为放浪,大手一挥便又将那身着白色破烂里衣的瘦弱女子扑倒在地。

“畜生!”粱姒儿人比刀快,在星引刀砍下那虎首壮汉手腕之际,粱姒儿已经飞身上前,一脚将那壮汉踢翻在地,转身迅速将那姑娘扶起,不顾重语来之前的嘱咐,用自己的女声对那女子安慰道,“姑娘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粱姒儿话未说完,猛地后转抬腿一踢,那劲瘦的长腿便硬生生卡在那壮汉脖上,虎首面具被震落,露出面具之下猩红痴迷的醉眼和那已失去痛觉的癫狂。

粱姒儿用劲下压,那壮汉骨头都被压断了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粱姒儿察觉不妙后仰腰身,似弓一般旋身收腿,然而淬不及防,那壮汉突然一阵发狂前扑,似闪电般要将粱姒儿回收的腿抓住。

粱姒儿抱紧怀中脱力的女子,接着一个连空后翻即可与那壮汉拉开距离,刚落地,身后猛地又出现一道黑影。

是方才被她一怒之下斩断手腕的鼠首客。

鼠首客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如同那鼠爪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落到她身上将她抓烂。

想要闪避,那虎首客却也扑了上来。

两面夹击,千钧一发。

紫光剑影迅疾而来。

虚幻的剑影与真实的血肉相搏,却如同铁斧搅动肉泥,顷刻间那虎首与鼠首面具皆掉落在地碎成齑粉,而那剑影息动之后,是一黑袍加身的持剑兔首,身后是那护着白衣女子的黑袍犬首。

“奸恶之徒。”翌月遥以剑鞘相对,凌月剑剑锋未现,却已叫那两疯癫恶徒倒地不止,而那尚且有几分清明的人迅速爬起对着她们磕头求饶。

“大侠饶命!我们不过是循着规矩花钱买乐,啊——我的手……”

求饶的话被痛呼打断,那被粱姒儿斩下手腕的恶徒抱着残肢领着断手,不住地跪地痛呼着。

粱姒儿冷笑一声,“真是好一出‘壮士断腕’,你花钱买的乐到底是谁允诺的,谁允诺的你便去找谁!”

那白衣姑娘在她的怀中瑟缩不止,粱姒儿抱着她冰冷瘦弱的身体,握刀的指尖越发的用力。

“带上你的断手,离开此处。你们的模样我今日已然记下,若是让我再看见你们这般,下一次没的,可就不是面具。”

翌月遥的声音隔着面具清清楚楚地传到那二人耳中,连同着周遭被动静吸引而来的看客们,也被这寒冷刺骨的警告震慑的心底一沉,不敢言语嬉笑。

凌月剑是为何物?乃是一流的仙剑,仙剑一出,谁人不识?

手持仙剑的仙人今日便是来惩治鬼市了。

只见已有两鬼被狼狈驱赶,掩着脸面跌跌撞撞逃离现场冲出人群,却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讥讽地嘲笑,接着这笑声便如同海浪一般此起彼伏地围绕拍打在翌月遥三人耳边。

粱姒儿下意识更用力抱紧怀中之人,就在这诡异荒唐之时,突然一道柔媚之声悠悠传来,顷刻间浪涛皆散,满地静的唯有那烛火燃烧之声。

“真是一出精彩地好戏啊,”

清脆地拍掌声缓缓响起,只见那兽首人群赫然散开让出一条宽阔地空道。

阴阳鬼坊来客皆穿着黑袍,戴着兽面伪装身份,便是为叫人不识容貌与性别,隐藏身份,但那空道之中却赫然缓步走出一青衣女子,身姿妩媚,面覆青色蛇首,丝毫不掩饰其性别身份。

面覆蛇首,身如蛇形,那贴身裙装似是也长着鳞片,随着那女子妖娆地步伐而粼粼闪光。

此人倒是个地地道道地凡人,但能够在这泣血之地如此大摇大摆,却决计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两位,不如带着这姑娘,随我来极乐楼,也好方便疗伤清理。”

那女子款步走到翌月遥面前,声音娇媚,百转千回,丝毫不惧为何这凡人鬼坊来了这么一位修仙之人。。

“极乐楼?!那可是‘阴阳鬼坊’最核心之地,多少来客都想一睹其中繁华,但没有极乐楼的邀请,根本进不去!能进极乐楼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拉倒吧,你若是有钱,怎么进不去,刚才那两个,不就是从极乐楼里出来的吗……”

周遭人地议论声落入了翌月遥地耳中,她举起剑鞘,对准那如青蛇般的女子。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员工与老板的关系。”

粱姒儿低头,只见怀中那女子眼含泪水,看着她,摇了摇头,发白干涩的嘴唇微张,艰涩地吐出,

“不……”

凌月剑随声翻转,剑指来人。

“阁下的邀约,谢绝了。”

那青衣女子有些无奈地挽了挽面具旁垂落的卷曲黑发,语气酥柔,“阁下何必如此决绝,极乐楼的邀请最是难得,不如问问身边之人,再做决定?”

青衣女子的酥柔的娇笑惹人心动绵软,翌月遥却猛然皱眉回身。

粱姒儿也后知后觉,抬头四处寻找着什么。

重语呢?

“二位不必担心,一切所寻,皆在极乐楼。”

青衣女子的话如勾子般摄人心魄,转身而去的瞬间化为一道飘渺青烟无影无踪。

“极乐楼静候诸位的到来。”

掺杂着娇笑的女声从远处回荡而来,翌月遥抬头,远远地看见那高耸地底的雾中阁楼,在朦胧飘黑的地下坊间闪发着虚无的光。

这里到底是人造的“鬼坊”,还是真正的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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