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就住在离此不远的西市巷,家中刚好另有一身干净齐整的长袍,驸马爷若肯屈尊亲临寒舍,可作应急之用……”霍不尔诚恳相邀。
吕喆一听霍不尔如此提议,立刻来了精神,推波助澜道:“倘若驸马爷这般模样回府,公主也会追问去处罢?”
张永德糟心地望着长袍上的大裂口:“可你我并无深交,在下实在……”
“一天之内两次遇见,岂不是三生有缘么?”霍不尔打趣道。
“难道,驸马爷看不上我二人这身行头?”吕喆假意生气地问。
张永德连连摆手:“在下绝无此意,只是寒夜之时,唠烦府上,实在是心有愧意!”
“区区一身长袍而已,何苦这般?再说街巷夜深露重,万不是讲话之处啊!”霍不尔道。
“驸马爷,我二人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您就……别……”吕喆急急地说。
“在下若再推辞,就真不是男子汉所为了,那就……请吧!”张永德这才应诺下来。
太平宫内。
“阿珍、阿珍!”太后轻轻唤了两声,又半坐起身。
侍女阿珍急忙推门而入,轻步走至塌侧:“太后,有何吩咐?”
“适才,哀家听得外面似有喧嚣鸣响之声,发生什么事了?”
“回太后,奴婢打听过了,是朱雀门外城民在施放焰火呢……”
“焰火?除夕未至,又非望朔之日,怎的就放起了焰火?”
“听宫门的侍卫们议论,想是舞狮团的人为了除夕的表演,今晚先演练一回。”
“噢。怪不得刚才隐隐觉着有些嘈杂……”太后才要躺下,忽又忧惧地问,“放焰火,不会引起……走水吧?”
“太后,您多虑了。眼下白雪铺地,即便落下花渣也都被浸湿了,怎会生出烟火?”阿珍一一仔细地说。
“嗯……哀家真是梦未醒,以为……以为有花必有火呐!”
香菊阁外。
霍不尔果然仔细,为了避免驸马爷的猜忌,特意走了香菊阁的角门。
张永德被恭敬地引入房内,顿感眼前二人的房间清雅至极。
“二位公子真是与众不同呵!竟有琴、棋、书、画四宝俱全……”
“让驸马爷见笑了,实不该瞒,我二人是乐师起家的功夫。”霍不尔解释说。
“难怪见二位公子,又一身的雅气。”张永德边说边脱下破了的长袍。
这时,吕喆才走进房内:“我已命人添些炭火,再温上酒,咱们也好暖暖身。”
“这样已是打搅,怎敢再闹着破费?”张永德满脸歉意。
霍不尔摆手道:“即便驸马爷不肯赏脸过来,我二人也是要的,何来破费一说……”
“驸马爷,您就别再推三辞四的了,我二人反会不自在的。”吕喆快人快语。
“既如此,二位也不要再驸马爷、驸马爷的称呼了罢。不如,直接唤我名字,或者叫我张公子也可,反更亲近些……”
“哦?这倒是好极了……张……张公子!”吕喆边开玩儿边施礼。
“事先讲好,只在私底下这么叫,”霍不尔补充道,“别让外人以为我二人不识礼仪才好!”
家奴端着温酒和菜肉从外面走进来,摆上桌案,又添了炭火,三人这才围坐桌前。
吕喆先将酒杯斟满,率先举杯唱喏:“来!为了难得的偶遇与相识,咱们来碰个杯,让身子先暖起来。”
张永德真难得有这样闲暇的机会,便与霍不尔、吕喆轻触杯盏,舒心地饮了个干净。
“这酒虽可暖身,但近日来,在下的体内有些燥滞,故此不敢贪杯,还请二位见谅。”张永德说着将空杯放回桌案之上。
吕喆暗下偷偷瞄了一眼霍不尔:“驸马是否与公主过于拘泥礼数,反不能随心意行房中之术啊?”
张永德听得此言,正中心靶,有如燥滞加倍、背上的红斑袒露于外似的:“在下与公主虽为夫妻,但……多是由公主择选吉日才可同塌……”
吕喆心说,真是苦了这么好精力的郎君。
霍不尔在一旁却道:“公主金枝玉叶,择吉日与驸马爷同房,也在情理之中!”
“话虽不假,可公主如今既是驸马爷妻室,便该守夫妇纲常啊!”吕喆抢着说。
张永德无奈地摇摇头:“公主与在下,先是君臣,而后才是夫妻……这大义纲常,岂可恣意违背……”
“看样子,这乘龙快婿也不是人人都好当的呢。”吕喆又酸了一把酒水。
正在说话的当头,外面响起更夫敲梆的木声阵阵……
“子时已过,请容在下先行告辞,待来日再答谢二位公子!”张永德边说边起身。
“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霍不尔跟着站起来,“驸马爷何不留宿一晚,也不枉我二人精心备下的酒肉之欢啊!”
“这……”张永德瞬间露出一丝摇摆不定的神情。
“怎么,张公子……怕是嫌我二人居住的陋室,放不下驸马爷的高贵?”吕喆边鼓常敲。
“哪里,哪里!只是……在下不便三番打扰啊!”张永德赶忙抬拳施礼。
“张公子此言过虑了,我二人正愁没一个可以对坐畅欢的搭伴呢……”霍不尔笑道。
“既如此……也罢!”张永德将长袍一甩,重新坐回原席。
吕喆转忧为喜道:“这样才是道理!”遂又斟上一杯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