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鄠岗领一位文弱男青,步入辛回远的药堂。
“哎呀,鄠兄怎会有空光顾陋堂?”辛回远迎上前来抱拳施礼。
“不瞒辛老弟,今有一事请托……”鄠岗回身将男青引前,“来,见过妙手先生!”
男青毕恭毕敬地合掌行礼,但并不出声。
“鄠兄,这是……”辛回远不知其然。
鄠岗忙把他拉至一旁:“这是随行的‘磨精巧手’!”
辛回远闻得此言,从头到脚仔细品鉴了男青一遍,又凑近鄠岗轻声问:“但见他……年纪不大,又不喜言谈……”
“啊呦,先生呵!你也是见多识广之人,怎的辨不出呢?”鄠岗高声疾呼。
“嗯?鄠兄何意?”辛回远莫名其妙。
“他虽有耳,却不得入声,因此不得出声说话……”鄠岗转头望了一眼男青,那孩子复又微羞含笑。
“这……”辛回远大悟地晃了晃头,“可惜了,可惜了,有的治么?”
“天生使然,后天乏术,难不成……妙手先生意欲险中寻机?”
“唉。在下虽身为医者,但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啊!只是……”辛回远忽而迟疑道,“鄠兄将他带在身边,是否……魏大人许诺啊?”
“老弟莫忧,他虽年轻,却有一双巧手,最擅打磨精细玉石。我等此行,必不可少啊!”
“鄠兄采石数载,难道还不及小小年纪的……这孩子吗?”辛回远颇不以为然,余光斜瞄了男青一眼。
“常言道:人不可貌其相啊!”鄠岗显得信心十足。
辛回远还欲发难,却见男青从背囊里取出一枚全身透油的绿色印玺,双手捧至面前。
辛回远接在手里,只见玺面上刻有“辛回远”三字,侧边另有一“妙”字,甚是精巧。
再细端详时,发现印玺竟似双石熔交而成,上半部是深绿透润,下半部是浅绿透亮,中间以金含铜相咬合。
“啊呀,真好,难得难得!”辛回远叹服不已,朝男青竖起拇指不住夸赞:“果然好手艺!”
男青满脸谦逊,不住摆手回礼。
“这……”辛回远情知受之有愧,看向鄠岗道,“鄠兄,若收下此玺,我这张嘴却不得开启,若不收,怕是辜负了这双巧手的精力……”
“先生多虑了,”鄠岗放下心来,“他将玺送来,并非是要借先生之口,不过是想以自己的本事示人。你若收下,等于是认可了他的巧手,倘或先生拒而不受,他顶多疑你……欺他有口无声罢了……”
“你……”辛回远先是一气,随即满牙露齿地笑吟道,“我只闻鄠兄巧手了得,岂料这‘口话’也如此高明!”
说完,二人相视而嘻。一旁的男青见状,也跟着浅浅发笑。
“这心灵手巧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笑毕,辛回远正色问道。
妫水北岸,东王庄。
王昰安正在书房收拾杂混旧书,老管家急急走进院来:“少庄主,鲁员外已到庄门外了!”
“哦?”王昰安放下手中旧书,“快随我出迎。”
主仆二人刚走至庄门,只见鲁员外的马轿已停在庄外。
“鲁员外休怪!未曾相迎,失礼失礼!”王昰安抱拳致礼。
“欸。老夫不请自来,还望少庄主见谅啊。”鲁员外回礼。
“岂敢,岂敢。不知员外造访敝庄,有何指教?”王昰安心知虚问。
“今日喜逢除夕,老夫特来邀约,请少庄主到舍下一聚。”鲁员外开门见山。
“外面雪风吹寒,恐员外受冻,还请进庄再叙吧!”王昰安拱手迎客。
“老夫不便搅扰……”鲁员外抬手一挥,随行的小家奴麻溜地取下马轿上的肉蔬口袋,送到老管家手上,又道,“这是一点年货,让庄里人换换牙祭也是理……”
“员外太客气了,在下实不敢领受……”王昰安抬手致敬连连。
“只是些乡野肉货,还望少庄主不要嫌弃。”
“这……既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员外请至庄内小憩!”
“不啦。老夫还要筹备今晚的夜宴呢,少庄主,请务必赏光喔!”鲁员外笑脸喜色。
“员外……只是眼下复镖头尚未归来,庄上不能无人看顾……”
“少庄主若是信得过老夫,老夫派小家奴们守庄如何?”
“怎敢劳烦员外费心……也罢!”王昰安佯露难色,“闲出一日也好!”
望着鲁员外马轿远去,王昰安回身问老管家:“复镖头可有消息?”
“回少庄主,复镖头离州之前,留下话头,说是除夕当晚前必回……”老管家应声。
王昰安点点头,嘴里咕哝道:“时候还早……”
“那鲁员外的夜宴……”老管家随口又问,“去还是不去?”
“还要劳烦您常去镇上镖局看看。”王昰安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