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德刚要上马,忽而回身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临行前祖母交代的事儿了!”
说着打开包袱皮,取出装有银龠的绒包,塞到吕喆手里:“这是祖母要我转赠给你的。”
吕喆打开绒包,看过内里,推辞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啊。”
“好歹是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阿喆你可不要辜负了才是!”张永德坚持。
“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句话把吕喆僵在原地,愣愣地望着眼前做工精巧的银龠。
“东西即便再贵重,也不过为人所用,若不得用,便一文不值了。”张永德在情在理。
吕喆领情,于是不再执拗,仔细将绒包收好。
张永德跨鞍上马,不忘耵聍:“阿喆你多保重,若还要……活血膏,只管来找我!”说完,呵马东行。
活血膏。吕喆一个脸红。偏偏又提什么活血膏……
“公主,公主!”胭脂满面红光地跑到寿安闺房,“驸马爷,驸马爷回府了!”
“真的吗?”寿安喜形于色,“快,随本宫出去迎一迎!”
主仆二人刚赶至花厅,只见张永德大步走过来。
“驸马辛苦了!”寿安直扑至身前,“几日不见,又显清瘦了……”
“公主一向可好?”张永德抱拳问候,“府里的事都顺遂吧?”
“与驸马离府时一样,都好。”寿安含笑答过,又嘱咐胭脂去备热水。
夫妻二人径直进了厢房。
“祖母,公婆大人还有咏馨妹妹,他们都安好吧?”寿安接过张永德的长袍。
“他们都好,只是惦念公主,不得和你见面,心中很是遗憾。”张永德实言相告。
“不如等到……中秋时节,若是时局安定,再陪夫君回乡探望!”寿安不禁畅想。
“那我家人必张灯结彩,欢天喜地迎接公主!”张永德心下宽慰,却见身边人似有愁容。
“家人……”寿安喃喃自语,“近日宫内传来消息,说是德妃娘娘旧疾复发,令人不安……”
“哦?那公主不妨进宫问病?”张永德也是一惊。
“病沈愁潘,想是不愿被人瞧见的……”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就待娘娘病情转好,公主再进宫相见好了。”张永德转身整饬衣襟,就在这时,腰身却被寿安从背后抱住,便有些措手不及,忙问她,“公主,您这是……”
“永德!”寿安极尽温柔,“本宫也害怕……像德妃娘娘那样病体缠绵……”
“不要乱想!”张永德忙转过身,只见寿安两眼泪花闪烁,“公主洪福齐天,老天爷是绝不会薄待您的……”
“你真这么想?”寿安垂泪问,“可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之事,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我会在心里默默祝祷,愿公主福寿绵长……”张永德替眼前人拭去泪痕,“别多想了。”
寿安心绪稍定,将头靠在张永德怀里,“永德,今晚我想陪着你……”
香菊阁。
“你回来得真是时候!”霍不尔见到风尘仆仆的吕喆,连日悬心总算踏实下来。
“怎么,我离开这几日,可有人寻我?”吕喆解下长袍。
“别人姑且不论,倒是相爷老提起你来。”
“那你是怎么替我周全的?”
“我能怎么周全,不过实话实说而已。”霍不尔故意逗他。
“你不会把我……”吕喆当了真,脸色煞白。
“放心吧,我告诉他,你被封丘门外五里的胡家请去,为即将出嫁的胡大小姐授课去了。”
“多谢。之前不是约定好,上元节前一定赶回来的么。我何曾对你失言过……”
“这可难说。谁晓得中间会不会有变数,节外生枝呢……”霍不尔话里有话。
“节……”回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马鞍之苦,吕喆情知对方意在试探,不便往深里说,马上换了个话题,“你提醒得很是,明日就是上元节,我不在时,你可预备好什么新曲节目了?”
“跟往年一样,无非是写贺曲庆喜的谱子。如今你游历归来,不如将这一路积累的灵感,好好归拢归拢,新作一曲,也好明日献与相爷?”霍不尔鼓噪。
“新作一曲?”吕喆心中一动,“你既这么说,我心里倒是有个成曲儿……”
“既是这样,还不快谱写出来,别一时动情,掉头就忘!”霍不尔催促,“想好曲名了么?”
“就叫‘一节一生’!”吕喆有感而发,心头快意。
“一节……一生?”霍不尔窃笑反问,“莫不是说你自己,难逃一劫,无悔一生?”
“你不要拆字解文,快,快去取你的器乐来,迟了,恐走了灵感……”吕喆脸红着说。
“依我看,还是等晚膳之后,再好好推演一番吧!”霍不尔说罢起身离去。
房中剩下吕喆一个人,正欲取笔墨谱曲,忽而想起什么。
展开绒包,拿起银龠,轻轻摩挲。
他真是我的“劫难”吗?不,我不相信!
既然有了好的开始,就该求个了局才是……可他非普通,我是不是该,到此即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