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惯了家务似的,老太拎着笤帚簸箕跑进屋,飞快地打扫干净了蚯蚓团子。
幼童脸色恢复了正常,笑嘻嘻地送上茶水。
“奶奶,”他对老太喊了声,“别忙了,陪姑奶奶聊会儿天。”
嘿,这家还真有个远嫁的姑奶奶。
李昼瞥了眼属性点,洋洋得意地想,也就是没有智慧这个属性,不然她早就点满了吧。
老太坐在幼童身旁,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脚尖点着地,轻轻晃着身子,像个孩子一样。
李昼挥了会儿剑,确实口渴了,喝了口茶水,味道清甜,带着股糯米香。
她正打算开门见山。
“喔喔喔。”
门口,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溜达了过去,爪子踢踏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滚了一圈。
李昼纳闷地看了眼天色:“这个点就打鸣啊?”
幼童脸色一变。
糯米、公鸡、黑驴蹄子,她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他们必须更小心,千万不能引火烧身。
他垂在身侧的手轻扯了下老太。
老太忙开口:“姑奶奶喝茶。”
幼童仰起稚嫩的脸蛋,甜甜地说:“姑奶奶辛苦了。”
李昼相当自在地“嗯”了声,仿佛她真是铁板钉钉的姑奶奶:“其实我这趟归家,是听说村里出了大事。”
既然是仙人飞升,动静肯定不会小。
什么七彩霞光天门大开瑞鹤引路之类的。
她眼神暗示地盯着一老一少。
一时间,老太和幼童只觉得仿佛被深渊盯住,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幼童张开的口一顿,心口忽地窜上一股凉意,他怎么敢想鹬蚌相争的好事的,就凭他们这小胳膊小腿,也好意思把自己当渔翁?
“是、是出了事。”
心里千般计较都在这一瞬抛开,幼童咽了口唾沫,跳下交椅跑到李昼跟前,一把抱住她大腿,声音里带了哭腔。
“姑奶奶,我怕。”
嗯?是怕而不是向往?
李昼皱了皱眉,扶正幼童:“别怕,告诉姑奶奶,出什么事了?”
“夜里、夜里有东西。”幼童抹掉腮边挂着的泪珠,一五一十道来。
原来,三个月前,就有怪事发生。
先是村里的狗狂吠,一整晚都不停歇,第二日起来,总能看到一两具犬尸。
村里人以为是被响马盯上了,组织起青壮巡夜,家家户户灯火不熄,锄头、镰刀不够用,村里唯一的木匠还带着徒弟,赶工了一批长矛。
如此警戒了几日,狗是不叫了,却出现了更糟的事。
村长家小儿媳就着烛火做绣活时,听到有人在屋外喊她名字,她凑到门缝上瞅了眼,什么都没见着。
村长以为她是自家生了癔症,还骂了她一顿,叫她别在这档口裹乱。
哪知翌日下午,小儿媳就发起高烧,意识不清。
小儿子忙去镇上请了郎中,开了药,好容易灌进去,晚上醒过来,那眼睛,竟变成了绿油油的竖瞳,把陪着她的大嫂吓了个半死。
小儿媳两脚并拢,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直往山上去。
好在半路被巡逻队撞见了,好歹送回家,手脚都捆住了才肯消停。
村长这才意识到这事邪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镇上请人驱邪。
全村人凑了两贯钱,劳动一个脚道士出手,带着俩徒弟跳了半日大神,小儿媳还真恢复了正常。
谁也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从村长小儿子开始,陆续有人在夜里听到奇特的声音,有时窸窸窣窣,像鳞片摩擦地面,有时嘶嘶作响,夹杂着晦涩难懂的词。
听到奇特声音的人,无一例外,第二天起床后身上都长出了奇怪的黑斑。
长了斑的人,渐渐就忘了走路,两条腿并拢,像蛇一样爬,趁人不注意,就爬进了山,接着一去不复返。
村长家、徐寡妇家、木匠家、教书先生家……都遭了殃。
剩下的人想去县城报官,每到村口就迷了心,原地打转,绕着绕着又绕回了村里。
大伙儿只能一到晚上,就把一家人耳朵里塞棉花,手脚都捆住。
这么苦熬了半旬,朝廷的大人们来了,那时村民们别提多高兴了,杀了好几只鸡设宴款待大人们,以为一定能逃出苦海。
大人们在村里查探了一番,说源头在那迷雾山上,有精怪成了气候。
那些大人都是好人呐,连夜上山除害,那一晚没人睡得着,人们就在山脚守着,鞭炮锣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给大人们庆贺。
大伙儿是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眼睛都熬红了,也没等到他们下山。
到第二天夜晚,那奇特的窸窣声、嘶嘶声,在所有人耳边,变本加厉地出现了。
大家争先恐后地逃回家,家里,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这副神像。
说到这里,老太和幼童敬畏地望向墙上挂着的菩萨,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显然,光是讲出这个故事,对他们而言,都有着极大的心理压力。
李昼霍然起身。
听这描述,怕不是捡到了仙人留下的宝贝,进而修炼有成的蛇妖。
她提起祖孙二人,抽出背后宝剑:“我都在这儿了,你们还跪它做什么?”
虽然心里没底,可她都有金手指了,哪能不装逼啊。
这蛇妖估计是修仙模拟器给她准备的小怪,打死就能爆修真心法。
立刻把逻辑理顺了的李昼,信心满满地说:“让我来会会它!”
她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了狗叫声。
“汪汪汪!”
李昼气哄哄回头:“狗有意见?”
幼童伸出小手拉了拉她。
她低头:“怎么了?”
幼童脸色煞白:“村子里的狗,早就死光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