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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铁堡档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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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砾石穹顶呈圆拱形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上方。

星辰被封印而弥漫出的烟尘尚未散去,在广阔的空间中继续升腾向上,更现出一场鏖战刚结束的肃杀。

领袖伏在地面上,艰难的昂起头雕,光镜模糊,事物在他的视线里留下一个影绰的轮廓。好半响,他才终于看清了逐渐走来的人,比对方手中的能量刃先一步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对方的面甲——

“震天尊,这是在哪儿?”

他的角斗士朋友没有回答他。

几乎在听见这个称呼的一瞬间,‘震天尊’就停下了脚步,他微皱眉头,脸上流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后,随着一声清脆的收刀入闸的声音响起,震天尊自然地向领袖伸出手,拉他起身:

“你不记得了,老朋友?”

领袖面露茫然。

未等威震天继续开口,堵在甬道门口的碎石就被骤然轰开,线束和音板立刻抬枪前指,烟尘四散,已经从宇宙大帝的精神影响下恢复的领袖卫队从洞口冲出:

“擎天柱,你没事吧?”

“他们为什么叫我擎天柱?”汽车人的领袖仍感迷茫,下意识的望向震天尊寻求答案,他的声音虽然略显微弱,但是在周围石壁的笼罩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线束与音板平静如一,阿尔茜闻言却一愣,立即出声向威震天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们是谁?”

“他们是我们的仇敌。”威震天说。

霸天虎的太空桥霎那从不远处亮起,几塞秒之前,声波定位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于此刻适时降下太空桥,蓝光乍起的瞬间,震天尊猛推了领袖一把:“他们人多,快走,我掩护!”

老友脸上的仇视神情不像作假,眼见对面的能量枪即将蓄能,自知不是战斗单位的奥利安.派克斯对友人一点头,转头冲入了太空桥中。

霸天虎开始且战且退,迅速向太空桥的方向撤退。

在对面一行陌生赛博坦人的脸即将彻底被视野里的蓝光吞没之前,奥利安回过头,他的目光与对面的陌生人们相撞,说来也奇怪,那些敌人看他的目光竟然没有丝毫恶意,反而带着些许希冀和祈求,就好像...

他没有再多想。

如果震天尊说他们是敌人的话,那么他就不应该对那些人的身份心存怀疑,震天尊是他的朋友,是一个心怀理想的角斗士,是与他抱有同样愿景的同僚,是...

他相信震天尊,就像相信自己本身一样。

——

在退步为次声波枪蓄能的间隙,音板重新鞠身,躲回了殃厄躺在地上的躯体后。

在以大坦克为掩体后,汽车人那边骂骂咧咧,可射来这面的子弹果然少了许多,偶尔有几颗子弹失误命中殃厄外甲,却连一丝火花都没擦出。但这坦克虽然皮又厚,睡得又死沉,在连续几泵能量枪下,也终于有了悠悠醒转的征兆,他的手指抽搐,眼皮挣动了几下:“嘤...”

次声波枪蓄能完毕,音板用枪口抵住殃厄的头雕。一发大功率声波炮的助眠效果立竿见影,坦克的脑袋一歪,重新进入了黑甜无梦的睡眠。

线束无奈地投来一眼,却没出言制止。

战场的形式千变万化,他的目光空茫,却精准挥臂斩开直射而来的能量炮,在交织的火网中,卡车俯身冲出枪雨,抬手握住了音板甩来的缆线。

如水流逝之感再度袭来,他们破碎自身,化作无数细小的金属粒子,向着归一之处汇聚。在原本两位年轻赛博坦人站立的地方,一只不断扭转整合的机械鹫雕展翅冲出,猛禽挥翼,滑翔过战场,抓住霸天虎首领早已伸出的手,向着太空桥的方向一并勾带而去。

转眼之间,雕鸟冲入蓝光之中,传送入口随之坍塌压缩成一线,汽车人向太空桥的位置奔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点蓝绿光芒被黑暗吞没。

神明的火种舱室广阔而寂静,只剩下卫队成员急促的喘息交错——他们的面前唯余空旷,擎天柱领袖,威震天,音板线束两兄弟,都已然消失无踪。

——

宇宙浩瀚无边,无数平行重峦叠嶂,在通天的大识里起伏,由此,事物都有着无穷无尽的可能性,纵然是神明,也很难从潮起潮落中精准预料到明日之事。

几赛时之前,线束怀揣着最坏的打算,思考如何在威震天大人彻底歼灭汽车人之前保下殃厄。而短短几个小时内,他们先后经历了联合汽车人,重新封印宇宙大帝,背叛汽车人...敌友态度转变之迅速,久分必合合久必分效率之高,不得不称得上是霸天虎式的经验丰富。

但霸天虎照常的庆功结算杀盟友的环节却出了差错。

他们不但没有成功除掉汽车人的领袖,反倒拐回来了一个自称‘奥利安.派克斯’的擎天柱,奥利安光镜澄明,后背总是微蜷,连笑意都带着一种温和的小心谨慎,与那个成熟稳健的擎天柱领袖截然不同。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待这个与擎天柱有着同样面容的‘奥利安.派克斯’,威震天的态度却很好。

一路上,每当奥利安想要和威震天说话时,霸天虎杀伐果断的首领都会倾下头,认真倾听。在交流时,威震天也表现出十足的耐心,等到奥利安说完话,威震天才会一一解答他的问题,整个过程融洽到不可思议。

线束虽然全程保持缄默,将空间留给两位领袖,但也留意到奥利安望向‘震天尊’的目光,眼神中充满了汽车人领袖不可能表现出的濡慕,‘奥利安’和‘震天尊’之间这种友善和信任显然不是单向的。

他略抬起头,凝视着奥利安头顶上的灵光。

也许只是他的错觉,那圆环光芒不减,却呈现出了另一种更加稚嫩的状态,就像是脱落了金箔的石像——那丝本该如金丝一样侵蚀夹拌在云雾里的神性,早已黯淡失彩,一派平凡之态。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报应号指挥舰桥的位置。

在威震天踏上舰桥时,所有高级军官和士兵都半跪下来,击倒医官先对首领的凯旋而归表达了恭贺:“欢迎回来,威震天大人。”

但医官脸上的从容之色没能维持多久,转瞬就被惊愕取代,因为霸天虎首领很快转身,露出了身后略显茫然的领袖。

一个活生生的,肩膀上带着汽车人标志的,出现在霸天虎主舰报应号上的,汽车人领袖。

气氛僵持了一瞬后,死火最先将手掌变形成战锤,向着擎天柱冲去,半途却被威震天伸手阻拦。

大概是之前和奥利安交谈过的缘故,威震天的声音并不冷酷,语气中的威严却一如既往:“别这样,死火。我们可不能这样欢迎一位失去已久的伙伴。”

首领道:“奥利安.派克斯,是我们中的一员。”

——

拐带回一个失忆的汽车人领袖,对线束在报应号上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

一如之前为击倒和死火安排住宿保障时的工作流程一样,待威震天大人任命奥利安为报应号数据管理员,布置了解析铁堡数据库的任务后,线束等在数据库门口,叫住了不知道该去何处休整的擎天柱领袖,或者说是奥利安.派克斯。

“你是...震...威震天大人的军需官?”

奥利安显然不太熟悉友人的新名字,但已开始学着其他霸天虎将首领称呼为大人,首领没有纠正他对自己的新称谓(大概是实在喜欢),奥利安便一直沿用了下来。

线束点头:“我是线束,奥利安大人。”

首领早已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敢叫奥利安‘擎天柱’这个名字的话,他会亲手扯出对方的发声器,但奥利安的地位又是显而易见的超然,线束便又在后面多加上了‘大人’二字。

这个称呼一出,奥利安立刻皱起了眉头,大概是实在不喜欢:“叫我奥利安就好。”

“奥利安。”军需官从善如流,“我带您去选定休息舱室,往后的物资申请需求,额外能量补给,以及其他的一切后勤保障事项,您都可以随时反馈给我,请随我来吧。”

片刻后,他们一并走在灯光黯淡的廊道上,线束在前,奥利安紧随其后,两边时不时有执勤的士兵路过,在向长官打过招呼后,彼此错肩而过。不多时,背后却有微弱的议论声传来,显然士兵们并没走远,对汽车人领袖巡视报应号这一奇景啧啧称奇。

军需官身后的脚步声微顿。

不用回头,线束就知道奥利安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忐忑不安的神情。

【嘛,看来擎天柱释放出能源宝的力量时,失去的不仅是历代领袖的智慧...】神视之镜将自己的小字推送到了线束的眼前。

‘还有他自己。’线束在心里补充道。

领袖的记忆被还原到了他尚未成为汽车人领袖,肩负起一颗星球复兴的重任之前,那时他并没有‘擎天柱’这个倾向明显的名字,铁堡的档案管理员奥利安.派克斯,一辆名不见经传的小卡车,就是他那时所拥有的身份。

他与他的阶级差异明显的朋友,卡隆角斗场的角斗士震天威有着同一个伟大又遥不可及的目标,改变上层政治腐朽的现状,让勃勃的生机与阶级平等打破冷硬的桎梏,为赛博坦带来新生。

事物尚未进入发展壮大的中期,一切以往与过去的未知征兆,都在土壤里深埋,等待着命运般的破土而出。

而它们的雏形是多变的,是难以揣测的。

那是铁堡的某天日落时分,白色的大型机从街道的另一边走来,一把揽住了奥利安的肩膀,把他往旁边的甜味能量店里带,奥利安推拒不过,只得微笑,他看出了尤利西斯此刻的心情很好,便不再拒绝他表达庆贺的方式。

“我通过了港务局的入职考试了,大哥。”尤利西斯高高兴兴的替奥利安搬开椅子,让他的兄弟落座,“下个循环周就可以直接入职了。”

他们并不是从火种上衍生出的真正孪生兄弟,赛博坦人的血缘关系本就模糊不清,从神学意义上讲,所有人都是普莱姆斯神的子女,但同为卡车,又陪伴相处了不短的时光,白卡车尤利西斯还是更愿意像通天晓一样,将年龄略长的奥利安称呼为大哥。

尤利西斯将甜味能量液盏推到了奥利安前面,露出了微笑,他们那时都尚且年轻,尤利西斯眼里的空茫尚未显露出雏形,年轻人的目光灼灼,赤诚内心一览无遗:“大哥,乌云浊日不能笼罩一时,我相信至高之处,一定会有净洁天光,我...”

岁月斗转。

转眼之间,黯淡的报应号走廊取代了黄昏中的吧桌,神情冷淡的年轻人取代了神色飞扬的白卡车,面前之人正转过身,昏黄灯光为年轻人的周身披戴了一层余晖,让他的面容更加模糊。

此处已经步入到罕至之处,周围的监控设备稀疏,晚间循环时已到,昏昏欲睡的气场笼罩在监控室内,执勤的士兵见音板缓步步入,自觉起身让位。

间谍机坐上了主控台前。

任何讯息不会在今晚再被透露出去。

线束突然快步的走向了奥利安,在档案管理员惊愕的注视下,军需官俯首到奥利安的耳侧,低声说了句什么。

奥利安的光学瞳孔骤然放大。

“您是目前唯一能解密铁堡秘档的人。”这位陌生的赛博坦人低声说,“我希望您能替我翻阅出当年的处刑记录——我需要知道,当年的尤利西斯,赛博坦毁灭前的最后一位末代领袖,我的父亲...”

“究竟是因何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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