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上山。”逝语气冷硬、不容置疑,额头上全是汗。
安临看出周瑾安心情有点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相互处好关系,后续才方便继续行动。
他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不是很重的伤,带上医疗包,上山找个地方我给逝神包扎,保准专业。”
逝和其他人已经往山上走了。
周瑾安被卫梨初拽着跟在后面。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生什么气?”卫梨初对他现在的样子表示疑惑。
周瑾安矢口否认:“我没生气。”
“那你怎么不嬉皮笑脸的了?”卫梨初被自己的形容词雷了一下,“你没在逝面前的时候还真没这段时间这么……活泼?欢脱?总之,感觉你在逝面前要更放得开一点。”
周瑾安冲她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再帅的脸在这种鬼气森森、月光凄惨的地方这么笑一下也很吓人。
卫梨初毫不留情把他的脸推到一边去:“你还是别笑了。”
过了一会儿,卫梨初说:“周瑾安,虽然我一直不赞同,但是宁宁喜欢你。你要是敢移情别恋到别人身上,我替他崩了你。”
“我知道。”
他没再立刻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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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谋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有石壁挡着,能当掩体也方便观察。
安临和逝待在靠里的位置,包扎伤口。
“逝神,你真够白的啊。”安临顺嘴夸了句。
这里月色很淡,洒在树林里更不剩多少,为了不被发现行踪,大家都没使用任何照明工具,但是面前逝露出的一条胳膊白得跟在发光一样。
而鲜血就像黑漆漆的礁石,顺着肩膀林立。
逝压着喉咙,隐蔽地咳了几声,声音有点粗喘:“不常出门。”
子弹并不很深,安临很快就取出来。
安临包扎的时候看见他的肩膀一直抖才察觉不太对:“逝神,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他的声音不算很小,大家都听见了。
周瑾安看向和逝同车的士兵,士兵一脸懵:“没有吧,长官只有肩膀一处伤才对……”
“逝之前的伤在咽喉,还没好全,带了药的——你药呢?”南枝解释了两句转向逝,问。
周瑾安忍着没动。
令山看逝没什么动作,去翻找了逝的背包,皱眉道:“背包破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逃走的路上掉了。现在怎么办?”
周瑾安看着一群人在那儿商量对策,没一个人看逝现在在干什么,忍不住走上去掰他的手,冷声道:“抠喉咙做什么?你不知道你自己装了腺体芯片吗?不要命了?”
真不知道这群人怎么放心这么一个别扭的人自己呆着的,也不怕他咳两声失手把喉咙戳破了。
逝压了压喉咙的痒意,压着嗓子说:“我说了没事。”
安临沉眉思忖片刻,提议道:“要不你把脖子上的装置摘一下?喉咙痒的话松一松束缚会不会好一点。还有就是,你把阻隔贴摘一下吧,信息素释放有助于循环恢复。”
卫梨初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劝道:“是啊逝神,现在肯定还是你的身体更要紧。现在在场的都是一起过命的兄弟了,不会有人暴露出去你的身份的。”
逝没说话,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抵触。
南枝轻轻咳了一声,连忙站出来:“规矩就是规矩啊,不能暴露不是因为不信任,是会被处罚。面具可以摘,我这里有口罩,你喉咙不舒服戴口罩吧,反正天黑。信息素……还是别了,他的信息素等级很高。”
安临忍不住问了一句:“有多高?”
“再高在这种空旷的地方释放也没事吧。”卫梨初搭腔道。
南枝真是服了这群找死的,扔了个朴素的白口罩给逝:“他们想见识见识,你就给他们见识见识呗。”
逝懒得跟他们争论,背过身去摘了面具戴上口罩,还摘了阻隔贴。
几乎是瞬间,很冲的烈酒味信息素立刻在空气中炸开,收拢在逝周身,高等级的压制把一群人压得差点一口没上得来。
“行了行了,我们错了!”安临信息素等级也不算很差了,但还是被压得胸口发闷,连忙讨饶,“收了神通吧逝神。”
卫梨初苦着脸:“就这么A的信息素,逝神之前居然还说不是Alpha!你可比周瑾安那个破木头味儿A多了。”
逝又抬手换了新的阻隔贴。
“行了,都休息吧,我好多了。”逝还是压着嗓子,低声道,“五个小时后出发,该吃吃该睡睡,我守夜。”
安临又跳出来:“不行不行,你现在必须休息,不然伤养起来很慢。”
南枝拿手扇了扇始终萦绕在鼻尖的烈酒味,主动请缨道:“那前三个小时我和令山守,后面两个小时你们看着安排。”
周瑾安举手:“我跟何队长吧。”
虽然这次也没跟他商量就做了决定,但是何谋本来也想说的。
卫梨初没多矫情:“行,那就你们几个,我们就不多客气了。饿了,谁给我整点吃的?”
现在差不多晚上十点的样子,一群人早饭吃了就没吃过东西,又是逃亡又是打架的,有一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又困又饿的感觉。
困得不想吃饭,但不吃饭饿得睡不着。
南枝沉默了一会儿:“不能生火,就将就啃啃饼干罐头吧。”
逝离人群很远,背影隐隐绰绰的,看着形单影只的一个。
烈酒味逐渐散去,竟然还有点反甜。
“给我多分一块儿,我拿去给逝。”周瑾安看见南枝在分压缩饼干,伸手道。
“呃……那你去吧。”南枝不知道因为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饼干多给了他一份。
周瑾安夜视能力一般,现在看什么都是糊的,踩着枯枝败叶凭感觉避开障碍物走到逝身边,清了清嗓子,语调有点硬:“吃点东西再睡。”
逝微微偏头,没说话,呼吸声很弱。
周瑾安蹲在他身边,看见他回头看过来,月光在这时穿过夜晚的云,周瑾安看清了他的眼睛。
湖泊一样沉静澄澈的琥珀色眼睛,水雾氤氲在眼底,看起来像刚下过小雨的湖面一样雾蒙蒙的。
单拎出来也是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周瑾安想起来逝刚才那么抵触,没说自己看见了什么,只把饼干往他面前递了递。
逝没接,语气倦懒,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嫌弃:“不用了,你们吃吧,我不饿。”
周瑾安劝了几句,他就是不要,周瑾安只好又原封不动带回去。
“怎么?逝神没吃啊?”卫梨初有点急了,从他手里拿过饼干就想再去试试,“就算要睡觉也得先吃点东西再睡啊。”
南枝和令山他们一起围坐在地上,何谋带着士兵们吃完东西就闭眼睡了,作息规律得要命。
南枝伸手拉了一下卫梨初围在腰上的外套,轻声道:“别去了,一次劝不动后面也一样,他犟得要命,脾气还差。”
令山听他又要说逝的坏话,拽了拽他的衣服:“少说两句。”
不然等回去之后逝秋后算账,别躲到他背后来。
卫梨初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
“行了,他又不是傻,要是饿了会自己起来找吃的。”南枝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怕逝听见一样压低了声音,“他私底下脾气可差了,动不动就找人打架,不见血收不了手。”
卫梨初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工都是经常约架啊,逝那样的特工偶像,规则稍微残暴一点,也很正常吧。你之前不还说你们拿命换钱吗?不见血的训练能让你们拿到钱又保住命?”
南枝噎了一下,不满道:“你是他粉丝才这么说的!不管,他就是凶!”
他这样才像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令山拦不住他,索性就不拦了,直接道:“你,回去之后,到逝找你算完总账之前,都别靠近我十米远。”
这也是个讳莫如深的。
周瑾安有点好奇:“有这么夸张?逝看着不像喜欢找事的,你们是不是欺负过他,所以他现在变强了才狠狠报复。”
南枝有点支支吾吾的。
还真被他说中了。
被欺负的、新人时期的逝……
“说说吧,我就八卦一下。”周瑾安十指交叉,微微勾唇。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南枝回忆了一下:“刚入营的时候,每个周的训练结束都要考格斗算排名定下周计划——你们别看逝现在这么出名,他是好人家的小孩儿,根本不会打架,还是很乖的那种性格,老师看着心疼,但又没办法,他谁也打不过,每次都垫底加五倍训练。他又正好天天做噩梦睡不好,就二十四小时都泡在训练室里。”
“他刚开始也哭,经常哭,还是营里分化晚的那一批,没分化之前……”南枝沉默了一会儿,找了个比较合适的说法,“他们经常欺负他,就是那种,像校园暴力和性骚扰的欺负。”
“训练营的老师大多数时候不能管太多的,管过几次之后他们更加变本加厉。”
周瑾安不自觉地皱眉:“然后呢?”
南枝的语气倒不是很沉重:“然后?嗯……他杀的第一个、不是,第一批人,不是任务目标,而是训练营的同期,几乎大半个训练营都被他血洗。那是差不多一年后了,老师去查了监控,那几个人对他动手动脚,他当场分化,还直接进了发情期。”
“别人的发情期都是求欢的信息素,就他,每次发情期都是攻击性很强的信息素压制,每次都整得训练营鸡飞狗跳的。”说到这儿南枝还笑了一下,“你们刚才真是,作死,我和令山都要怕了他的信息素了。”
安临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还有点后遗症,无奈道:“那我们也不知道他等级那么高啊——一般信息素等级都会随身体素质的提升而提升,不少人分化的时候并不是最高等级,谁知道逝神开局王炸啊。”
周瑾安没加入他们的话题,又问:“那你们呢?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没被处理,但是被记仇。
“我们俩一看就是正人君子好吧?”南枝硬气了一秒不到,“我没帮过他,令山帮过几次,最后和那件事无关的人成了最后留下的人。”
令山这时候插话道:“训练营除了他其实还有两支小队,不是三人的,是五人和七人,这一届就活了十五个。另外两个小队的队长也被逝修理过,不过不是因为那件事,和南枝一样,是因为说闲话。”
竟然意外的在意这个。周瑾安在心里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