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久理就是在医院被那两个绑匪盯上的。
虽然医院有安保人员,但明显也不靠谱。
毕竟这里不是什么VIP特殊病房,也没有人能24小时的保护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也不在意这么快就出院。
白天检查身体的时候,除了有一些擦伤之外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简单收拾了一下云居久理在病房里的东西,松田阵平就给云居久理办理了出院手续。
在出院之前,松田阵平还带着云居久理去看了一趟当时救治她的医生,这里的医生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希望云居久理能够去更专业的精神科医院。
“按理来说啊,像云居小姐这样的情况。能够对记忆造成如此彻底的完全性失忆,应该是对大脑进行非常严重的创伤、或是遭遇过脑部大型手术才会带来的后遗症。
可是云居小姐的脑袋没有任何做过手术的迹象、也没有任何伤痕,所以我觉得完全性失忆应该不是因为生理因素引起的。”
不是因为生理。
那就是因为心理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因素,才会造成云居久理被完全清洗掉了所有的记忆呢?
松田阵平站在医院门口抽烟。
凌晨的星辰洒在他的肩上,将笔挺瘦削的身拔显得更加纤长。
他调查过云居久理的背景,是京都云居莲花寺长大的。
那里的僧侣都是享受香火的道人,收养了很多无监护人的孩子。
云居莲花寺这么多年来别说是虐待孩童了、从云居久理的社区保障各种到访来看,也不说是生活奢靡、但绝对称得上是衣食无忧。
在云居久理出事之后,松田阵平还调取过她从小到大的老师评语。
也全部都是活泼、开朗、健谈、团结友爱、乐于助人。
一看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段人生了。
一根烟丝燃尽。
松田阵平扔进储烟袋,然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刚从医院大门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
“都收好了吗?”松田阵平问。
云居久理点头。
总共也没什么东西。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都检查一遍了。
只有一个钱包、一串钥匙。
云居久理坐上后车厢,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揣进怀里之后,接收到来自右侧探索的视线,没好气道:“怎么了?”
“真奇怪啊。”松田阵平捏了捏耳畔的发尾。“难道你是因为在摩天轮上遭遇那种事情被吓‘傻’了?”
“……”云居久理觉得这句话有点侮辱她智商的意思。
“今天被绑架的事你不觉得还害怕吗?我还以为你的泪水会湮没枫叶山呢。对了,你的身手还蛮利落的嘛,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云居久理。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是松田阵平口中说的这个性格,因为跟她自我认知有点相差甚远。
至少她想象不到自己流眼泪的样子。
她反驳回去:“作为我的男朋友,你连我的这些事情都不知道,你不觉得你很不称职吗?”
松田阵平抿抿唇:“这可不能怪我,你第一次到机动部队给我送午餐的时候,还摔了一大跤呢。那个时候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身~手~矫~健~”
“就算我失忆了,但我身体协调性好得很!绝不可能平地摔跤的!你别想趁机哄骗我!”
松田阵平哈哈笑:“好吧好吧,当我没说。”
他斜靠在椅背上,身上的制服纽扣悉数解开,松散的状态让他的肩膀也跟着放松。
在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他的眉梢弯弯。
他的五官还很年轻,说是刚出学校的大学生都有人信。尤其是身上那股闲散的公子哥儿范,站在其他那些衣着笔挺的刑事们之间,最显眼的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跟现在的你呆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放松。萩原那家伙离开之后,我就很少这样放松了……唔,对了。”他说着,仔细端详云居久理的黑沉表情,故作恍然大悟道。“现在正儿八经的你很像一个人哎!”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在自己的脑袋上比画着:“不过他的头发是金色、皮肤也有点黑、身材没我好、个子也没我高、脾气性格跟我比更是差一大截。所以经不起调侃、一戳就炸,明明每次打架我们俩都半斤八两还非说他赢了……哎我不说了,你别下车!”
*
云居久理是独自一个人来到东京生活的。
之前在京都认识的一些人都不在,她唯一有过交集的大概率就是刚才在警视厅里面见到的那两个女人,以及……眼前这位男警官先生。
在她找到自己之前记忆之前,身边不确定的要素太多。
虽然这个骗子警官有点嘴欠,但至少不会伤害她。
未来的同居……她能适应吗?
感觉有点困难啊。
云居久理在黑了一路的脸后,推开了自己在东京租住的房屋大门。
在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很期待。
到家里就好了。
那毕竟是她生活过的地方。
应该会有很多关于她的讯息。
但云居久理来到的时候有点失望。
房子的面积不大,约莫也就四十平米的样子,很符合日本人蜗居的性格。
从居住的环境来看,并不是什么特别繁茂的地带。
四周绿化很多但是人烟稀少,处于如果有人登门抢劫,都不会被监控拍到的地方。
这样的环境确实也比较符合一个刚大学毕业过了司法考试的修习律师。
房子应该也刚租了没多久,里面的家具都还没来得及置办。
除了常用的一些家具和厨具之外,最多的就是司法学的书籍,堆满了视线之内每一张桌子上。
松田阵平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光苍白。
有一种进入手术室的冷箫感。
他把烟扔在门口,回首冲着屋内的云居久理说:“简单收拾一下就好,家里日常用品都有。”
他说的“家”,是他的家。
云居久理也不能刚去人家那里,就什么东西都用他的。
那毕竟是个男人,很多女性必需品应该还是没有的。
云居久理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辨认出了哪一间卧室是居住的地方。
卧室里面的东西也很少。
只有一些笔记、化妆品、两个手提包和几件衣服。
云居久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卧室,除了居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单身女性这一点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价值。
她是律师也早就知道了,唯一奇怪的就是摆放在桌上的一本食品菜谱。
因为其他的书籍都是法学类专业课,只有这个菜谱看起来很奇怪。
云居久理走过去翻了两页,在里面发现了一张便利贴。
很好。
非常有用的线索!
云居久理打开旁边的台灯,看到纸上写着。
——【12点32分,警视厅午休。】
——【13点10分,警视厅下午工作开启……18点30分工作结束。】
——【松田阵平:口味清淡、不爱荤菜,喜好:天妇罗、wiener①、维希汤……】
“……”云居久理。
这、这上面居然是松田阵平的口味观察?!
整个食谱上面用各色水彩笔标注着笔记,看起来记录的人非常用心。
但此时此刻的云居久理看在眼里就觉得非常羞耻。
这也太过火了吧?
有那么喜欢吗?
就算长得帅也是个男人而已啊,不至于吧……难道是个人魅力有什么别的吸引人的地方?
抱歉,目前的她没有看出来。
但他刚才在车上说的送餐摔倒事件,好像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是真的。
云居久理把纸条揉碎,扔到了垃圾桶里。
狗屁的线索!
一点用的没有!
“需要帮忙吗?”他在客厅问。
云居久理从床底翻出来一个黑色行李箱,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扔了进去,拎出来的时候说:“不用,但我那些书可能带不走了。”
“那些”。
这个词用得可能有些不太准确。
应该用一卡车来描述。
松田阵平刚才只是在客厅观摩了一下,整个屋内没有任何娱乐设备,全部都是书。
“司法考试都通过了,这些书还需要吗?”他问,
云居久理点首:“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不知道书上的内容还记不记得,如果未来还想要从事律师这个行业的话,恐怕这些书都要重新看一遍了。”
松田阵平同情道:“真可怜。”
“……”云居久理。
这家伙干活还是很麻利的。
不到二十分钟,就把云居久理需要的书全部都打包了起来。
每一捆书都按照编号摆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警视厅摆放证物呢。
松田阵平拿出手机编辑短信:“明天叫搬家公司的人来运吧,我的车可能放不下。”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看着他低头书写短信的姿态。
因为低头的缘故,云居久理能看到乌黑的微卷发尾搭在他的耳畔,瘦削的下颚连接着他微微浮动的喉结,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在发送完短信后,抬头冲云居久理晃晃自己沾染灰尘的手掌。
“失礼了,我想借用一下洗手台。”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洗手台在哪里,便点了点头。
松田阵平在玄关入口左侧的位置找到了洗漱室,结果刚一推开门就“噗哧”笑了一声。
云居久理脑袋上浮现一个问号,走过去借着门缝看了一眼。
左手边洗手池的镜子上贴着一个男人的照片。
从角度来看应该是俯视偷拍出来的。
男人微微侧身、双手抄兜,身长玉立、腕线过裆。
鼻梁高挺,架着一枚墨镜,
光影恰好落在他的身上,背面朝光,因为工作认真的姿态而迷人。
而照片上的本人,正手撑着洗手池,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自己并发出对拍照者的水平赞叹:“拍的还不赖嘛,不过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云居久理的太阳穴暴跳。
这……尼玛是什么啊?!
为什么要在洗手间里贴他的照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