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读取了死对头心声》
文/Coucou（晋江文学城）
景飒很难相信，自己竟然重生了。
半小时前，他在高考考场附近突遭车祸。
天旋地转，双眼发黑，浓稠的血液顺着额头留下来，他隐约觉着自己被撞出几十米，又隐约听到了某个人急切的声音。
“景飒……景飒！”
这阵声音太过清冷，又太过陌生，又太过撕心裂肺。
只是他来不及看清那个人是谁，胸口和四肢撕裂的痛楚让他闷哼一声，重重合上了眼。
他以为他死了。
谁料耳边传来嗡嗡蝉鸣，他费力地睁眼，发现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的夏天。
现在他在中学的微机室正要填中考志愿。
“景哥，喂，景哥！”身侧的少年声音由远及近，“你咋了？报完了没？”
那少年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竖着中学生最常见的寸头，声音稚嫩，五官还没长开，最重要的，还用一副见了鬼的夸张眼神盯着他。
景飒大脑一震，猛地回神。
他真的重生了？
不然怎么看见小时候的崔勇了？
见景飒没回复，崔勇啃着冰棍，自顾自地说下去：“我选了个离家远的高中，不过离省实验还挺近的。”
熟悉的一幕痛击脑海，景飒灵光一现，想起今天是跟崔勇来学校填中考志愿的日子。
听过人死后轮回，没听过人死后重生，还带着记忆重生到这个节骨眼。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异常，景飒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报哪了？”
出口的音色随即让他打了个激灵儿。
好嫩。
“惠美。”崔勇快嘴道。
景飒皱眉：“惠美？”
崔勇上辈子没去这里，而是压线进了私立一高。
对了，私立一高。景飒心说。
崔勇不自在地别过头：“我就不想离家太近，不然我妈又一直管着我……”
景飒眸光微动，眸线微微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忽地扬起声音：“不然你跟我报一个吧。”
“啥？”崔勇惊恐，极高的声调引来周围不少注目，“我亲爱的飒飒，您没发烧吧？”
景飒挑眉。
这小子怪不得长大后没大没小，原来打这时候就对他不“尊重”了。
崔勇讨好似地笑笑，连忙转换称呼：“景、景哥……我分不够，上不了省实验。”
景哥可是锦城的中考状元啊我靠，妥妥进省实验，要他能跟景哥上一间学校，那祖坟都冒青烟了。
因为光分数他就跟景飒差了快四十分。
“谁说我去省实验？”景飒脑海里闪过一桩桩晦涩的人和事，鼠标的动作干净利落，淡茶色的眸光隐下去，声音冷清，“去私立一高。”
崔勇：“啊？”
景飒：“啊什么。”
崔勇：“景哥，真的假的？虽然私立一高最近升学率不错，但你这状元去绝对亏了呀！”
景飒顿了顿：“以后再跟你说原因吧。”
他重生了。
就算是假的他也要认定自己重生了。
上辈子在省实验的生活不开心，甚至令人反胃。人生重来，他一定要牢牢抓住这次机会，还要狠狠地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崔勇沉默半秒，低声道：“景哥，你舅不是明年调任省实验校长吗？”
“是又怎样。”景飒面不改色地将所有志愿选中私立一高。
“对呀，这么好的资源，你还不去省实验啊？”崔勇觉得他暴殄天物，实在没必要放低身段去私立一高。
景飒知道，要今天不找个借口崔勇这小子就要问个没完了。
他突然想起某张被女生誉为“不分男女谁看了都会心动”的“高级厌世脸”，眸色微闪，沉声道：“勇子，我问你，今年中考几个状元？”
崔勇：“两个。你和另一个沈，沈什么来着……”
“沈南珣，”景飒接上他的话，“沈南珣去省实验。”
沈南珣人长得好，学习又强，上辈子两状元同校，本来没什么，但耐不住身边人一直拿他们比较。又因为他舅舅是省实验校长，考的高了就有人说他走后门，一捧一贬的贬经常落到他头上。起初景飒不在意，可沈南珣生人勿近的气场就像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这点惹恼了景飒，后来一直和沈南珣不对付，暗自较劲。
崔勇眨眨眼：“这和沈南珣有什么关系？”名字好像还有点耳熟，在哪听过来着。
景飒耐心解释：“我不想被比较，臭小子。”
“比就比呗，景哥不会输的！”
景飒想起上辈子无数次年级大榜的顺序，欲言又止。
上高中前，他一路顺风顺水，就不知道第二名是什么滋味。上高中后，被沈南珣压着再也没能翻身。
“……辛酸。”景飒说。
虽然不报省实验跟沈南珣没太大关系，但能远离沈南珣那便是好上加好。
崔勇扫了眼景飒电脑屏，嘿嘿一笑——明显被景飒的理由说服了：“行吧，既然你决定去私立一高，那我也试试看好了，反正这高中不错，跟你一起的话，就算远老妈也不会说啥了。”
提起远，景飒才想起来他们在A市，私立一高在S市。
看来入学前得申请宿舍。景飒想。
景飒瞅了眼微机室外排成长龙的队伍，迅速提交中考志愿：“报完就走吧。”
崔勇望着光标旁的圈圈，哭丧着脸：“卡住了，我好像还得等会儿，唉……必须在指定学校填志愿真麻烦，周围好几个学校都挤到咱们这儿来了。”
“快点弄。”景飒迈步，“我外边等你。”
“好。”
崔勇下意识点头，他望着景飒离去的方向，回过神来已经不见景飒的背影，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甩了甩头：“感觉今天景哥有点不对劲，错觉吗……”
而且沈南珣这个名字真的好耳熟，除了中考状元榜还在哪听过来着。
崔勇摸摸鼻子。
算了，他这辈子想出来最复杂的东西就是数学题。
“唉，排了快一小时了，总算到我们了。”
冷不防的，身边出现一道陌生的声音。景飒刚才坐过的位置来了其他人，准是机位不够了，一坐一站，挤了两个人。
崔勇偏头看了眼，两人都面生，看校服不是他们学校的。刚才说话的是坐着的，站着的那个得有一米八吧，白衣黑裤，衬得腿格外长，眼睛是深褐色，像冬日寒风的剪影。
自从他进来，周围女生的窃窃私语就没停过。
崔勇报完，赶紧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站着的那人坐到崔勇的位置，按照指引启动报考程序。
只是突然，他身侧的人惊呼一声。
“南珣你看，这咋回事？上个人填完志愿好像没退出。”他念着屏幕上的字，一字一顿，“景飒，男，考号，27089……哎，这不是中考状元吗？他怎么报了私立一高。”
被称作“南珣”的少年微愣，望过去。
“你看三个平行志愿都报了私立一高，这儿写着景飒。”他说，“奇了怪了，才听说景飒要去省实验，难道是幌子？”
少年怔了怔。
-
久违地回到初中，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陌生又熟悉。来来往往不少人，老师，同学，学弟学妹，碰见他都说“恭喜恭喜”。
景飒避开人群，找了个地方边玩手机边等。他倚在石头台阶角，旁边就是柳树林，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渗了下来，他伸手遮住头顶的光束，微微眯起双眼，眸映流光。
一切都太真实了。这里是初中校园，他身上穿着初中校服，不远的门口还挂着“中考志愿指定报名点”的横幅。
“景哥！”熟悉的声音从大老远传来，崔勇气喘吁吁，差点断了气，“不是说在操场见吗？你怎么跑这来了。”
“……”
景飒默了默，他上辈子的记忆还没精准到记得这些事。
“行，不用说我就知道你忘了，”崔勇一手竖起大拇指，一手抹汗，“改天不请我吃顿饭就说不过去了。”
“五块钱一桶康师傅？”
崔勇哽住：“你咋不请我两桶呢？”
“我再送你一桶。”
堵得崔勇说不出话来：“让你请我吃顿饭这么难吗？”
崔勇憋屈的声音唤醒了景飒最深处的记忆，他终于对重生这回事有了实感，噗嗤一声，启唇刚要说话。
叮铃叮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崔勇：“阿姨吗？”
景飒扫了眼屏幕，摇头：“喂，老师好。”
“景飒啊，我是数学老师，”那边传来数学老师的声音，这段时间她兼任报考办公室老师，“你是刚才在409微机室报的志愿吗？你填报后没登出系统，有两个外校同学发现了好心告诉我。你怎么全填了私立一高，有人改你志愿了？”
景飒愣了半秒，上辈子也是两个外校生发现他系统没退出，老师打电话来跟他确认志愿，只不过没怀疑谁改了他志愿。
因为上辈子报的是省实验。
“没有，是我报的。”景飒说。
“你？”数学老师嗓音提高八度，“你没走远吧，赶紧回来，趁着还能修改志愿给改回来。”
景飒：“不用了，是我自己报的私立一高。”
数学老师：“我叫你班主任过来了，你麻溜给我回来。”
然后嘟得扣掉了电话。
景飒：……
“咋了景哥，有人改你志愿？”
“没。”景飒长话短说，“学校不满意我报私立一高。”
“也不是不能理解。”
景飒一眼斜过去。
“呃，咳咳我是说……私立一高虽然很厉害，重本率不低，但确实比不上省实验，你看这种道理我都知道老师不可能不知道吧？你要是普通尖子生就算了，状元去那儿真的屈才。”
末了，崔勇又小声补了一句：“景哥，你就那么讨厌在省实验遇见沈南珣啊？”
景飒眉心不耐烦地皱起，浅茶色的眸光像是翻找着回忆，眸底隐着几缕厌恶。
“是啊。”景飒说。
很多原因，沈南珣不是大头，但也是原因。
“啥？”崔勇狠吞口口水，以为听错了。
“我去找老师说清楚，你先走吧。”景飒抬起脚，又落下，“我家车应该在门口，让司机再等会儿我。”
“喔……”崔勇点头，目送景飒远去。
总感觉今天景哥好像有点不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