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上车了?”
发完了牢骚的克劳尔伯格飞快地把自己的私人情绪拉回了工作状态,他不放心地询问了其他人的情况,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终于放下了心。他的这种转变并没有使加里森感到什么惊讶,因为他就知道这位少校不管受了什么刺激,在关键时刻,依旧会立刻回到他应有的状态——他是职业军人,他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金丝雀怎么样了?那个小白痴没出什么状况吧!”
作为职业军人的克洛,本能地不信任那个徒有其表的少爷。
“那个做黑市的盖世太保提供的证件很好用。他现在和大家一起待在列车的包厢里。”
加里森点起一只烟,透过缭绕在灰冷清晨的袅袅烟雾望向不远的某个车厢。那是一趟开往乌克兰前线的列车,一分钟后,一辆开往瑞士的火车会短暂停靠在它旁边的铁轨上,两列火车并排停靠的时间长达5分钟。这足够包厢里的人行动了。
“车什么时候能到瑞士?”克劳尔伯格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似乎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昨天晚上从那不勒斯始发,终点站是柏林。仅仅是过境瑞士,大概在瑞士境内只有不到1小时的路程,还多半是山体隧道。在进入隧道之前我们可以……”
“你说什么?”刚刚还神态平静的克劳尔伯格突然转过身来睁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加里森。
加里森愣了一下,他快速地捋了一遍自己刚刚说过的话,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说那车是哪发的?”一向讨厌烟味的克洛向着加里森的方向迈出了大大的一步,完全不顾中尉手中闪着红点的烟头会烫坏他那笔挺的军装。
“那不勒斯……”加里森轻轻朝身后弹了一下烟灰,以避免一个新的华丽烫洞会更加刺激那个情绪像军事密码一样难以琢磨的少校。
“你说——那火车是从意大利发车的?!!!!!”克洛那极度夸张的语气与情绪,已经引来了周围不少好奇的目光。
“好了!加里森,你去叫他们回来。我看要换一趟火车去瑞士了!”
“为什么?”加里森故作轻松地将烟头扔向地面,用擦得锃亮的军靴重重地踩灭了它。
“意大利!您……您怎么能相信那些不靠谱的意大利人!他们的铁路系统一塌糊涂,您要想坐意大利人的火车去瑞士,最好去买一张去法国,去比利时,甚至去保加利亚的车票……总之你只要不买去瑞士的火车票,就一定能到瑞士!不!我绝不坐意大利人开的火车。”
加里森站在这位激动的上司对面,愣了足足半分钟。中尉的心中,刚刚对克劳尔伯格少校是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职业军人的评价全部作废!克劳尔伯格——他的情绪完全可以比拼世界上最复杂的连环雷区,原本以为自己在北非经历过隆美尔著名的“魔鬼乐园”雷区之后,对这世界上任何其他的雷区都可以不屑一顾。
但是,自己错了!什么“魔鬼乐园”,什么防步兵破片雷、定向雷,什么防坦克高爆雷……这些玩意跟克劳尔伯格少校那神奇的情绪相比,都是浮云。
“如果我能够选择的话,我更原意坐汉莎航空去瑞士。”
平静的中尉用慵懒与不屑的语气狠狠地回击了那个无理取闹的上级。这位贵族少爷以为自己在干什么?度假吗?是不是一会儿还要自己给他弄一张头等包厢的车票?或者是因为刚刚某个该死的德国老头说他长得像意大利人?但是不管这位少校对意大利人有什么成见,也不该带进工作当中,尤其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口。
克洛愤愤地白了加里森中尉一眼,这中尉的脾气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固执!而且一旦劲头上来,连自己的上级也敢顶撞。上次他们执行任务回来,自己就听说那个被加里森中尉救回来的普拉尔上校一回来就不依不饶地向将军申诉——说自己在被营救过程中不但被无礼地对待,甚至最后还诉诸暴力。尽管这件事后来被将军压了下去,但是加里森中尉那固执的名气却在情报局内部传开了。大家最后都爱开玩笑说,去敌后执行任务宁可自杀也不能被俘,否则等待你的不仅有党卫军的残酷虐待,还有加里森中尉和他流氓部下的粗暴营救。
想到自己在这种近似绑架的被迫逃亡中,似乎也没少被中尉粗暴对待过。捆绑、麻醉剂什么的都是在中尉默许的情况下被使用的,自己的额角至今还隐藏着一块被打晕时留下的瘀青,大概在中尉的心里,只要能把营救对象喘着气带回英国去,他才不管后面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