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良玉盖上瓦片,仰躺着仰望天空。
妖界的天空和人界也差不多啊,搞不懂白家人以前为什么这么喜欢来这边。
躺了一会,白良玉起身回云舟,却发现云舟上还亮着灯,江让尘的屋里异常吵闹。
白良玉猛的推开门,谷笑庸端着一盆热水手足无措的看着白良玉,看见白良玉,谷笑庸似乎是看见了救星。
“二师姐!师尊他看完纸鹤就吐血了!现在昏迷不醒,怎么办啊!”
江让尘看完纸鹤,本来是笑着的,眼神甚至有些欣慰,张开嘴却吐出一大口的鲜血,然后就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白良玉靠近床边,把手搭在江让尘额头上。
“立夏立夏,听得见吗?听得见吗?”
幸好江让尘不会排斥他们的灵力,不然白良玉根本联系不上立夏。
芒种现在还在恢复期,不能主动联系其他节气剑,只能用这种原始的办法,一般来说,是剑主人拿手指抵着剑柄,但是白良玉不知道江让尘的剑在哪里,只知道他会随身携带,那就只能通过识海去寻找对话。
“听得见,是良玉吗?”
“是我,师尊现在怎么样?”
“不太妙,他的灵力亏空了,你现在把手放他胸口,拉我一把。”
白良玉听话的把手贴近江让尘的胸口,立夏的手突然出现,借着白良玉的手从江让尘体内爬出来。
一出来,立夏就打开了云舟的隐蔽设施,又在周围下了好几个聚灵阵。
做完这些事,立夏往江让尘床边一坐,托着下巴盯着江璃不说话。
白良玉和谷笑庸不安的站在旁边,谷笑庸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立夏的脸,立夏的眼睛在发光。
“怎么样?”
白良玉小声的询问,立夏摇头“我倒是知道有个办法能让他快速恢复,但是那个阵法,需要他自己开启,其他人根本打不开。”
“是师尊的伴生阵法吗?”
立夏点头。
伴生阵法,随机出现在拥有特殊花印的人身上,一印花便会拥有。
如今已知拥有伴生阵法的,只有君华和辞盈让尘双胞胎。
不过君华是被动,一但陷入危险自动打开,而江让尘江辞盈的需要自己打开。
江让尘的伴生阵拥有强大的治愈能力,开到最大甚至能将刚死不久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江辞盈的则是强大的守护阵法,强大程度与她本身的力量成正比。
“他是被反噬了,青雪没出什么情况吧?”立夏皱着眉,江让尘的守护咒只有那么几个人有,风青雪一个白良玉一个,现在还要加个谷笑庸,江俞鸿身上也有。
“没有,大师兄活蹦乱跳的。”
立夏眉毛皱的更紧了,风清雪没事,白良玉和谷笑庸也没事,难不成是鸿儿出事了?
但是谁能伤到鸿儿?谁能在江辞盈眼皮子底下伤到他?
炎?
炎倒是有这个能力,但是他闲的没事去欺负一个小孩子干什么?
立夏抬头看向窗外,星河依旧璀璨。
“鸿儿……”
秦秋从废墟中爬出来,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板,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环顾四周,一片焦土,原本华丽的马车被劈成了碎片,秦秋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几道口子,但是身上没有多少伤口。
秦秋摸着锁骨中间,拉开衣服一看,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印在皮肤之上。
江俞鸿的印记也是在锁骨的位置,细细碎碎的桂花,每一朵都被江俞鸿亲手描了金边,每回江俞鸿洗完澡领口大开,秦秋帮他拉衣服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
“鸿儿?你在哪呢?”秦秋捡了一根还算完好的木板当拐棍,一点一点的寻找着江俞鸿。
“是不是躲进空间了?”秦秋疑惑的想着,他都找遍了这附近,连一点气息都没找到。
似乎是为了应证秦秋的想法,空间在他面前打开,秦秋站起来朝着空间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他的少主。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空间里掉出来,秦秋微笑的神情一滞,连忙伸手接住。
带着血腥味的熟悉的味道,秦秋抱着还在往下滴血的人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怀里的人。
江俞鸿整张脸都被血糊住了,头发蓬乱像是被炸弹炸过,衣服也被染红,看不清是原本的红还是被血染上的红。
“鸿……儿?”秦秋左右找着有没有可以垫地上的东西,他现在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秋把江俞鸿放在木板上,小心的揭开了粘在江俞鸿脸上的头发。
江俞鸿的眼睛紧闭着,额头上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
秦秋半跪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该干什么?先止血?还是先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还是给他喂药?
秦秋感觉脸上热热的,他知道是自己流眼泪了。
正准备伸手去抹眼泪,秦秋突然发现,江俞鸿还有气,还在呼吸,但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鸿儿!鸿儿你醒醒!别睡!别睡啊!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神啊,如果你听得见,就快来看看吧,你的孩子,你最宠爱的孩子,危在旦夕了啊!
秦秋无助的向江辞盈祈祷,但是江辞盈此时正在沉睡,无法回应。
秦秋看见江俞鸿嘴唇动了动,连忙贴近去听。
江俞鸿声音嘶哑,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回……家……”
“我……要……回家……”
秦秋点头,抱起江俞鸿。
“好,我送你回仙界。”
说着,秦秋踏上了前往登天梯的道路。
除了飞升,他只知道登天梯这一条路,登天梯有多凶险秦秋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江俞鸿现在情况很差,只有仙界有治愈他的办法。
秦秋找到一处灵泉,把江俞鸿放在岸边。
衣服和血肉干在一起了,秦秋给江俞鸿脱衣服时异常小心。
忙活半天,秦秋护着江俞鸿入泉,用蕴含着灵气的泉水洗净江俞鸿身上的血污。
奇怪的是,灵泉的灵气似乎不能治愈江俞鸿,也不能给他补充灵力。
不,是可以补充,但非常慢。
秦秋看着随着寒气一同被排出的大量杂质。
“你在干什么?鸿儿吸收不了这样污浊的灵气,还不快把他捞出来!”
又是这个声音。
之前秦秋不知道这是谁,但现在他知道了,在知晓时间后,他知道了。
“我知道,用不着你说。”
是他自己的声音,来自未来的他,在完全掌控时间后,透过长河,企图改变结局。
但他们都清楚,结局那里是这么容易改变的。
秦秋给江俞鸿扎上绷带,穿好衣服,再次踏上旅途。
好在附近的城池够大,有一座登天梯。
秦秋抱着江俞鸿站在登天梯下,仰望着望不到头的登天梯,一滴雨水落下来,砸在秦秋脸上,秦秋连忙低头护住怀里的人,不让他被雨淋到。
一踏上登天梯,秦秋就感觉到一股威压,隐隐约约的还听到了雷声。
又要打雷了吗?
秦秋抱紧怀里的人,一步步走上登天梯。
二十层,五十层,一百层,秦秋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耳边呼啸的风和轰隆作响的雷,似乎都在威胁他不许上前。
终于,在秦秋踏上第一百五十层时第一道雷劈在他面前。
秦秋裹紧身上的黑袍,越过被雷劈过的地方继续向前。
那些雷电是冲着秦秋来的,江俞鸿是仙人,登天梯对他来说没有威胁,秦秋大可以把江俞鸿背在背上,这样雷电就不会劈下来,但是那样的话,江俞鸿会淋湿,伤口加重。
秦秋额头的红印发出微光,一道闪电再次劈来,这次,是朝着秦秋的后背,但还没有触及,就烟消云散。
第五百层,秦秋已经被强大的压力压到浑身冒血,秦秋颤抖着又往上爬了一层,脚下一空险些摔倒,江俞鸿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在往外冒血。
秦秋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继续往上走,额头的红光越来越微弱,周围的雷电虎视眈眈。
还有五百层,很快的,很快就到家了。
秦秋这样想着,额头的红光熄灭,数十道雷电齐齐朝着秦秋劈去,秦秋被劈的跪倒在地,却还紧紧的护着怀里的人,一点一点的向上挪动。
仙界今天阳光正好,负责清洁的小仙们提着扫把来到登天梯,却看见了令他们此生难忘的场景。
那日,有人穿着一身破烂的黑袍,越过雷暴,将他们的少主送了回来,在登上云层的那一刻,仙界,又多一位不得了的仙人。
苏眠蝉被紧急召回仙主城,而后,济世半数弟子全部出动,跟随苏屠前往仙主府。
苏屠打开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倒出金色的液体,直到灌满浴桶,安清梦把江俞鸿从床上抱起来放进浴桶,并在旁守候,苏屠解决完这边,出门又去了另一间屋子。
“师尊,他的身体情况不妙啊。”景朦递上一张纸,苏屠皱眉接过,看了一遍,又看向床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秦秋。
“时好时坏,时间错乱。”苏屠说着,上前用手指抵住秦秋的额头,几缕灵力从额头的印记被灌入秦秋体内。
秦秋的伤口从被拉进来起就一直处于恶化,后面又突然好转,又恶化……如此循环。
“他在加速自己伤口的时间,但是有时会失误,导致恶化,我暂时封闭了他的灵台,现在伤口大概处于上天梯五分钟后的状态,青箬,准备热水,颜颜,按照这个方子,去熬药膏,越稠越好。”
“是。”
“是。”
随着两声开关门的声音,房间里陷入了安静,苏屠脱下碍事的外套,帮秦秋脱衣服。
“啧……怎么整的两个人都伤这么重……”
苏屠皱眉把手里血糊糊的衣服扔掉。
经过一天一夜的忙碌,秦秋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了,苏屠松了一口气,转身又去江俞鸿的房间。
“怎么样?”
玉风趴在浴桶边上,时不时伸手把往下滑的江俞鸿提上来。
“有在好转。”
“天池水都不能立刻治愈吗?”
玉风摇头。
“天雷所伤。”
“那我往里面滴血?”苏屠说着就要去拿放桌子上的小刀,玉风一把将小刀吸到手,意思不言而喻。
“炎?”
“有这个可能,等大师姐醒了告状去。”
“其他人呢?”
“三哥在处理公务,暂时抽不开身,五哥去挖妖兽内丹了,小寒在检查登天梯,小八和小九都在外面熬药。”
二人正在聊着,浴桶里的人突然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俞鸿眼中金光流转,只有一瞬间,转瞬即逝。
“六姑姑?四叔?我这是在哪?”
江俞鸿伸手揉了揉脑袋,看着金色的浴桶迟疑着说:“我这是……回家了?”
怎么回来的?
江俞鸿伸手摸了摸身上,触及到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醒了?”
苏屠把手伸进浴桶泼了江俞鸿一脸水,然后站在浴桶前,一言不发的看着江俞鸿。
安清梦递了一杯苦到爆炸的药过去,江俞鸿接过直接一口闷了,然后张嘴等着安清梦给他嘴里塞颗糖。
安清梦特意找了一颗不甜的塞他嘴里,江俞鸿含着糖,疑惑的问:“我怎么回来的?”
“被你那个小朋友送回来的。”
安清梦对于爬登天梯上来的凡人并不感兴趣,毕竟上一个这样上来的,是平引月。
江俞鸿伸手捧起天池水洗了把脸准备起身,被安清梦按回去。
“我的小祖宗哎,伤还没好呢。”安清梦无奈的点了江俞鸿的穴,她知道,一但她和苏屠离开了,这小祖宗一定会自己爬出来跑秦秋房间里去。
“我担心嘛,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继续泡,真的!”江俞鸿僵在浴桶里,安清梦拿起小木碗捞起一碗水,淋在江俞鸿后背上。
“听话宝贝儿,好点了就放你出去。”
江俞鸿鼓着腮帮子,脸颊突然被安清梦戳了一下。
“现在来说说你是怎么跑人间去的,还有,那奇怪的力量是怎么回事,不说出来,我这个月都不让你出门。”